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夜裏,岑溪再次驚醒。
外面的風冷涔涔地往裏灌,岑溪出了一身的熱汗,此刻卻冷得厲害。那些熱度彷彿在一瞬間盡數抽去,此刻如墜冰窖。
她將被褥拚命往懷裏攬,整個身子弓成一隻蝦米,唇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那種自腳底升起的寒意怎麼也止不住。
她從病床上起身,腳底一軟跌落在醫院冰涼的瓷磚上,腳踝磕到病床的支角那,疼得厲害。
此刻時間,凌晨五點四十八。
她撐着床面,慢慢站穩身子,就這麼坐在床沿上,睜眼到天亮。
看着窗外那落雪,下了停,停了又下,遠處的側柏銀裝素裹,枝椏都壓彎了。
天亮以後,她再次複查,這次總算好徹底了。
主治醫生看了一眼岑溪那一臉的憔悴模樣,忍不住提醒道,“回去以後記得好好休息,你這身子骨禁不起折騰了。”
“我給了開了幾副葯,回家以後要按時吃。”醫生叮囑。
岑溪:“知道了,謝謝醫生。”
話雖然是這麼說,她從醫院出來后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后,立馬就去了雜誌社。
索性雜誌社離醫院也挺近,來回折騰倒也不至於太累。
*
七政雜誌社。
岑溪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好,就去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撕開感冒藥的包裝袋,將褐色的顆粒倒了進去,正拿着勺子攪拌,邊攪邊走回自己的工位。
一旁的何霽正好抬頭看了過來,手掌撐在桌面上,腳底微一使勁,辦公椅朝岑溪那移了移,“你感冒了?”
他皺了皺眉頭,“陳編也真是太壓榨員工了,生病還要來上班。”
岑溪放下勺子,抿了一口杯子裏面的葯,又燙又苦。她將玻璃杯擱置在辦公桌上,笑着對何霽說,“我自己要來的,跟陳編無關。”
“不過我感冒了,你最近最好離我遠一點,不然小心感冒傳你,我可沒錢補償你啊。”她調侃道。
“姐,你這話說得多見外啊。”他背脊靠着辦公椅,手指間捏着一支鋼筆,輕輕敲了敲岑溪放在桌面上的杯子,笑着道。
一旁的羅佳剛從辦公室出來,突然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眼睛還朝四處望了望,確定沒有人瞥過來后,神秘叨叨地對岑溪說,“你猜,剛才主編把我叫辦公室去幹嘛了?”
“幹嘛了。”何霽很配合地問道。
羅佳瞥了瞥嘴,眼睛朝上翻了個白眼,“他讓我和你一起去採訪和悅。”
岑溪正拿着勺子攪着杯里的咖啡,聞言手指一松,玻璃杯從掌心中脫落,砸在桌沿,裏面褐色的葯汁瞬間破落,濺在何霽搭在椅背的外套上。
玻璃應聲而碎,散落瓷白的地磚上,葯汁從桌沿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羅佳愣了神,還是何霽最先反應過來,他抓過岑溪的手掌,仔細地看了一眼,“你沒事吧?”
她的手掌從他掌心裏抽出,勉強笑了笑,“沒事。”
眼角卻在觸及他那被自己弄髒的外套上,一連抽了好些紙巾擦拭,“不好意思。”
“這件外套多少錢,我賠給你。”她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用。”何霽拒絕道。
“實在不行我給你拿回家去洗洗吧。”她看着他說。
何霽看着她脹紅着臉,無奈地答應了,“感冒藥浪費了,趕快再去沖一杯吧,這裏我來幫你打掃。”
“我自己來就好。”
“你快去吧。”
岑溪機械地站起身,去了茶水間。羅佳跑了過去,接過她的杯子,低聲開口道,“副編這次還想讓你和我一起去,我不知道為什麼。”
“這明明不屬於你的工作範圍,我替你給拒絕了,好在他也沒有為難。”
“阿溪,我不知道你和周倦之間的感情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但是和悅回來了,你和他要是還是這樣,保不齊那個女人會不會做些什麼。”
她見岑溪怔愣在原地,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放下手中捧着的杯子,騰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聽見我說的了嗎?”
“佳佳,我們兩個沒可能了。”岑溪狠狠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鼻音好像加重了。
羅佳鬆開手,“沒可能也好,周倦和咱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灰白色的窗帘一角被卷出窗外,銀白的世界展露出來。羅佳抽了抽鼻子,目光移到岑溪蒼白的面頰上,“你要是還沒放下,到時候我去拍攝的時候把她的動向發給你。”
岑溪回過神,端起那杯已經沖泡好的藥劑,熱氣繚繞在寒冷的冬季,也有點溫暖了,“不用了,佳佳你也別為我費心了。”
“行吧。”她看着岑溪的眼睛,提醒道,“你這幾天注意保暖,這個季節感冒發燒最致命了。”
“知道了。”
岑溪手裏端着重新泡好的藥劑,和羅佳一起出了茶水間。
*
這幾天雪下得又大又急,下了停,停了又下。
雜誌社門口已經積了一門檻深的雪,雖然每天都有人準時來鏟雪,可還是抵不住它下得厚。
出於人道主義,這幾天下班的時間都往前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