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也是你的女兒

皇宮裏。

皇帝聽着來人的稟報，怒氣沖沖的推翻了龍案上剛呈上來還沒有來得及看的奏章，眼神陰森難測。下人看龍顏大怒，嚇得跪倒了一地。過了許久，他站起身來，揮手讓人退下，只留下小膳子。

“小膳子，皇后近日可好啊？”他聲音突然疲憊的不像一個皇帝。

“陛下，皇後娘娘那邊，一如往常。”小膳子恭敬的答道。

“記醉霄樓一功。既然北泠不想張揚，那賞賜也私底下送到醉霄樓吧。”皇帝看着龍案上茶氣氤氳，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許久，他站起身來，“擺駕正坤宮吧。”皇帝說道，卻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正坤宮。

女子斜斜依在鳳椅上，烏黑如墨的發上戴着金鳳紋鎏釵，綰着景福長綿簪，身着金絲青木鈕花紋蜀錦衣，外披一件降紫色薄煙輕紗，淡掃娥眉，一雙桃花眼顧盼流連，面若凝脂，唇不點而赤，卻神色冷漠，微風拂面而過，一縷青絲滑過臉頰，方顯出幾分楚楚動人。

皇帝靜靜的看着她，便想起了她少女時最喜熱鬧，水汪汪的大眼睛狡黠又真誠，她不喜帶頭飾，烏黑如墨的發總是散開來，像她的個性一般洒脫不羈。或許她，從一開始就不屬於這深宮，卻為了那個人，甘於困在這四方城中，困在他身邊。

身邊人輕喚：“陛下。”他才恍過神來。同時也驚動了斜依在鳳椅上的女子，她轉過身來，和他的目光相撞，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那樣看着。最終是她先底下頭，起身行禮。他一閃而過的苦笑，隨即快步走向她，在離她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了會兒，然後走過她身邊，帶起她的裙擺微微上揚。皇帝坐在主位上，她也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久，才喚了下人奉茶，便坐在皇帝下座，依然神色淡漠。二人都未言語。直到下人奉上茶，皇帝才悠悠說：“許久未見，皇后宮裏這茶藝倒是精進了不少。”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皇后，又道：“北泠今日險遭刺殺，不知皇后可有耳聞？”

“臣妾終日身在深宮，自是不知。”皇后不動聲色的答，聲音清冷冰涼。

“哦，皇后也不問問北泠是否受傷？”皇帝眼神開始變得幽深。

“北苑最尊貴的公主，若是有礙，陛下此刻，怕也不會在臣妾這裏來飲茶了。”皇後端正的坐着，臉上的神情似乎從皇帝進來時沒有變過。

“北泠戰場歸來，你似乎並沒有要去看過她，她來看你，你也都拒之門外。”皇帝看着她。

“臣妾喜清靜。”皇后道。

皇帝一袖打翻了茶盞，站起身來。對着下面吩咐：“既然皇后這般喜清靜，派人告知二皇子，今後便也不必來打擾皇后。皇後身邊這些個聒噪之人，也都為皇后換了。”然後大步走向門口。

“臣妾恭送陛下。”皇后聲線清淺冷淡。

皇帝突然停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她低着身子恭敬行禮的樣子，說：“她也是你的女兒。即使不愛，任何時候，不要傷她。”他語氣里有無奈，但更多的是警告，說罷，便毫無留戀的揚塵而去。

皇后望着他的背影許久，臉色泛着淡淡的憂傷，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望着彼此的，似乎只剩下無盡的轉身和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