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日落黃昏,天方夜譚

第六十六章,日落黃昏,天方夜譚

歐陽落問道:“你還弱?”

白久說道:“青雲榜上有無數變態,道門無物寺劍宗,隱世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還有那些恐怖的散修。”

歐陽落蹙了蹙眉頭,問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只是關你什麼事?就算是挑戰,除非當事者答應,不然越級是完全不可能的。”

白久眼睛微亮,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歐陽落白了他一眼,說道:“挑戰一個比自己境界低的人,就算是贏了傳出去也不好看啊。而且你放心,大虞有律法規定,只能同境界的挑戰。”

白久恍然道:“原來如此。”

歐陽落說道:“不過你還是要小心,畢竟敢來竹山拜山的人,即便與你同等境界,也都不是一些等閑之輩。”

白久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

.............

因為文聖大人的規定,白久不許走出竹山半步,今日下山二師兄也提到了這一點,他自然不敢違抗,只是在山下與歐陽落閑談。

山下看不到落日,只有天色逐漸的昏黃,天邊雲彩越發火紅,還有山道上暗道的竹影。

如果是在淇水,現在應當是落葉滿川,只是不知天空火燒雲和水中紅楓葉究竟哪個更好看一點。

白久這樣想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歐陽落側臉。

一年的時間自然不會在少女的面容上留下歲月,只會讓其成長逐漸長大,白久越發覺得歐陽落很好看,無論是冰冷的一面還是現在安靜的一面,無論是那時還是這時,以後也會如此。

斜陽長雲,四野暗淡,林中的樹木被拉出長影,昏暗之中增添幾分蒙昧。樹影顫動,長影從遠處而來,逐漸與樹影分離,出現在了竹山山下。

長影是人影,尤為高大,身後背着一把長刀,沒有頭髮。

白久不知他是何人,但是想來不是善人,所以他起身,雙手負在了身後。

那人看着歐陽落說道:“白衣卻不是裙,冷傲卻不清冷,想來你就是歐陽落。”

說完他的目光轉向了白久,說道:“凌門有新弟子相傳喜歡青衣,能與歐陽落如此親密者,那麼你就是白久了?”

白久看着他身後的刀說道:“刀客?”

然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人的頭上,笑道:“既然崇拜不如剃頭去做和尚,只是和尚怎麼能沒有戒疤呢?”

歐陽落問道:“來自西荒?”

白久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黃沙也沒有風塵,唯有的是我大虞境內的泥土,自然是我大虞中人。”

“或許他信奉的人是刀聖。”

那人聞言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道:“和尚規矩太多,女色不近,酒肉不歡,這讓人怎麼活?剃光頭也只是覺得有頭髮太麻煩,西荒太遠只怕自己走不到,即便為天下大義,那麼西荒與這裏其實沒有什麼不同。”

白久問道:“你要殺我?”

那人笑道:“我欠別人人情,有人買你的命。本來也要為天下大義殺了你,這次剛好還可以還人情,我看,就不等了吧。”

天下大義?白久冷笑一聲,他自然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不然他也不會說那人信奉的人是刀聖。

刀聖往竹山送了一封信,天下皆知。那封信白久沒有看,文聖大人也沒有看,或者說竹山上的所有人都沒有看。二師兄更為絕對,他把那封信壓在了他的刀下,想用自己的刀與信中刀聖的刀意做鬥爭。

竹山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即便你是刀聖。雖然你受世人敬仰,但是並不代表你就是對的。以二師兄的話來說,何況他只是一個和尚。

白久笑了笑,說道:“挑戰我?”

然後他攤了攤手,說道:“我不接受。”

那人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笑道:“我可以在這裏等,想來儒家聖地之人,應該不會永遠不接受吧。”

白久白了那人一眼,說道:“那你就等吧。”

............

日落黃昏,竹山不留客人。

歐陽落與白久告別,白久也上山而去,那人則坐在了林中。

山道隨着日落逐漸昏暗,白久沒有直接上山,而是去了半山腰的一處池塘。

月亮從雲里走出,然後落入潭水之中。水中有游魚嬉戲,卻見不到夏日的那幾朵荷花。衰敗的荷葉飄零在水面上,蕭條如此。秋日秋陽秋月秋風,秋水落無痕。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白久不是大師兄那樣的仁者,更不是二師兄那樣的智者,他來這裏,只是這裏最為幽靜。

天地之間,山水之間,竹林之間,白久拿出了懷裏的東西,環境容易使人思考。

即便看過無數遍,即便已經烙進心神無法忘記,白久依舊覺的震撼,細細看來更是覺的有幾分詭異。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久。

然天地萬物,皆有其相...........以為眾生相故........不可久矣,天亦之。

天象無邢,道褒無名.........持一正道,內體本性,天地以本為心者也。

然終有天道,為天地正理。

.........

故天地任自然,無為無造也。

故物不具存,則不足以備哉!

.........

然,終有天道。

.........

天道

白久很喜歡看書,或者說他真的很有天賦,無論是在西鳳陳家還是在永安清風院,他都是對書很是着迷的那一個。

無論多麼古奧難懂的文字,他都會選擇記憶。他有他的方法,那些語句在他的眼中會被分為一個個字,然後肢解為一個個線條,如此記憶,哪裏有遺忘的道理。

唐陵之中,他不知用何種方法觸發了玉璧上的文字,淡然飄渺澄凈的氣息衝天而起,仿若不屬人間。隨之留下的還有烙在他腦子中的文字。這一次,不是他要記住那些文字,而是那些文字選擇了他。

他無法遺忘,同樣也無法理解。那些文字在他的腦中回蕩,每每思索之時,就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很是奇異。

一種是陌生不明,那些文字總會在他思考的時候,仿若被某種力量所驅使,在他的腦中變的無比細碎,如同山崩后慘留下的巨石碎片,根本看不到那座山原來的壯闊景緻。

而另一種則是熟悉相識,那些文字,和那道飄渺澄凈的氣息總會給白久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同冬燕春歸,似乎他早就看過那些文字,似乎那道氣息本就與他殊途同歸。

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給白久帶來的則是詭異。

今夜他再次閉眼思考,卻依舊如此,那種熟悉與陌生並存的感覺緩緩而至,腦海中天書古奧的文字再次變的模糊不清。

“然終有天道,為天地正理”

“然,終有天道。”

白久不明白所謂天書記載着這些話的意味是什麼,但是他感覺到一種全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懼,尤其是當他想那所謂天道之時。他頓時驚醒了過來。

他抬頭向著天空望去,發現以是夜深,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思考了很長時間。手中的紙張卻已經不見了,潭水倒影着天空繁星,池中一片天地。月光從空中灑落,光影空明淡然,仿若落水,與池塘連接在了一起。

唐陵之行,無比兇險。他遇到那位本應該早已消失人間的人,唐皇竟然還活着,唐門被囚禁,長生仙藥?天道之血?那麼偉大的存在?

莫非天道並非一種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是真的有意志的生命。

白久越想越覺得渾身寒冷。

他準備起身回山,方注意到池塘潭水中倒映着一個人影。

就在看到那個蒼老身影的一瞬間,一股暖流湧入了白久的身體,把心中的惘然與不安全部去除,寒冷的忌意逐漸融化,成為一壇春深池水。

白久轉過頭來揉了揉眉頭,走到湖邊,對這那湖畔的身影跪下,然後重重的叩了個頭。

現在的他早已經明白老師不讓他下山的原因。

聽着白久的叩頭聲,文聖沒有回頭,他看着一池秋水,也在看天上的繁星,緩緩說道:“冥界在九幽之下,仙界則位處九天,天書不存在三界,本應在混沌之間。”

“無數年前玉璧流落人間,唐門奉先人之命世代鎮守,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何,就連將唐門整個囚禁在唐陵中的唐皇也沒弄懂其中的奧秘。”

“直到你的出現,天書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出現人間。天地萬物皆有眾生相,天書所講萬物之理,天地正理為天道,然終有天道.......”文聖大人皺眉說道:“天道究竟是何物?”

白久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文聖大人緩緩轉身,被夜色籠罩的身影倒影在潭水中,容貌蒼老,身影卻突顯高大。

世人皆知竹山有凌門,當代儒家聖地便是那裏。

對於儒家當世聖人,世人對他的理解最多的便是大虞文聖,從聖之人。然而卻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容貌,想來也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事實文聖的容貌的確蒼老,滿頭白髮,皮膚乾枯,只是給人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昏沉。那完全不與容貌成正比的氣質,更是讓人琢磨不透。

“這片天空我看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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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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