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良人
北虎營剩下五十八人,奪了兩面旗子,奔狼營剩下四十五人,奪了三面旗子,兩營聯手后就剩下子鼠營、神猴營和天蝠營了。
“子鼠營和神猴營沒了營長不足為懼,天蝠營和駿馬營之前交手元氣大傷,也沒什麼好怕的。”
這是孫冉銘打探來的情報。
趙昌河道:“要我說,直接打就完了,我們和奔狼營聯手一共一百零三人,絕對能打贏!”
許書言半是嫌棄的看了一眼趙昌河,只覺得他有勇無謀,魯莽愚蠢。
梁遠考慮的較多:“我們要保存兵力,明日還要打好幾場呢。”
孫冉銘雙眼發光滿懷期待的看向元書禕:“阿柯,你有什麼好計策嗎?”
眾人看向元書禕,許書言也掀着眼皮瞧她。
元書禕沒有廢話,直接道:“我剛剛讓宋洋去跟蹤子鼠營和神猴營的去向,他們兩營去了東南部的天蝠營。”
梁遠若有所思:“難道他們是想和天蝠營合作?”
宋洋點點頭:“我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們確定了合作關係,子鼠營和神猴營的兵力都由天蝠營營長王海派遣。”
許書言皺眉道:“那他們大概就有……一百三十多人。”
氣氛凝重了起來,元書禕隱下眸中的犀利,繼續道:“不必擔心,我有一個不費一絲兵力就能讓這三個營全軍覆沒的辦法。”
許多年後,房州城的新兵營仍然記得當年的奪城比賽。
第二批上山的兵營完全沒有參與感,在南山腳就被一網打盡了。
軍營校場在鳳凰山的南山腳下,因此多數兵營都不願在南邊駐紮,而是走東、西兩線。
元書禕的戰術很簡單,不過是引來了子鼠營、神猴營、天蝠營跟剛上山的兵營對戰。
那場戰爭混作一團,士兵們都是一臉茫然,也不管跟哪個營合作了,見人就打。
北虎營之前還做了許多陷阱,這會兒都發揮了作用,孫冉銘看得哈哈直樂。
最後北虎營奪了十一面旗子排第一,奔狼營奪了九面旗子排第二。
教頭公佈了進入沖霄營的名單,徐子耀不服道:“憑什麼?阿柯他們耍炸!陰險下流!”
元書禕充耳不聞,依舊背着手站得溜直。
“兵不厭詐你知不知道?”孫冉銘反駁道:“這是戰術你懂不懂?!”
徐子耀臉憋的通紅:“教頭,這比賽根本就不公平!”
“好笑!”許書言歪着頭趾高氣揚:“分一二批上山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不公平,抽到了第二批上山的時候不是笑得挺猥瑣的嗎?”
徐子耀:“你!”
“好了!”總教頭大手一揮,沉聲道:“這場比賽本就多有不公,就是想看你們的應變能力,阿柯他們做得更好,值得表揚!”
“乾杯!”
傍晚的軍營熱鬧非凡,凜冽的寒風也被酒氣與熱驅散了。
幾個少年如願以償的進了沖霄營,奪城比賽后軍營放了年假,從二十二一直放到大年初七。
士兵們領了軍晌,各個兵營又發了兩壇酒,明日士兵們就可以離開軍營回家過年了。
孫冉銘鼓着臉傷感道::“我好想我娘做的東坡肉啊,我想吃肉。”
“看你那出息。”趙昌河翻了個白眼:“明天就能回去了,你今日傷感什麼?”
孫冉銘抱着膝蓋不滿道:“我就是想我娘怎麼了?我想吃肉怎麼了?我一想到明日就能回家我激動不行啊?”
趙昌河見他眼淚汪汪的樣子雞皮疙瘩掉一地:“行!我又不是笑話你,你想家我也想啊。”
“好了好了,這時候吵什麼?”還是梁遠有做大哥的風範:“明日就能回家,年後我們就能入沖霄營正式進入鎮南營,應該慶祝才是嘛!”
宋洋喝了酒臉更紅了:“說起來奪城比賽能得第一阿柯功不可沒呢。”
元書禕聲音淡泊:“過獎。”
“這有什麼好炫耀的,不過是耍些小聰明罷了!”徐子耀領着幾個人大步流星的走過來。
他眼珠下翻,居高臨下的發狠話:“等真正上了戰場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趙昌河猛地站了起來:“你他娘說什麼?”
梁遠攔了趙昌河一把:“許兄不必說的如此惡毒吧?”
“梁遠你也配跟我稱兄道弟?”
這邊混亂的罵著,秦硯辭站在一邊看着熱鬧。
總教頭道:“將軍,不用攔他們一下嗎?”
“不必。”
“這個阿柯確實不錯,他似乎懂些陣法戰術,他設計的陷阱並不簡單。”
奪城比賽的全過程都有人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這群教頭和秦硯辭的注視下。
秦硯辭點了點頭,毫不吝嗇道:“是啊,很不錯。”
雖然明天就能離開軍營,但是元書禕還是受不了了。
她抱着一套換洗衣服去了鳳凰河。
元書禕低頭解着腰帶,聲音冷淡:“你還要在樹后藏多久?”
“咳……”秦硯辭背靠着枯樹,尷尬的咳了一聲:“我只想知道你抱着衣服鬼鬼祟祟的要幹嘛?”
元書禕麻利的脫下衣服:“現在知道我要幹什麼了嗎?”
自從入了軍營,元書禕只找到三次洗澡的機會,這對曾經日日洗澡都要用花瓣的元書禕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鳳凰山那邊有溫泉,為何不去那裏?”
元書禕直接走進河裏:“懶得翻山。”
冬日的河流冰冷刺骨,元書禕咬着牙才能止住一陣陣的冷顫。
秦硯辭就背靠枯樹,抬頭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日你去哪裏?打算怎麼過年?”
反正皇城是回不去了,元書禕也不想回去,她想了想,道:“去修羅閣整理情報。”
修羅閣是元士清一手建立的死士組織,元書禕小時候遭過刺殺,這可嚇壞了元士清,他常年在南疆駐守,保護邊關百姓,卻不能及時保護自己的家人。
他改編了軍中的訓練用於訓練死士,專門用來保護元家人。後來南疆的軍務太過繁忙,元士清便將修羅閣交給了元書禕。
元書禕閑着無聊,就將修羅閣發展成了蜀國最大的碟報網,當然還有一些不能說的經營。
“那就是沒事。”秦硯辭道:“正好跟我查一些事情。”
“……”元書禕往身上撩着水:“你不回家過年嗎?”
“不回了,無聊。”
元書禕輕笑一聲:“無聊?難道不是因為要陪我?”
秦硯辭耳尖一紅,冷聲道:“少自作多情。”
元書禕挑了挑眉,從前過年秦硯辭都會回皇城,元書禕不喜歡熱鬧,大過年的也縮在屋子裏看書,秦硯辭就會拎着兩壺酒翻牆過來,邀她一起喝酒。
泠泠月光灑在鳳凰河裏,元書禕在這波光粼粼中垂下了眸子,那樣的時光,或許以後都不會有了。
“查什麼事?”
“從去年開始,西涼陸陸續續的丟失人口,都是一些十一、十二歲的小姑娘,我追查了兩年,終於找到了些線索。”
元書禕從河裏走出來,哆哆嗦嗦的用干布擦身體:“什麼線索?”
“人伢子的大本營——在柳州城。”
元書禕穿衣裳的手一頓:“柳州城?”
“是啊。”秦硯辭感嘆道:“天子腳下。”
“柳州城啊,”褚南星咬着糖葫蘆:“過年比皇城還熱鬧呢!”
柳州城緊靠皇城,與白城並為中州三城,蜀國的腹地,最繁華富饒的都城。
元書禕嘆了口氣:“你真的不回家過年嗎?褚宰執會生氣吧?”
“我就是怕他生氣才不敢回家的。”褚南星鼓着臉,圓滾滾的眸子裏盛了亮晶晶的淚水:“你們兩個不會拋棄我的吧?”
秦硯辭冷酷道:“會。”
褚南星:“嚶嚶嚶。”
元書禕嘆了口氣:“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先找家客棧落腳,等明日我們辦完事再陪你出來逛。”
“好啊!”褚南星開心的挽起元書禕的胳膊:“別把我當廢物嘛,我也可以幫忙的啊。”
秦硯辭看向街上通明的燈籠,聲音淡漠:“沒辦法,廢物才是你的歸宿。”
“喂!”
褚南星隔着元書禕就要撓秦硯辭!
“阿柯?”
三人神色一緊,回身望去。
梁遠走進才看到秦硯辭和褚南星,立刻彎腰行禮:“秦帥,褚醫師。”
元書禕:“梁大哥怎麼會在這裏?”
梁遠笑了笑:“我家在柳州城啊。”他說著,又指了指身邊的女子:“這位是宋櫻雪,是我的……鄰家妹妹。”
三人這才注意到梁遠身旁的女子,那女子披着白色兔毛斗篷,手捧小暖爐,看着柔柔弱弱的,雖然雙眼處覆著白綾,但仍然能看出這是個美貌的女子。
宋櫻雪對着三人柔柔福身一拜:“見過秦帥、褚醫師、阿柯公子。”
雖然宋姑娘看不到,但是三人還是回了禮。
梁遠試探道:“三位結伴到此是來遊玩的嗎?”
“額,是這樣,我去南疆做軍醫,我爹還沒同意呢,我不敢回家過年了,就讓秦帥陪我來柳州城玩兒幾天。”褚南星說得半真半假:“阿柯是剛剛遇到的,我們就邀請他結伴同遊。”
褚家與秦家都是朝廷命官,褚南星與秦硯辭相識不奇怪,但若是與鎮南營的新兵相識就有些值得玩味了,褚南星得將元書禕拋出去,避免被人疑心。
梁遠不疑有他,熱情道:“柳州城這幾天最是熱鬧好玩,幾位想去哪裏都可以問我。”
秦硯辭心中又添了幾分不耐,為什麼從一開始的兩個人查案變成了一堆人遊玩?
他剛要拒絕,只聽褚南星道:“附近有沒有茶樓啊,我好渴。”
梁遠帶着幾人去了翠竹軒,名字聽着雅緻,但是客人卻是來者不拒,上到達官貴人,下到貧民,就是來個乞兒討口水喝都可以,所以這裏的生意十分興隆。
幾人剛要進去,一個小姑娘捧着紫色小花阻了幾人的去路:“哥哥,給您心愛的姑娘買束花吧。”
小姑娘穿着破破爛爛的布衣,捧着花的手還有凍瘡,看向元書禕的眼睛帶着幾分祈求。
可這實在不是什麼名貴的花,大概是花匠拿着野花培養的。
梁遠紅着臉拿錢袋:“小妹妹不要胡說,這位姐姐只是……只是朋友,不過這花倒是不錯。”
梁遠買了兩束送給宋櫻雪,宋櫻雪柔柔一笑道了謝。
褚南星看着盛放的紫花也是很喜愛,拿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元書禕。
元書禕拿了錢把剩下的花全買了,轉手將花塞到褚南星懷裏。
小姑娘拿着一錠銀子局促道:“哥哥,這麼多錢我找不開……”
“不妨事。”元書禕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外面太冷,買些冬衣回家去吧。”
小姑娘眼淚汪汪的抬頭看她,眸子裏有元書禕看不懂的悲哀。
褚南星歡喜的抱着花:“多謝阿柯哥哥啦!”
元書禕拿眼神示意褚南星適可而止。
梁遠看着兩人“眉來眼去”噗嗤笑出了聲:“阿柯與褚醫師的感情真是不錯呢!”
元書禕頭也不回的進了茶樓:“並沒有。”
褚南星故意道:“阿柯哥哥害什麼羞啊?”
秦硯辭冷着臉咳了一聲,褚南星這才收斂起玩鬧。
幾人要了熱茶、點心和瓜子坐在樓上暖着身子聽說書先生講話本。
“……女子一聲慘叫,這時一位一襲白衣的高人從天而降,長劍森然寒亮,三下五除二便擊退了賊人!”
“高人挽了幾個劍花,收了長劍,壓了壓頭上的斗笠轉身去了。”
驚堂木一拍,聽客們拍手叫絕。
“好!好!”
褚南星吃着元書禕扒的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我們再來講一講房州城的那位元大將軍,話說他也曾是鎮守蜀國一方的戰神。”
秦硯辭抬起了眼眸,褚南星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看向元書禕:“那啥,這茶不錯你嘗嘗看。”
元書禕嗯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繼續給褚南星扒瓜子。
“要說這元士清也曾是風光無限的大將軍,是房州城百姓只識元將軍不認劉氏皇的主心骨……”
元書禕聞言,扒瓜子的手停了一瞬,然後若無其事的將一把瓜子仁放到褚南星面前的手帕上。
褚南星眉頭一皺:“這話說的,不怕殺頭嗎?”
梁遠道:“說書先生一貫百無禁忌,不過,那位元將軍確實風光無兩,奈何……唉!”
秦硯辭瞟了一眼毫無反應的元書禕,表現出幾分不耐煩:“不渴了就走吧。”
梁遠付了茶水錢,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幾位安置好住處了嗎?柳州城是商貿大城,雖說臨近除夕夜,但也有許多商人回不了家,就住客棧,所以客棧的空房間或許不會有很多。”
褚南星驚恐道:“不……不能那麼慘吧?”
就是那麼慘,幾人走了六家客棧都沒找到一間空房,宋櫻雪身子弱,都快走不動道了。
宋櫻雪帶着幾分疲憊,笑道:“若是三位不嫌棄,其實我家有幾間客房可以供三位暫住。”
褚南星身為大小姐還沒借住過別人家,有些架子放不下來:“這多不好意思。”
宋櫻雪笑得溫柔:“不妨事的,況且我沒有姐妹,若是褚姑娘能來寒舍小住幾日,我心裏十分高興呢。”
話都說到這份兒了,再推辭就顯得褚南星小家子氣了。
“好吧,多謝宋姑娘了。”
“叫我櫻雪就好。”
“那你就叫我南星好了。”
元書禕與梁遠對視一眼,女孩子的友情就是這麼簡單。
“秦帥與阿柯是男子,住到櫻雪家裏多有不便,不如來我家吧,反正我們兩家挨着,只是我家只有一間客房,兩位怕是要擠一擠了。”
秦硯辭摸了摸鼻尖:“無妨。”
元書禕心想,這位宋姑娘一定是梁大哥極重要的人,處處為宋姑娘的清白着想
褚南星只覺得窒息,這兩人住一間房也太恐怖了。
元書禕:“多謝梁大哥了。”
梁遠的父親是柳州城德高望重的夫子,與宋櫻雪的父親同在洛華書堂教書。
老者有些乾瘦,穿着深色長襖看着也十分單薄,但是精神不錯,眸光很是睿智。
元書禕依着男子行禮:“先生。”
秦硯辭也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梁父沒有因為秦硯辭的身份而大驚小怪,只是捋着鬍鬚沉沉道:“即是遠兒的朋友自是不必多禮。”
元書禕:“多謝先生,我們怕是要叨擾府上多日。”
梁遠笑道:“都說了不必多禮,你不要拘束。爹,秦帥與阿柯要在我們家過除夕夜呢,我去把客房收拾出來。”
柳州城的客棧已滿,三人也得有落腳處,只能暫住梁宋兩家了。
“好好!”梁父多了幾分高興:“除夕夜人多才熱鬧,不叨擾,內人正做飯呢,一會兒都來用飯啊。”
梁家的客房打理的很乾凈,沒什麼可收拾的,不過是添兩床被褥,取盆炭火暖暖房間罷了。
秦硯辭鋪着床褥,梁遠悄悄地捅了捅元書禕:“秦帥居然很親和,他不凶欸。”
元書禕很想冷笑,秦硯辭確實不凶。
梁遠感嘆道:“他要是性子不那麼冷,多說幾句話就更好了。”
元書禕沒忍住,她吐出一口氣,她可是太清楚那廝了,但凡開口都是懟人。
於是小聲道:“是嗎?我倒覺得他當啞巴也挺好。”
梁遠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麼,漂亮的眸子閃閃發光:“對了,你與褚醫師到底什麼情況?在軍營時我就看褚醫師對你很是照顧,你們之前便認識嗎?”
元書禕無奈扶額,胡謅道:“之前是認識,褚醫師性子活躍,曾孤身一人上山採藥,路遇野獸,我不過順手一救。”
雖然這是胡說八道,但依褚南星的性子確實能幹出這種事。
“所以你是英雄救美,褚醫師一見傾心?”
元書禕定定的看着他:“我從前只知冉銘對這些事最感興趣,不想梁大哥也是如此。”
梁遠撓撓頭:“這不是兄弟你的終身大事嘛,我關心關心不行嗎?”
“哦?”元書禕挑挑眉:“那我也來關心關心梁大哥的終身大事——你與宋姑娘是什麼情況?”
梁遠一聽宋櫻雪,臉又紅了,囁嚅道:“沒有啊……沒什麼情況。”
“梁大哥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有多紅?”
梁遠忽然捂着臉走來走去:“是這屋子太熱的緣故,炭火太足了!”
這借口元書禕只當沒聽見,聲音平淡道:“喜歡就說,難不成梁大哥想要宋姑娘主動?”
梁遠停住了腳步,良久后望着窗外嘆了口氣:“可是……我參了軍,蜀國與塔國註定要打仗的,我生死難料,哪裏敢耽誤櫻雪呢?”
——我一介武將,生死不由我,耽誤人家做什麼呢?
元書禕忽然胸口悶疼,她垂下眼眸,負在背後的手暗暗收緊。
元士清還沒有娶妻,但是元書禕知道兄長有了喜歡的姑娘,是皇城的姚家姐姐。
姚家姑娘一舞動京城,元書禕的琴技是京城一絕,兩人也曾一舞一奏,配合無間。
元書禕知道兩人情投意合,還曾勸過兄長提親,然而元士清給元書禕的卻是那句話——我一介武將,生死不由我,耽誤人家做什麼呢?
世人皆知元士清通敵兵敗喪命,卻不知道皇城最擅舞的姑娘,也在那一天隨她的大將軍去了。
元書禕其實一直抵觸自己對兄長父母的思念,她走的是一條回不了頭的路,所以……往事不可回首留戀。
可……終究是思念成疾,執念難消。
“梁大哥。”元書禕摁住梁遠,她眸光微亮,似是荒原燃起的野火:“生死不必由命,得此良人,不要辜負。”
梁遠一愣,他看着元書禕的眼眸,忽然覺得這個一直寡淡無波的少年給了他動力。
秦硯辭看着梁遠出了門,坐在床上歪頭看元書禕:“怎麼對梁遠的婚事起了興趣?”
房間裏的燭火忽明忽暗,元書禕站在桌邊,垂着頭:“梁大哥和兄長都是很溫柔的人,我希望他們有良人在側,與之白頭。”
她聲音苦澀,句句遺憾:“兄長準備年後去姚家提親。”
元書禕轉頭看着秦硯辭,嘴角盪出一抹笑:“阿辭,我好遺憾。”
秦硯辭被那抹笑刺得心痛,他垂下羽睫:“人生多遺憾,別想了,我們會為元帥昭雪的。”
元書禕本就不是會情緒外露的人,剛剛說的幾句已經夠矯情的了,她看着床鋪轉移話題:“……要不我睡地下?”
“???”秦硯辭:“都睡床上有什麼問題?”
元書禕乾咳一聲:“畢竟,男女有別。”
“沒別。”秦硯辭木然道:“你那一馬平川的身子又頂着個老爺們兒的聲音,與我有什麼區別?”
“都是兄弟。”
元書禕深吸一口氣,掀起被子,鑽進被窩,有氣無力:“睡吧,睡吧。”
蠟燭燃盡,兩人躺在床上,睜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頂。
元書禕道:“我們明日從哪裏查起?”
“大街小巷、妓館青樓、大戶人家的私宅、鬼市。”
元書禕稍加思索:“聽着思路清晰,其實沒有個切入口。”
秦硯辭也嘆道:“是啊,範圍確實大,但那些小姑娘的價值除了投入到這些地方,也沒有別的投放點了。”
一時靜默,兩人陷入了沉思。
一些畫面浮現在元書禕的腦子裏,電光火石間兩人轉頭對視,異口同聲道:“那個賣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