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父輩與銀砂

02.父輩與銀砂

話是這麼說,蘇對於這頓遲來的晚餐也並沒有太多的期待,但擺在他面前的東西對他而言還是太過寒磣了。

比能當盤子能墊桌角的黑麵包也就強的有限的未經發酵的麵包,法軍看到恐怕會當場舉起白旗,風乾的肉類和蔬菜熬成的湯飄着浮油,外加一杯渾的跟美術生洗過筆的水桶一個色號的葡萄酒。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一小碟不知道什麼魚的腌制魚子。

「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孤身一人和餓着肚子。」蘇掰扯着麵包喃喃自語道「一天裏這兩樣都給我體驗到了,什麼苦行僧...」

但飢餓感還是很稱職的扮演了一把佐料,很快這份中世紀體驗全家桶就進了他的肚子。

他靠在椅子上,讓肢體儘可能的伸展開,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方才的新人類腦電波讓他恢復了記憶,首先要確定的是醒來時就想過的「哲學三問」,毋庸置疑,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蘇略微扭頭,透過高挑的窗戶,衛星已經接替了恆星的工作,開始向大地潑灑溫和的光芒,而其數量,是兩顆。而拱衛在其四周的群星,也與記憶中的排布有所不同。

他原名蘇秉文,在原來的世界他是一個藝考落榜生,靠在景區給人畫肖像過活,每每談起這段經歷,還被人吐槽是哪來的小鬍子。雖說落榜,但受過義務教育的他對於自己的老家有幾顆衛星還是很清楚的,只有一顆。

至於為什麼會發生穿越這種爛俗的事情,蘇並不知道,唯獨穿越前後的記憶依然在迷霧之中。「蘇秉文」這個人的肉體到哪去了,不知道,原來的世界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他現在知道的只是——「蘇秉文」和「伍德沃特.蘇.薩爾瓦多」成了兩人一體的假面騎士,咳,這個形容不太準確,兩人的記憶或者說靈魂,彷彿被撕碎后拼湊在了一起,一個嶄新的縫合怪誕生了。

而根據「伍德沃特」這邊的記憶,這片大陸的文化水平差不多是「蘇秉文」記憶里17,18世紀的程度,他身處這片大陸東方名叫「馥靈」的帝國,是一個掌管邊防的伯爵家的獨子,24歲,未曾婚配。薩爾瓦多是家族代代繼承而來的家名,同時也是腳下的這片土地,這個小鎮的名字。

伯爵獨子雖然聽上去挺不錯的,但實際上薩爾瓦多領地處大陸東北,全年有幾乎一半時間在下雪,西面臨山,北面是一望無際的凍土,東面臨海有一處小港口,但雪季也會凍上,僅僅南側有一條道路通往帝國中心,當年僅僅是為了充數才插上帝國旗子的荒郊野嶺。

居民大多是以采冰和捕獵為生的原住民,還有就是在帝國內地惹了事,發配來種土豆的勞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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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也就種個土豆子了。管理這片土地的薩爾瓦多伯爵可謂是吃力不討好,回帝都開個年會報上名號,人家都要把地圖來回翻兩個個才想得起來還有這麼個地方。

一方面經濟不發達人丁稀少,另一方面再怎麼說也是帝國的邊境,需要維持一定程度的守備軍。日子自然也是過的緊巴巴的,蘇從記事以來就沒怎麼見老伯爵眉頭舒展過,老伯爵的夫人,蘇的母親過世后,老伯爵決定送他去帝都大學深造,籌措學費更是讓他白了頭。

蘇目前完成了學業,在帝都刑部所屬的特別事件搜查隊任職副隊長,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但從小就和一般貴族家的少爺不一樣,熱愛探險和怪異事物,立志要當印第安納瓊斯,把老伯爵氣的不輕,身體還行的時候經常給他吃他最喜歡的大嘴巴子。貴族圈子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惹事精,就連這次合體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因為便宜老爹肺癆晚期,他只能放下手頭的工作,回來見這位苦了大半輩子的戍邊伯最後一面。該說他孝順呢還是不孝順呢,老伯爵頭七還沒過,聽了小鎮居民之間的傳聞,得知自己從小玩到大的後山最近偶爾會看到奇怪的神龕,大半夜跑出去滿足好奇心,順帶想向不知道哪裏來的神明祈求父親的冥福。

想到這,蘇不禁捂住了額頭,自己原來真的是個作死成癮的調查員。

不過這樣一來,「我是誰」「我從何而來」也算是梳理清楚了,剩下就是最關鍵的「我要去往何方」了。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構成縫合怪的兩人音容相貌,甚至性格都相差無幾,哪怕是摻了德芙的融合魔法卡也沒辦法完成這麼絲滑的融合。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后的蘇,迅速明確了兩人一體的自己的人生目標——活下去,並且是讓自己更舒服的活着。

只不過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並不容易就是了。「只要不停下來,道路就會不斷延伸...么?」玩完爛梗,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雪地里凍了一天,剛剛回暖的血液使皮膚有點刺癢。

「少爺,您用完餐點了嗎?馬車已經備好了,可以出發了。」看上去像管家,實際上也是管家的費萊推門而入。

「嗯,走吧,回帝都哪怕日夜兼程也,回去還得加把勁,要處理的事情堆積如山。」蘇站起來,一隻手搭在肩上,活動着自己的肩膀,「想到那破車破路我渾身的骨頭就在幻痛,凡叔你不要緊嗎?要不要跟我一起坐車裏?」

費萊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少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老僕跟那些個尋常老骨頭還是不一樣的,少爺只管好好休息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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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的記憶翻動,也難怪,這老爺子接替父親成為家族管家之前有過軍旅經歷,參軍四年四連冠的劍擊好手,自己小時候的防身術還是他教的,銳利的劍銳利的眼,可把小屁孩是一頓操練,擔心他屬實沒必要。不過尊老愛幼的美德還是要有。

身體也活動夠了,蘇端起桌上還剩一點的刷筆水一飲而盡,隨即像是又想什麼。

「對了凡叔...」

「有何吩咐?」

「庄園裏還有沒有...額...手杖,棍子之類的東西?」

「手杖?棍子?」

費萊很疑惑,這樣的要求他也沒有聽過。他以為少爺在。

但其實蘇只是在第一層,他單純是覺得白天當雪杖的那根木棍很順手,但之前進鎮子的時候他隨手丟在路口了。身為一名貴族,一名紳士,手裏沒根趁手的棍子怎麼行呢?他用屬於「蘇秉文」的記憶這樣評價到。

但很可惜,這個世界的貴族並沒有拄拐的傳統,當然這個偏遠山區的小鎮也就沒有除了燒火棍以外的棍子了,人類高質量紳士的夢想只能往後稍稍。

在啟程之前,他還得拜一拜老伯爵和列祖列宗的牌位,以祈求旅途的平安。

蘇隨費萊來到這座年久失修略顯破敗的莊園主廳的一角,牆上掛着歷代薩爾瓦多伯爵的畫像,畫框下有銅片刻着生平事迹和生卒年月。

他看着離他最近的老伯爵的畫像,畫上的中年方正眼神陰鬱,正如他領地的天氣一般。歲月雖然侵蝕了這個飽受苦難的人,但眼角眉梢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和自己兒子十分相像。

要是老伯爵知道自己的孝順兒子跑出去一趟變成半個兒子,沒準能氣活了,醫學奇迹了屬於是,這叫個什麼事啊,蘇心裏想着。

也不對,伍德沃特的部分並沒有缺損,這應該叫多了一人份的兒子罷?

他搖了搖頭,兩份記憶帶來的就是一個逗哏一個捧哏自己包圓了,各種稀奇古怪的腦洞,不過現在並不需要。

「老爹,我先走了,去帝都把事都辦妥了再回來,你在天上和母親好好敘一敘,這麼多年苦過來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蘇的手拂去銅片上沾着的些許塵埃,上面寫着——

北境銀砂伯爵,雅辛托斯.艾.薩爾瓦多,帝國曆1145--1204。銀砂雖然輕盈,但有常人無法背負之重,他肩上的重雪終究是沒有消融,但願他的靈魂輕盈。

「走吧!」

終於,輕裝上陣的幾架馬車踏破薩爾瓦多小鎮的寧靜,往帝都的方向前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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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沙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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