第21章 合謀
駝老頭巴利的酒館大門緊閉，門上釘子處掛着一塊木牌，上面寫有“今日歇業”的字樣，這算是一件稀罕事，巴利可是一位真正的勤勞派，與他其貌不揚的外表相反，他的酒館一直都被打掃的分外乾淨整潔，並且一年四季都會大門敞開，小鎮上的人已經忘記了上一次酒館關門是在多久以前，是因為什麼事情了，但這一次，凡是行經的路人都對此表示了解。
他們目露遺憾的看了眼酒館，然後在一聲嘆息里慢慢走遠，這種遺憾從昨天開始就瀰漫在小鎮上，那一幕的見聞不知在多少戶人家的餐桌上被提及。
精心佈置的訂婚禮遭遇了三位不速之客，熱情善良的小伙被突然帶走，這本該是他人生中的燦爛日子，卻突兀的蒙上了一層陰雲，就跟此刻的天空一樣，但區別是，陰天總會過去，但納戈爾卻前途未卜。
“可憐的莫多老爹，可憐的納戈爾。”
於是他們口誦雷神，讚美祂，然後表達了對這一家人悲慘命運的憐憫，希望雷神能保佑他們平安，再多的事情他們也做不了了。
一陣“鈴鈴”聲傳來，酒館所在的街道上駛來了一輛馬車，這會兒天氣不好，再加上馬車樣式普通，倒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駕車是個長相憨厚的漢子，穿着一身粗布套衫，一頭鋼針般的短髮，他兩手牽引韁繩，馬車走的又平有穩。
“咚咚咚”車廂里傳來一陣敲擊聲，接着一句命令的話語，“把車停到花園。”
盧卡點點頭，繞到酒館後面，一扯韁繩，馬車穩穩噹噹的停了下里，盧卡向內說了聲，“少爺，到地方了。”然後又小聲的說道，“您放心，我都瞧過了，這兒沒人。”
拉開車窗帘子，席林悄悄的四下望了望，見周圍果然安靜無人後，便走下了車廂，他回頭對盧卡叮囑道，“你就待在這等我，如果碰巧遇見了什麼人，你就說是來這訂餐的。”
盧卡憨笑道，“少爺您放心，我懂。”
車夫盧卡是老喬尼專門為他挑選的，對這個人自然也很放心，回以一個寬心的笑容后，席林轉身走進了花園內。
駝老頭巴利，這個名字還是在老喬尼那聽來的，是個很會做菜的怪老頭，席林本以為這個怪只是在性格方面，可昨天的短暫交談，卻讓他有了更多的猜想。
巡官奧倫布的突然出現，並帶走了納戈爾之後，席林一行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這個怪老頭。
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嘴裏銜着煙嘴，悠哉的抽着煙斗，像是在特意等着他們。
巴利嘬着煙斗，低垂着目光，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是對席林說的，“這件事情已經超過了你的能力，接下來你就別管了。”
署長皮特先是向席林介紹了一下巴利，這才開口質問道，“巴利老頭，我們管不了，你就能管的了了？你知不知道這位是誰？”
巴利極為自然的略過了皮特，好像壓根沒聽見他在說活，接下去的話依然是說給席林聽的，“那個奧倫布不是普通人，你得慶幸他當時沒開槍，要不然你們幾個都難逃一死，關於這一點你可以問問你身後的傻高個，我說的對不對。”
皮特被晾在了一旁，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轉而看向席林，“席林少爺，這個駝老頭脾氣古怪的很，我們不用理睬他。”
席林輕聲問道，“這個巴利和納戈爾是什麼關係？”
皮特說道，“納戈爾曾經想拜師巴利，只不過被拒絕了，
但私下裏聽說還有聯繫。”
席林點點頭，關於這一點老喬尼也提到過，他上前一步說道，“巴利先生，納戈爾的事情我已經答應過他，一定會管到底的。”
巴利挑眉問道，“哦？那你說說看，打算怎麼管？”
“尋找證據，追查真相，還他清白。”
巴利嗤笑一聲，不以為然的諷刺道，“證據？證據有個屁用？看來我的建議是對的，你別管了，這種天真的想法反而會害死納戈爾。”
席林皺了皺眉，不悅道，“那你說說看，不找證據，不調查，交給你的話，你會怎麼做？”
巴利饒有興趣的問道，“你真想知道？”
席林沉默，只是盯着他。
巴利神色一變，表情分外猙獰，“找個機會，殺了奧倫布和他那三個小跟班，把納戈爾從監獄裏救出來。”
“胡說八道！”皮特怒喝一聲，“駝老頭，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
“見風使舵的傢伙給我閉嘴！”巴利回以怒喝，“如果當時你能在宴會上站出來說句話，納戈爾至少還有一個當眾辯駁的機會，身為巡官卻毫不作為，全是你，把事情搞成這幅稀爛模樣！”
皮特臉色漲紅，被噎的說不出話。
席林說道，“巴利先生，如果你真這麼做，納戈爾就算獲救了，未來也只能活在永無止境的通緝和逃亡當中，這樣的日子他不會喜歡的。”
巴利冷哼一聲，“所以說你天真，人只要能活下去，機會就多的是，你說的通緝確實會有，但也僅限於亞特蘭德，真混不下去，大不了就離開，這個世界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國家。”
席林仍舊不認可對方的言辭，但現在去爭論“人應該怎樣活”這類的話題不僅不合適而且毫無意義，納戈爾的事情他是一定要管的，但眼前的犟老頭又該如何說服？
席林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閣下既然已經有了決斷，剛才那種混亂場合不正是行動的大好時刻嗎？可你沒有這麼做，是害怕救人的時候暴露在我們面前？不對，如果是這樣，你就不會大方的將計劃告訴我們，至少在你看來，我們不是敵人，那是什麼原因？是因為時機沒到，你還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你自己並沒有把握能真的將納戈爾救出來。”
巴利臉上那道始終存在的嘲諷消失了，這一次換做他沉默了。
席林見狀，語氣不再咄咄逼人，反倒緩和了下來，“巴利先生，奧倫布之前用通緝為名威脅過納戈爾，他或許自己不在乎，但這會讓他的親人蒙羞，於是他妥協了，放棄了一個唾手可得可以離開的機會，留下來意味什麼，他想必是清楚的，所以，他要的是更多，而不僅僅只是活着，你果真這樣做，會把他逼向絕路的。”
巴利一個勁的嘬着煙斗，看得出來他此刻心緒起伏，相當煩躁，終於，他放下了煙斗，凝視着席林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別跟我講還是找證據那一套，我實話告訴你。”他冷眼瞥了瞥皮特，“我不相信巡官，更不相信法律。”
連番的被羞辱，皮特氣急道，“你再這麼出言侮辱官方，我可以立刻逮捕你。”
威脅的話沒有對巴利造成多大困擾，-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於給他，可皮特卻以為巴利的沉默是畏懼的表現，氣也順暢多了。
“那你總能相信莊園吧。”這裏的莊園自然指的是伊萊蒙特家族，此地的領主，席林接着道，“我會去尋找證據，調查真相，在這裏，我也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最後證實納戈爾無罪，但對方依舊不放人，不排除使用暴力手段救人。”
“你把事情搞複雜了，不過，伊萊蒙特家族的信譽是要比巡官靠譜的多。”巴利眼含複雜，“說說吧，具體的做法是什麼？我想，我應該能幫得上忙。”
“首先，要讓納戈爾開口。”
剛才情勢緊張，再加上奧倫布的刻意引導和隱瞞，席林連一個有用的訊息都未得到，而接下來，納戈爾被他們看管，必定被嚴密監視，外人根本接近不了，如果無法與納戈爾取得聯繫，調查就無法繼續下去。
巴利顯然也聽明白了，但具體要如何做，他也不清楚。
“皮特署長，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皮特當即拍拍胸脯表示沒有問題，“放心吧，席林少爺，任何事情，我都只管開口。”
“很困難，但不是做不到。”
一道瓮聲瓮氣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看去，見是福格在說話。
席林愣了一下，一時半會沒聽明白，“你說什麼？”
福格望着他，手指巴利道，“他說我擋不住子彈，但可以試試，我覺得可以擋住。”
席林，巴利，皮特同時咧了咧嘴，這位果然是個傻大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