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雖然已經與太宰治定下了約定,但達達利亞倒是沒想到，有關藤丸立香的線索會來的如此之快。
那位帶着情報的游擊隊長回來的時候，他正陪着開膛手傑克在首領室里做遊戲。
將最後一塊積木放置到積木組的最頂端，跪坐在地毯上的達達利亞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滿意地說道：“好,這樣一來就完成了。”
坐在一旁的開膛手傑克雙眼放光地看着那個被細心壘起的積木城堡，雙手蠢蠢欲動地想要進行下一步,卻又求證地去看達達利亞,乖巧地問：“可以了嗎？”
達達利亞同樣將雙手舉起來,“來，聽我數三二一,我們一起。三,二……”
“一！”
一大一小兩個英靈同時說出“一”字,而隨着話音的落下,兩雙手也同時推到了積木上。
漂亮的積木城堡轟然倒塌，兩個英靈卻都沒有表現出什麼可惜的神色,開膛手傑克更是歡呼起來：“太棒了！是城堡的解體！”
達達利亞陪着小女孩鼓掌，臉上滿是柔和的微笑，“是啊,真不錯。小傑克想再來一次嗎？”
“想！”
於是又是一連串“嘩啦嘩啦”整理積木的聲音。
因為不放心首領安全而留下的中原中也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下去了，額角微跳着壓低了聲音對自家首領說道：“首領，果然還是讓他們去別處玩吧。”
這裏可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辦公室！讓兩個閑“人”待在這裏帶孩子成何體統！
從浩如煙海的文件堆里抬起頭的太宰治眨了眨眼,似乎是反應了一會兒,而後才慢悠悠地說道：“有什麼關係嘛,中也。你難道不覺得單純地文書辦公實在太枯燥乏味了嗎？小孩子的笑聲可是治癒人心的法寶呢。”
……謝謝,完全不覺得,我只覺得影響辦公效率。
還有，你那說辭是從什麼八點檔劇場裏的主婦那裏學來的嗎？
覺得太宰治在瞎扯淡的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開始思考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在自己的理智崩斷之前讓那兩個傢伙至少小聲一點。
游擊隊長中島敦就是在這個時候得到許可推門而入的。
發現首領室里有沒見過的人，中島敦先是愣了一下，原本即將說出口的彙報就這麼被咽了下去。
“沒事哦，敦。”太宰治微微笑了笑，“不用避諱什麼，就像平時那樣彙報就好。”
“是，太宰先生。”
得到太宰治的首肯，中島敦不再避諱那個存在感十足的陌生人，開始向首領彙報自己的行動結果。
“……在收到那片區域的霧氣似乎有被擾動的異變傾向後，我立刻趕去發生源偵查，在那裏遇到了疑似從未見過的新異能者與英靈。”中島敦說道，“不過，就在我準備進行進一步的調查時，反抗軍的芥川龍之介發動突襲，阻礙了我的行動。等我甩掉他時，那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有看清他們的樣子嗎？”
說出這句話的並不是首領，而是那個陌生的橘發青年。中島敦頓了一下，閉上了自己原本即將說出話語的嘴巴。
“哦。”預料之中沒有得到回答的達達利亞目光下移，微微瞥了一眼中島敦隱藏在毛領下的項圈。
“馴服猛獸的手段了得呀，首領大人。”
“只是必要的束縛罷了。”太宰治輕出一口氣，平靜地抬眸說道，“我說過了吧，敦。像平·時·那·樣彙報。”
明明只是平淡說出的話語，中島敦卻彷彿整個人都僵硬了，足足過了十幾秒，他強自鎮定的聲音才又再次響起：“是。非常抱歉，我……沒能看清他們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彷彿要補救一般，他聲音急促地繼續說道：“但是，我想Rider是有看到的，只要能從它那裏……”
“哈？”中原中也壓抑低沉的聲音響起，“你是要從一頭不會說話的野獸那裏問出人類的長相？你想要愚弄首領嗎？小鬼。”
“不，我……”
被中原中也暴漲的氣勢壓迫的中島敦額頭見汗，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之時，開膛手傑克歡快的聲音如同救星般響起。
“是大狗狗！大狗狗也回來了！”不知何時又湊到太宰治身邊的小女孩開心地抓住前者的衣袖，仰着頭說道，“媽媽，我們想和大狗狗玩，把大狗狗叫進來好不好？”
孩童特有的清脆活潑的嗓音在這漆黑的首領室內顯得是如此的詭異，然而太宰治臉上卻顯現出柔和的笑容，對中島敦說道：“沒關係，敦，將Rider叫過來吧。”
“是。”中島敦長舒一口氣，連忙通過契約讓自己的從者來到自己身邊。
厚重的腳步聲自首領室門外響起。
達達利亞聽得分明，那腳步聲還帶着金屬與利刃摩擦地板的聲音，混合著野獸若有若無的吐息，絕對不是人能夠發出來的。
一人高的巨狼與它的無頭騎士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與先前面對藤丸立香兩人時不同，這一次的無頭騎士並沒有端坐在狼背上，而是雙腳踏地，像個正常人一樣與巨狼並肩走來。
除了這個“正常人”並沒有屬於人的頭顱以外。
從一人一狼熟練的走入，顯然他們並不是第一次進出這間首領室了，連負責太宰治安全的中原中也都沒有什麼反應。然而，也就在踏入首領室的一瞬間，那隻巨狼的鼻尖聳動了兩下，澄黃的雙眼突然盯向了站在一旁的達達利亞。
雖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從那渾身驟然緊繃的肌肉來看，任誰都能看出巨狼已經準備好了隨時發起進攻。
“哎呀？”達達利亞微微挑了挑眉。
太宰治同樣饒有興緻地看着這一幕，“羅伯的鼻子向來很敏銳。這個反應……看來是認識？”
“大狗狗！”
開膛手傑克沒有任何恐懼或防備地撲向巨大的白狼，整個人埋在狼柔軟的毛髮之間，抬起頭問道：“大狗狗認識達達利亞叔叔的氣味嗎？”
巨狼用鼻子輕輕碰了碰傑克軟嫩的臉頰，又去看達達利亞，口中低沉地嗚了一聲。
這就是認識的意思了。
“一上來就有了線索，運氣真好呢，達達利亞先生。”
太宰治先是恭喜般拍了拍手，又開口潑了一盆冷水：“不過，需要說明的一點是，籠罩城市的霧氣同樣限制了羅伯的發揮，雖然它能憑藉記憶的氣味來認人，但是並不能憑藉搜尋氣味直接找到目標。”
達達利亞倒是並不氣餒，“至少我確定了我的同伴也處於這座城市，比之前可好太多了。”
第一次靈子轉移直接整個世界都不一樣，第二次稍微好點，卻也錯位了時空。相比之下，這次僅僅是方位不同與遮蔽信息的霧，的確要好上太多。
確定了兩方還在同一個世界，自信自己總能找到人的達達利亞多少放下了一點心思。
“雖然人八成已經不在了，但我還是要去那裏看看。放心，如果順路遇上那些反抗軍，我會按照約定解決的。”橘發青年站起身，對着中島敦笑了笑，“那麼，待會可以麻煩你為我帶路嗎？敦？”
即使在異世界都是毛子出身的達達利亞並不會使用什麼“君”之類的敬語，跟着太宰治喊的“敦”只讓從未被陌生人如此親密對待的“白色死神”頭皮發麻。
“他是我們的貴客，敦。滿足他的要求。”
聽到太宰治這麼說，中島敦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不適應，低頭說道：“是，請問是現在嗎？”
“當然。”
*
達達利亞與中島敦帶着Rider離開了。
從Rider被太宰治放進來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原中也終於忍不住說道：“……首領，你真的放心就讓他這麼走？”
“既然敦描述的情況是那樣的，那麼那些達達利亞的同伴八成已經和反抗軍接觸上了吧，萬一他們加入了那邊的陣營，再拉攏達達利亞……”
“不會的哦，中也。”太宰治直接打斷了他。
中原中也鼻腔中發出了一聲疑問的氣音。
“對方的軍師可不是什麼蠢人。”太宰治以一根手指輕輕地叩着桌面上書的封皮，輕聲說道，“我們這邊有的顧慮，對方一定也有。他一定會以達達利亞已經加入了我們為前提條件出發，進而思考接下來的計劃。”
“而從達達利亞對他的同伴的描述，在我們還未明確做出違反對方原則之事的前提下，事實上那一對主從跟着跑來港口黑手黨的幾率要比達達利亞從我們這邊背叛約定要大得多。”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也就是說，那些傢伙會避免達達利亞與他的同伴進行接觸？”
“至少在對方完全探明這些‘變數’的情況之前是如此。”太宰治笑了笑，“更何況，連中也你都能想到的東西，你覺得那位並不愚蠢的達達利亞先生會想不到？”
“……總覺得你在罵我。”
太宰治自然而然地無視了自家幹部的話，“所以說，剛才如果我阻止達達利亞去那裏找他的同伴，不僅不會阻攔成功，還標誌着我們會率先一步違反我們和他的約定。吃力不討好。”
“那麼達達利亞會撲一個空？”中原中也又問。
“當然不，對方也是要試探的。而且還要更進一步。”
停下了敲擊的手指，太宰治改為覆蓋住書的封面，抬起頭說道：“傑克。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開膛手傑克一秒抬頭：“什麼事，媽媽？”
“幫我去海濱倉庫阻止幾個人。”太宰治笑了笑，“可以全力以赴，但是，盡量忍住解體的慾望，能做到嗎？”
“不能解體……唔，有些難。”開膛手傑克皺起小臉，但還是說道，“不過，如果是為了媽媽的話，我們會忍耐的。”
太宰治笑了起來，“真乖，那就快去快回哦。”
他眼看着開膛手傑克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中，這才靠回了椅子，手也自然而然地從書本上拿開，露出了掩蓋其下的紅白相間的封皮。
——《完全自殺手冊》。
至於另一邊的海濱倉庫。
“這裏就是海濱倉庫，前輩。”瑪修遠遠看着那掩蓋在霧氣里的倉庫，小聲說道，“果然附近富含魔力的霧氣稍微更濃郁了些，而且儀器也有反應……這裏真的像亂步先生說的那樣，地下蘊含著靈脈。”
“希望能在這裏建立術式穩固信號，進而聯繫上迦勒底。”藤丸立香嘆了口氣。
“前面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駐紮範圍了。”站在她們身邊的少年目不斜視地盯着倉庫的方向，說道，“容在下提醒，不管你們想要做什麼，都要等到打穿他們的防禦再說。你們如果還是這種悠閑得彷彿郊遊的態度，在下勸你們最好趕緊回去玩過家家。”
（……這人態度真的很差唉！！）
被噎住的藤丸立香瘋狂沖瑪修使眼色。
頭上流下一滴冷汗的瑪修趕緊做手勢讓自家御主放平心態，又看向那個少年說道：“這次麻煩你帶路了，芥川……龍之介先生。”
名字和自己那邊的文豪一樣，瑪修念到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
身穿白衣的芥川龍之介輕輕哼了一聲，從掩體處站起身，“走了，去把他們全部撕碎，……弗蘭肯斯坦。”
拎着鐵鎚的少女含糊地應了一聲，跟隨着自己的御主一步步走向即將成為戰場的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