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昭京徐府
“叩!叩!”書房外,管家輕輕叩了門。
“進來!”書房內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
管家走進房內,年老的面容上揚着笑意。
“老爺,那裏來信了。”管家走上前微彎下腰雙手把信件放到書桌上后又後退了兩步,雙手疊放在身前,恭順地站在一旁后微壓低了聲音說道。
坐在書桌前手拿着筆低頭在紙上書寫着的徐徽聞言,握着筆的手停頓了一下,抬起頭微皺着眉眼,“哪裏?”他疑問道。
“老爺,那裏!小姐!”管家見自家老爺還未反應過來,忍不住用食指向某個方向壓抑着激動的聲音壓着嗓子低聲說道。
徐徽腦海里閃過一絲光芒,手中的筆‘啪’的一聲掉在紙張上墨汁暈染了一片,驚詫萬分地問道:“那裏!是回信了嗎?”此刻徐徽的心裏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但又害怕是一場空歡喜,他說話的聲音里都帶有些許的顫抖。
“是的!”管家笑吟吟地點頭回答道。
徐徽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件,一目十行地翻閱了來信,后又慢慢地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雖然信上只有寥寥數語,但足以讓他感到無比的喜悅與開心。八年了,一直壓在心底深處堆積的思念終於在此時此刻迸發出來,他看着信中的文字由清晰到模糊,眼淚一滴滴地落在紙上化成一朵朵怒放的淚花。
“老爺,小姐可有說什麼時候到府?”
“十日後,快!快去吩咐下人去準備,謹兒住的院子也得打掃乾淨,她喜歡的東西全部都要準備妥當,不得馬虎。”徐徽抹了抹眼淚,笑容滿面地站起身子手一邊指揮着一邊說道。
“是的,老爺。老奴馬上吩咐下人去準備。”管家轉過身剛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問道:“老爺,若是夫人問起?”
“如實回答!”徐徽斂起笑容沉聲道。
管家離開后,徐徽重新坐回椅上拿起信件又看了一遍,嘴角笑意揚起,深吸一口氣后呼出,拿着信件的手搭放在膝上,挺直的腰背緩緩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的風景。屋外朝陽初起,陽光溫煦。
青麟山莊
“小姐,我們不等少主他們回來再出發嗎?”剛修理完花草的秋意一手提起放在地上的竹籃子,將手中拿着的小剪刀放進竹籃里,走向正坐在石桌前的徐謹問道。
徐謹和柳絮各坐一邊,石桌上放着幾個小籃子,籃子裏各放着艾葉,薄荷和丁香,另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荷包。柳絮把幾種藥物各用小白布包縫好,徐謹再把小布包放入荷包里。
每年夏天來臨前徐謹都準備一些驅蚊蟲的荷包送給長輩們。因為青麟山莊背靠山,所以夏日裏蚊蟲會比較多,身上掛着這些特製的小荷包可防止蚊蟲叮咬。
秋意把手中的竹籃子放到一旁,拿起一小撮的丁香裝進入小布包里遞給柳絮。
“表哥他們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算了吧!反正他們回來后舅母會告訴他們的,我就不打擾他們的興緻了,讓他們玩得開心點。”徐謹把手中做好的荷包放到一邊。
“我猜到時候少主他們知道后,三少肯定是第一個去找您的,他和小姐您是玩得最好了。”秋意呵笑出聲。
“秋意說得沒錯,三少每次一回來都會跑來我們院裏,然後像是變戲法似的送一大堆的新奇玩意給小姐。”一旁正給小布包縫邊封口的柳絮笑道。
“誰說不是!”徐謹不以為然地唉嘆一聲,“而且若是在外面闖禍了,那一次帶回來的東西就越多。”
“小姐,我記得好像您剛來到山莊時,三位少爺里好像三少是最不喜歡與你親近的,後來……嗯?我都忘了後來您們是怎麼親近起來的。”秋意歪着腦袋在回想着。
聽到秋意說的話,徐謹也慢慢地回想起那時候的事情。
她還記得那一天,舅母拉着她的手邊走邊給她介紹着山莊裏的人和景,一直走到一間書房外才停下來。
范氏推開門,書房內擺着三張書桌,各自坐在書桌前的三位少年聽到開門聲后齊齊看了過來。
“你們三個過來!”范氏笑容滿面地揮手示意。
三位少年臉面帶驚訝地走到范氏跟前,怔怔地看着眼前笑臉盈盈的范氏。
“謹兒,來!這個是你的大表哥凜辰逸,這個是二表哥凜辰堯,這個是三表哥凜辰風。”范氏輕聲細語地一手拉着徐謹的手,一手指着三人介紹道。
站在最邊上十一歲的凜辰堯和八歲的凜辰風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會喊出聲來,兩人面面相覷,同樣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范氏轉過頭看向他們,表情語氣瞬間轉了一百八十度,對着他們說道:“收起你倆呆笨傻乎乎的模樣,別嚇着謹兒。你們聽好了,謹兒是你們的表妹是你們姑姑的女兒,小的時候你們都見過面的,以後謹兒就住在山莊裏和你們一起讀書習字。你們不許欺負她,要是謹兒有個磕磕碰碰的,你們就……嗯?不用我來明說了吧?相信你們都明了了。”最後的那一句范氏是盯着凜辰堯和凜辰風說出口的,眼神中語氣里都帶着滿滿的警告與恐嚇,被警告的倆人汗毛直豎,脊背感到冷颼颼的。
十三歲的凜辰逸,一副偏偏少年朗的模樣。他上前一步,微彎下腰,抬手輕撫着徐謹的頭髮,眼眸裏帶着笑意,嘴角輕勾溫聲說道:“表哥以後也叫你謹兒,好不好?”
徐謹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微愣着點點頭,小聲地回答道:“好、好。”
凜辰風見狀,欲衝到徐謹跟前,被范氏大手一揮攔住了,“娘,您幹什麼呀?”凜辰風不解地問道。
“說話就說話,靠這麼近幹嘛呢?”范氏眼神從高往下地俯視着他說道。
“大哥不也這樣嗎?為什麼我就不行。”凜辰風不服氣地抗議道。
“你大哥不一樣!”
“娘親,您……”
還未等凜辰風說完,范氏又長手一揮擋住了一旁的凜辰堯欲上前的腳步,小個子的徐謹站在范氏身後看着眼前范氏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模樣,一臉的懵懂無措。
“娘親,您這樣會嚇到表妹的,我們又不會吃了她,您這麼緊張做什麼?”凜辰堯一手插着腰,另一隻手搭在凜辰風的肩膀上,看着范氏過於誇張的護犢子舉動沒好氣地說道。
“就是,就是。”凜辰風點頭應和着。
許是伸手的時間有些久了手臂都有些發酸,范氏放下雙臂一邊按摩着手臂一邊說道:“謹兒初來乍到,你們這般熱情會嚇到她的,你們又不看看自己什麼模樣,竄山毛猴似的。”
“哎!哪有做娘親的整天說自己的兒子是毛猴的呢?”凜辰堯十分不滿自家娘親在表妹面前取笑挖苦自己,有損形象。
“行!行!行!你們不是猴,行了吧?”范氏不願與他倆多說,拉起徐謹的小手,笑吟吟地說:“謹兒,來,舅母帶你去看看別的地方,哦!看我這記性,舅母都忘了,我們先去你住的院裏看看呢!走吧!”范氏一下子想起來還沒有帶徐謹去她住的院子看過,說完便歡天喜地拉着徐謹離開了。
剩下的三人,對眼前的一幕太過於陌生了,一時半會還沒適應過來呢!只獃獃地愣在原地。
凜辰逸最先反應過來,他拍了拍手掌,示意兩人回神后,便坐回書桌繼續看書。
凜辰堯回過神來,不敢相信地感嘆道:“剛走的那位真是我們的娘親嗎?天啊!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娘親笑得如此燦爛,簡直亮瞎了我的狗眼,不!呸!呸!簡直亮瞎了我的雙眼。”
“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娘親呢!”凜辰風眼帶哀怨地看向門口處悶聲道。
之後的日子裏,范氏帶着徐謹在山莊裏見人就介紹逢人就誇讚,山莊逛完了就到集鎮上逛街,逛完街就到庄外遊玩,一天天的一馬車一馬車的東西往山莊裏面趕,徐謹每天穿的衣服鞋襪,戴的頭飾裝飾品每天都不帶重樣的。
凜辰堯看看自個兒身上的衣衫,再看看腰間掛着的那個癟癟的小荷包一臉的羨慕妒忌恨。
“二哥,娘親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最近娘親都不管我們了,昨天我拔光了李叔養着的那隻孔雀身上的羽毛做扇子,娘親知道了也沒有罰我。”凜辰風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拿起地上的小石子有一顆沒一顆地扔進池塘里。
“娘親不罰你,你還不高興了?你是受虐狂吧?”
咦?等等!凜辰堯像是錯過什麼重要信息,反應過來后,一臉地不敢置信,眼帶崇拜地看着凜辰風說道:“哇!你牛啊!李叔的孔雀你也敢去拔毛,拔之前也不想想李叔的大拳頭,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不得不佩服。”
凜辰堯雙手抱拳向著凜辰風舉了舉。
“二哥,我們再不想想辦法娘親就快把我們忘得一乾二淨了。”凜辰風按下凜辰堯舉起的雙手,語氣着急地說道。
“你說得沒錯,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凜辰堯兩指捏着下巴說道。
“對啊!對啊!”凜辰風一臉贊同。
“下次找到機會出山莊,身上沒錢的話也是白搭。”凜辰堯兩手交叉抱胸說道。
凜辰風愣住,後面帶惱怒地說道:“二哥!這時候了你怎麼還只想着零花錢呢?”
“啊?不然呢?”凜辰堯一臉不解。
“當然是把娘親從表妹身邊搶回來啊!”凜辰風不容置疑地說道。
“嗯?為什麼?表妹沒來之前娘親對我們和現在也沒什麼不同啊!反倒是表妹來了以後,娘親不但笑容多了,而且我們亂竄亂跑的也不管我們了,你看!你拔光了李叔飼養的孔雀身上的羽毛,娘親也沒罰你,我和大哥也不用被連累受罰,這不是挺好的嗎?嘻嘻!”對於現狀,凜辰堯感到十分地滿意。
“可是現在娘親她的心思全都放在表妹身上了,都把我們給忘了。”他已經有段日子沒有和娘親一起吃飯說說話了。凜辰風感到被冷落了,話說到最後他語氣裏帶着更意,往日靈動的一雙大眼睛此時泛起了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