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士下山
此時，驟雨剛停，天色漸晴，幾聲炸雷過後，道觀外面的深山再次響起陣陣蟬鳴。
花草茂盛的山間小路，兩個人影出現，老道士在前，俊俏少年緊隨之後，畫面也算得上和諧。然而兩人的談話，卻有些詭異。
“徒兒啊，小心，這雨有問題！”
“？？?”蘇慶。
要知道，夏季山區就是這樣，說風是風，說雨就雨，突降暴雨是常有的事。
“師父，怎麼老是大驚小怪的，這下個雨有什麼......稀......”然後，蘇慶的臉色變了。
因突降暴雨，山水暴漲，溪里的魚蝦被衝到岸邊，到處都是。
源頭是道觀古井，本應該清澈無比的溪流，滔滔不絕往下游流去的溪水卻滿是血紅。微風一盪，腥臭撲鼻。
走近細看，這些魚蝦全身乾癟，綠油油的，似乎被下了毒，還被什麼東西吸幹了水分。都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疑惑與無辜。
猜想他們生前有着一段不太愉快的經歷，死不瞑目。
山溪旁的公路上，三個穿着制服一直圍着警車打轉兒的治安司警員，顯然也遭遇了一些不可知的事情。
老道人口中念念有詞，在陳摶的示意下，蘇慶上去一人給了一個大比兜子。
面對這群人民的公僕，蘇慶其實想採用更溫和一點的方式，但陳摶說時間緊迫，想通了這一點，心裏便沒了壓力。
畢竟，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嘛。
“哎喲！”
“卧槽！”
“好疼！”
三個清醒過來的治安司司員一邊以手拂面，一邊使勁的搖晃着腦袋，眼中的情緒跟那些魚蝦差不多，不過好在還能動，應該沒什麼大礙。
“？？？”蘇慶。
“這麼疼的嗎？不應該啊！”
他敢保證，剛才根本沒使什麼力氣。蘇慶想是看了看手掌，再瞄了一眼三人臉上的紅色掌印，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手有問題！
在心裏素質方面，顯然治安司警員們比蘇慶要好得多，至少表面上是。
“陳觀主，您好!蘇慶同學，你好!我是離原鎮治安司趙鵬舉，這兩位是我的同事，李叢，王離。”為首的治安司警員已經打起了招呼。
“人人嘴上講平等，為人處處不平等，同樣是道士，你叫人家觀主，叫我同學，不當人子！”蘇慶忍不住一陣腹誹。
慈祥無比的陳摶早已換了副高冷形象，微微點頭，便算是打過了招呼，姿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幾位警官，你們好！”
“同學你好!”
蘇慶一邊打着招呼，注意力從手上轉移到剛才說話的中年警員身上，接他電話的趙鵬舉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長方臉膛，鼻直口闊，粗發濃眉，眼神里藏鋒卧銳，流露出一種機警、無畏的神采。
實在是很難不把注意力放在這個全身烏漆麻黑的趙警官身上，如果不是那一口流離的普通話和治安司警員的身份，蘇慶很懷疑這位趙鵬舉是從非酋聯邦那邊移民過來的。
作為專門維護社會秩序和保護人民安全的治安司，警員只能由土生土長的大夏原住民擔任。
而且按常理來說，不應該這麼晚來才對，中午十二點報警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
“實在抱歉，警車拋錨了，我想.....我們剛才應該是遇到了鬼打牆！”蘇慶還在懷疑，趙鵬舉已經給出了解釋。
不過這解釋看起來倒更像是狡辯或者掩飾，
一個維護社會治安的治安司警員跟一個道士說他遇到了鬼打牆，如果不是當事人，實在很難相信。
“你們看天上！”
一旁累壞了，正在揉腿的年輕警員，手指天上，眼睛瞪得老大，嘴裏能放下一個鴨蛋。
蘇慶看着頭頂，也是慌了神。
天空之上，原本應該落日西斜的太陽高高懸挂在正中央，東方天空一輪月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上升。
不多時，便到了太陽的位置，不再移動。
日月同天，交相輝映。
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太陽和月亮是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位置的。更何況，那輪月亮還是血紅色的滿月。
而今天才是月初，跟十五還差上一大截。
很明顯，這個世界變得有億點點不正常了。
親身遭遇的殭屍事件，加上新聞報道，還有網上那些怪異之事，似乎都在印證這一點。
不正常就代表着未知，未知的世界就代表着不安全。
世界如此危險，師父陳摶能不能扛得住，這也是需要一堂實踐課才能證明的事情。
可這又不是遊戲，萬一失敗，大概率是沒有重開的機會了。
想通了這一點，心中默默將今晚回家會一會那殭屍的打算擱置。倒也不是因為懼怕，而是作為年輕人當有敬畏之心。
“徒兒啊，我們回道觀吧！”
“趕緊上車，我們回鎮裏！”
懷着一個敬畏之心的蘇慶，正在想要怎麼才能勸解志在必得的師父，陳摶和趙鵬舉幾乎同時開口。
完了，又產生了分歧。
根據挖機少年上次的經驗，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時候應該有意外出現了。
就在此時，天上血月光芒大盛，颳起一股陰冷刺骨的山風。
“它，來了”
“嗚.......呼.....”
人未到，聲先至。
類似人哮喘，悶嘔的聲音夾雜在呼嘯風聲中，格外清晰，將在場眾人的沉重呼吸聲都給蓋了過去。
陰森恐怖的嘶吼聲響起，遠處山林上方，一團黑壓壓的霧氣如同黑雲一般朝着眾人襲來。
“快，找地方躲起來！”
“桀桀桀.....”
這不是怪物的恐怖叫聲，而是蘇慶身前兩個年輕治安司警員牙齒在打顫。
雖然害怕，背靠警車的蘇慶還是被他們護在了身前，用他們認為最安全的方式給保護了起來。
而師父陳摶再一次向摸魚的蘇慶展示了一手什麼叫做道士的基本素養。
老道人從隨身隨帶的物品中拿出了一撩黃色符紙，手持桃木劍，腳踏七星步，開始在警車周圍布起了符陣。
忙完這一切，又用硃砂在地上畫了一道蘇慶看不太懂的符咒，隨後給每人身上貼了一張護身咒，輪到蘇慶時貼了一大摞。
看着滾滾而來的黑雲，陳摶震撼了，人生七十古來稀，他活了六十九年，這種場面也是第一次見。
攜帶血雨的黑雲，飄過之地花草枯萎，山石腐爛。
黑雲之中，隱約有着一道黑影。
“飛僵？還是魅僵？”
能騰雲駕霧的殭屍，聞所未聞！
一念至此，志得意滿的陳摶內心已經全全的惴惴不安。
“大.......好大......一隻火箭炮。”
反觀蘇慶，也被震撼到了，目瞪口呆的瞳孔里，趙鵬舉從警車後背箱裏扛出來一隻單兵火箭炮。
“轟隆.....”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一陣火光四射，半空中的黑雲墜地，恐怖的嘶吼聲停止，眾人身上的雞皮圪塔也開始消散。
“就這？”
“趙隊牛B！”
“要出大事！”
被后坐力震得有些脫力的趙鵬舉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兩個年輕警員一臉振奮，蘇慶一臉懵逼的看着如臨大敵的陳摶，心頭暗驚。
“吼....吼.....”
果不其然，年輕警員的振奮還掛在臉上，眼神里恐懼猶如看到他認為一生中看到過最可怕的東西—一隻手，一隻漆黑血腥的手從地底下冒出來，手掌枯萎漆黑，純黑的指甲又尖又長，滿是血跡。
緊接着爬出來一隻……殭屍！殭屍左右嘴角兩顆尖牙，面容異常猙獰。
最關鍵的是，這具跟蘇慶手機視頻里一模一樣的殭屍，雙目之中還有情緒，滿是狠厲之意的眼神里夾雜着一絲戲謔。
驚懼、迷茫、惶恐......等諸多負面情緒陳雜，絕望的情緒開始侵蝕在眾人心間，當王離的意識逐漸模糊，眼見就要喪失了抵抗力。
“我是華夏帝國治安司警員王離，我宣誓，矢志獻身崇高的.......為維護社會秩序和保護人民安全而英勇奮鬥！”
好在這情緒只是存在了短短一瞬，隨着腦海中的一聲獸吼，王離的腦海中響起了進入治安司時宣誓的誓言，眼神立馬變得清明。
“biu...biu...”
兩聲子彈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王離，李叢兩人此刻已拿出腰間的武器開始朝那殭屍射擊。
這殭屍極為厲害，那些子彈打在被趙鵬舉用火箭筒直接命中的殘破身體上，發出一陣鋼鐵碰撞聲，非但沒有造成傷害，反而以眾人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繼續朝着眾人撲來，眨眼間，擋在中間的那輛重達幾噸重的警車就被它撕成了兩半。
老道人設置的那些陣法還未起到任何作用，頃刻間便分崩離析。
斷裂的那半截警車眼見就要掃中蘇慶身體，就在此時，王離一個閃身將他給推了出去，自己撞上那半截警車。
“逃，快逃！”
王離朝着蘇慶只說了三個字，嘴角流出一絲鮮血，倒地不起。
蘇慶也想逃，可惜他逃不掉，雖然被推開，那碎掉的車門還是砸中了他的雙腿，正不停往外留着鮮血。
就在那殭屍再次靠近，目標直指蘇慶時，剛才被后坐力震得脫力的趙鵬舉在另一個治安司警員李叢的幫助下，重新抗起了另一枚火箭筒。
“轟隆！”
轟鳴聲再次響起，胸口出現了一個大洞的殭屍被轟退了幾十米，全身燃起了火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趙鵬舉和李叢的雙臂皆是鮮血淋漓，哐當一聲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在這場詭異的交鋒中，短短兩個回合，蘇慶這邊已經折了三名主力，外加他這個拖油瓶。
看着遠處持劍在手，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的師父，蘇慶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在陳摶的感知中，遠處殭屍那道微弱的氣息真正飛速開始恢復，甚至隱隱約約有超出剛才的跡象。
就像是，那兩道重武器打開了它體內的某種封印！
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但，事實如此。
如果說剛出現時的殭屍他對付起來還有相當把握，那殭屍第一次被重武器命中后就變成了五五開，而現在，已經是凶多吉少。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在不斷持誦《清靜經》的過程中，陳摶手中的桃木劍開始散發出陣陣清光，然後凝聚成一道道吞吐的劍芒。
隨着真氣的灌入，那道劍芒越來越長，三尺，四尺......到了一丈，劍芒便不再增長，變得越發凝實。
“吼！吼！吼！”
一陣更為恐怖的嘶吼聲響起，遠處兩度被重武器命中的恐怖存在再次站了起來。這一次它的眼裏只剩下了殺意。
伴隨着濃郁的腥臭氣息，身旁重新凝聚起黑雲的殭屍一躍而起，懸浮在半空中，那輪血月光華被它接引下來，凝聚成一道血紅色的巨型法天相地，而且還在不斷增長。
見此，陳摶手中一丈長的劍芒再次暴漲一倍有餘，修道六十九年，畢全功於一役，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這殭屍明顯已經脫離了尋常鬼怪的範疇，如果不能趁其受傷將它斬殺或者重創，整個離原鎮都將迎來一場浩劫！
在蘇慶的眼中，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劈向了半空中的那道法天相地。
劍光刺破黑雲，遠處群山中多出了一條巨大的溝壑，而空中的那團黑雲之中傳來陣陣凄厲至極的慘叫，黑雲幻化成千萬條虛影開始四散逃離，沒入群山之中。
那具殭屍軀體和法天相地皆被一分為二，重重的砸向地面，地面多出了兩個巨坑。
“巔峰對決，恐怖如斯！”
蘇慶一臉震撼之色，他想像過師父陳摶是個世外高人，可沒想到有如此之高。他懷疑過這殭屍恐怖，但沒想到會如此恐怖。
“噗呲......”
陳摶猛咳一口鮮血，臉色慘白，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昏迷不醒，顯然剛才那一劍不但耗盡了他全身真氣，還透支了體力。
“吼！”
正在蘇慶擔心陳摶的時候，不遠處再次傳來了嘶吼。
那殭屍居然還沒死！被劈成兩半的身體重新黏合在一起，顫顫巍巍朝着蘇慶爬了過來。
“完了！”
一臉震撼的蘇慶瞳孔不自覺的放大，驚駭無比。
這殭屍竟然這般兇猛，能夠騰雲駕霧，施展法天相地，還能長生不死！你當什麼殭屍啊，說是神仙也不為過。
為難他一個高中生，不至於！
但這只是他的想法，那殭屍離得越來越近，那股子腥臭氣息已經侵入鼻腔。
在殭屍和蘇慶之間，隔着的是治安司警員王離那生死不知，依舊還鮮血直流的身體。
看着行動遲緩，顯然也是受了重傷只能依靠爬行，離他越來越近的殭屍，努力掙扎想要起身的蘇慶卻慢慢變得絕望。
隨着他的掙扎，傷口再次大出血，失血過多，馬上就要陷入昏迷。被殭屍殺死或者吃掉，只是早晚的事情！
“呲...呲...呲...”
在蘇慶昏迷前，眼中所見再一次顛覆了他的認知。
那殭屍爬過王離身邊的時候，沾染上了地上的鮮血，然後全身便開始燃燒了起來，朦朧的火光中獨角獸吞噬完那具殭屍軀體，朝他狂奔而來。
在意識丟失前，腦海多出了一道悠遠古樸的聲音：獬豸，生獨角，多智慧，通人言，知人性。獬豸怒目正相，辨是非曲直，識善惡忠奸，以姦邪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