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迷思與傳承
薩爾瓦多高層臨時聚餐后的第二天，負責技術開發的森塔芮和負責數據計算的阿斯特拉就被蘇拉去爬山了。
當然不是帶着小朋友去踏青鍛煉身體，蘇帶着二人去的正是先祖尤里烏斯所設立的墓碑基地。
DEM組織作為上一個世代的遺失技術，其性能十分強悍，沒有不用的道理。面對雄雞人不知從哪裏搞來的神秘巨像，蘇決定儘快將DEM組織投入他的魔訶學體系中使用。
面對未知的環境，琳琅滿目形態各異的DEM組織和那些工作中的機械手，森塔芮展現出了濃烈的興趣，蹦蹦跳跳跑來跑去。
“好厲害！想不到後山還藏着這樣的地方，哥哥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啊？”
“對沒有做好準備的人而言世間的大部分真實都算作秘密，而準備萬全者，秘密會在他面前自己顯出真身。”
“又在說些難懂的話啦...我能走近點看看嗎？”
“去吧，我已經將權限開放了，你可以仔細研究這裏所有的DEM組織樣本。”
將血獻與墓碑，又坐上過‘黃金馬桶’之後，蘇獲得了整座墓碑的掌控權。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連接，多半是先祖尤里烏斯擁有的鍛造之神權柄所致，所以蘇也是十分放心森塔芮不會捅出什麼婁子。
森塔芮歡呼着跑開了，而蘇則帶着阿斯特拉來到他為天魁更換身體時使用過的主控室。
來的路上他們同樣見到了為天魁準備的那台巨型狼軀，阿斯特拉只以為是見到了神明，對此戰戰兢兢。
“別那麼緊張，這裏的東西不會傷害你的，那頭狼也只是單純的人造物，只是擺在那裏，沒有威脅。”
阿斯特拉點點頭，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寫下答覆
“領主大人帶我來此是有什麼任務需要我來完成嗎？”
“嗯，是啊，需要解決的事情有點多。”蘇在那個‘黃金王座’周圍的儀器里搗鼓，從中掏出幾條形狀獨特的帶子遞給阿斯特拉：“總之，你能先幫我看看么？能通過這些帶子找出規律或者核算出數據嗎？”
阿斯特拉接過長度過長甚至拖到地上的帶子，十分疑惑。在上面排布的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彷彿某種文字，令人眼花繚亂。
他搖了搖頭寫道“很抱歉，我看不懂這上面的東西，也沒有數字浮出腦海。”
“是嗎，果然...”蘇撓了撓頭：“阿斯特拉，我接下來說的東西可能有些誇張，哪怕一時半會消化不了姑且聽一聽，這可能會對我們後續的工作有幫助。”
見阿斯特拉深吸一口氣聚精會神，蘇便繼續說道：“托某位大人的福，我大致搞清楚了你身上那種計算能力的來源。阿斯特拉，你的身上有命運與正義女神，艾斯特拉雅.朱斯提提亞的部分權柄。呼...這位女神名字可真夠長的...”
蘇所說的是命運與正義女神的準確全名，前者久經流轉被商人們重新拾起作為信仰崇拜，後者則分化為司法的神明，但由於馥靈帝國真理的存在，其形象被淡化，不受重視。
神話的傳頌就是這樣，一般人根本不會去深究一位神祇的詳細身世，根據地區，習慣的不同，名字相同職責不同的神明，或是一位神身兼數職有多重分身和面貌，再或是一個職責上有多位神明的狀況都很常見。
甚至連與那位‘蓋亞’重名的神都存在，沒錯，大地女神蓋亞。特搜隊二隊隊長梵妮莎的必殺絕招名為‘蓋亞女神——調動’，而她本人亦是蓋亞的信徒。在得知了史前真相后蘇還特地為此詢問過天魁，得到的解釋是大地女神準確的名諱是蓋婭，僅僅只是與那位萬物之母創造魔法的集合體‘蓋亞’同名，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兩者之間並沒有深層的關聯。
其實只要結合天魁的行徑來思考，答案就很簡單了，命運與正義女神這樣有多重分身的神明廣受崇拜，她的某個分身接觸到了蓋亞陷入了瘋狂，被天魁所擊殺，其殘留的神權又被天魁賦予了阿斯特拉。
但這層關係並不能與阿斯特拉詳說，只會徒增困擾。
蘇繼續說道：“詳細的東西我不好說，你就把這當成是女神的祝福吧...命運與正義女神之所以被商人崇拜，是因為祂身上有公正與準確的特性，同時祂還有為凡人傳授讀寫，計算知識的職責，這也就是為什麼你能夠看到數字立馬給出答案的原因。”
阿斯特拉略微沉思隨後寫道“您剛才給我看的也是某些數字嗎？既然我有女神的祝福，為何不能從中看出結果？”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阿斯特拉立馬理解了蘇想讓他幹什麼。
“的確，接下來就是我的推測。首先，神明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祂們亦不能創造一塊自己無法舉起的巨石。其次，神明源於人的信仰，祂們無法超出人對世界的認知。那麼你身上的權柄也理應如此，它可以讓你理解現世中人所接觸到的一切數學問題，而對人不曾涉足的領域卻不了解。”
蘇的話給了阿斯特拉很大的衝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神明不是萬能的’‘神來自於人’這樣震撼到幾乎大逆不道的話。
蘇看到了他的震驚，但也無可奈何，想要掌握這份力量就必須跟阿斯特拉好好解釋，讓他自己理解才行。
他接著說道：“我剛才遞給你的，我管它叫穿孔帶，是一種數據記錄媒介。帶孔的地方是1，無孔的則是0，我也是沒想到啊，這麼厲害的遺失技術使用的記錄媒介居然會是穿孔帶...都不知道該說落後還是先進...”
DEM組織作為金屬肌肉，自然有許多不同的形態，製造它們的方法也有差別，而記錄了這些工藝的數據，蘇找到的時候也是無語了好一陣子。他一眼就明白了這些帶子是穿孔帶，在另一個世界的計算機發展史之初，曾被當做儲存介質來使用。
蘇非常佩服前一個世代的新世種們，他們的文明居然已經要摸到計算機技術了，但墓碑這麼一個充斥着神力和魔法，怪力亂神的地方，儲存數據居然是用的類似計算機的東西和老古董穿孔帶，這奇怪的組合還是很讓人跳戲。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埋怨自己的祖先，就不能讓他在那個‘黃金馬桶’上一坐就了解所有的數據嗎？
但轉念一想卻又很合理，尤里烏斯歸根結底還是個凡人，他也沒有辦法記住全部的數據，更不要提與墓碑連接后能看到的只是記憶的碎片，這會讓數據缺失，那可就麻煩了。
想要了解並且改進DEM組織的製造方法，徹底將其化為己用，就只有破解這些羅列着0和1的帶子，自己編寫程序輸入儀器，否則墓碑就只會依照現有的程序製造天魁特供的DEM組織。
讓蘇這樣的文科生來搞顯然不靠譜，所以他將希望寄托在了擁有神權通曉計算的阿斯特拉身上。
於是他竭盡所能將自己了解的計算機知識講給了阿斯特拉，滿眼期待的看着眼前這位不能言語的少年。
“怎麼樣？現在能看得懂了嗎？”
阿斯特拉緊緊盯着手中的帶子，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
這是懂還是不懂啊...？
他寫道“我能理解這是數字了，也可以看出流向，但依然不能導向結果。我想我大概是還沒有理解這些穿孔帶是幹什麼的，如果能更深刻的理解它們的目的，我應該能夠得到結果。”
是了，雖然數學並不完全準確，但追求精準的性質卻烙印在這門學科之上，阿斯特拉現在面對的是名為程序語言的完全未知領域，他需要有更清晰的認知，神權才會發揮作用，顯然僅憑蘇的三腳貓功夫是不太夠的。
看來想要活用DEM組織還得花些功夫，只能從魄利格里努思再找些參考書了...
正好那位夢境女神也在召喚蘇，似乎也在夢中為他準備了什麼。
蘇拍了拍阿斯特拉的肩膀：“就先這樣吧，回頭我會再給你準備些資料，我已經和那位領路的牧羊老人打過招呼，只要到後山來他就會找到你們，你和小薊近期的工作就是破譯然後改良這些DEM組織，任務很重，但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辦到。”
阿斯特拉表情有些複雜但還是重重的點頭。
“怎麼了？還有什麼顧慮的嗎？”蘇看出了他的想法。
“我們這樣沒關係嗎？這裏該不會也是某位神明的神域吧？取用這裏的技術總感覺像是神話中的盜取天火...會不會引來神明的怒火啊？”
蘇笑了：“沒事，你只管放心，硬要說的話這個墓碑基地算是我的祖輩留下的祖產，是個表面看似嚴厲的...額，親戚家的叔叔託付給我的。盜取天火的事情他們早就替我們幹了，沒有神的怒火這麼一說，而我們要做的也不過是保護好這份火種，讓它重新燃起罷了。”
談話間森塔芮跑了進來，一把拽住蘇的胳膊把自己吊了起來：“哥哥！太厲害了！金屬的肌肉，硬邦邦的！全都是，到處都是！”
“小薊你給我消停一下...”蘇把她放回地面：“好好說話，你這說的怎麼搞得好像我是個渾身鐵疙瘩的怪物。”
“我是說，這裏的東西！”
“我知道。”
“能用上這裏的技術，TR-3我已經有了很多新的想法，感覺能做出不得了的東西呢！”
“我知道，所以才帶你來的。”蘇颳了刮她的鼻子。
他看着眼前兩個一般高的孩子：“DEM組織，祖輩傳承下來的火種，就拜託你們兩個了。”
他對孩子們深鞠一躬。
天真無邪的森塔芮自然是滿口答應，新奇的技術是她的最愛。
相對沉穩的阿斯特拉則是攥緊了手中的帶子，同樣朝着蘇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