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篇)
“周暮,我說,你能不能不睡了”
周暮迷迷糊糊的被人拽醒,有一隻手還在協助翻開她的眼皮,周暮不耐煩的扇開了臉上的手
“我知道了”
李夢歌是周暮的大學室友,離了葉晚以後,李夢歌暫時替代了葉晚陪在了周暮身邊。
入學的時候,只有李夢歌笨笨的不會鋪床又不好意思開口,周暮眼尖的看出來了她的窘迫,向她伸出援手,李夢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從此以後二人形影不離。
周暮看着李夢歌,簡直就是放大版的葉晚,除了李夢歌身材有點走樣以外,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葉晚和她在一個城市,但是終究不在一個大學,平日裏熙熙攘攘的面孔已經替換成了別人,每每想到這周暮都是百感交集。
“這課我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周暮嘴裏嘟嘟囔囔,不停的傾訴自己的不滿,李夢歌天天早上起的都早打擾的她也睡不好覺,偏偏她還說不得,畢竟熬夜不規律被她制止,然後天天叫她早起。
“去圖書館吧”
“行”
圖書館連個人影都不見,是個補覺的好地方,自從高考完以後,周暮就給自己放了假,平日裏無所事事與世無爭,把自己供成了活佛。
李夢歌知曉她困,瞧見她打哈切便知道她的下一步動作,李夢歌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出聲。
“你怎麼這麼困”
“我怎麼不能,我困死了”
周暮和蘇鈺是大學同學,平日裏兩人會結伴去找葉晚,葉晚每一次都像被丟棄的小孩站在路邊,看見蘇鈺和周暮后好像看見了親人。
蘇鈺總是買一堆吃的,葉晚每次都吃的很乾凈,然後手上的油毫不客氣的往周暮身上抹,周暮從不與她計較,每次都默默的回寢室默默的洗衣服,氣極還要惡狠狠的摔一下洗衣液,洗衣液平白無故要遭受周暮的怒火。
李夢歌總是不怕事的進來,看着周暮的迷惑行為心疼她的洗衣液,又一日外出回來,李夢歌倚着門框啃着蘋果,看着周暮洗衣服。
“周暮,你訂婚了嗎”
“你什麼迷惑發言”
周暮一愣,順着李夢歌的目光盯着手上的戒指,是了,這個長久帶在手上習慣的已經被遺忘的戒指。
“和你總在一起的那個學長?叫什麼來着,蘇鈺?是他不是。”
周暮翻了個白眼
“怎麼就會是他了呢”
“真的不是嗎,我一直以為她和你是男女朋友,原來不是啊”
李夢歌咂咂嘴,稍顯遺憾的把蘋果核扔進了垃圾桶,好巧不巧的,沒進。
“他有喜歡的人的,和我是發小,別瞎磕cp,我們早就認識了”
“行吧行吧”
周暮擰乾了衣服,抖了抖。
“我喜歡的人啊,不知道去哪了”
李夢歌順手接過周暮的衣服,和她一起去了陽台,周暮本想自己掛的誰知道李夢歌先一步動作掛了上去。
周暮收回手,有些呆愣,有些遲鈍,怕的不是我沒忘記你,怕的是我以為我忘記你了,生活里的小細節不停的提醒我讓我自己銘記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
“我說,你這衣服沒擰乾啊”
“拿個盆接着不就好了”
從前這個問題一點也不用擔心,因為有她在,每次把衣服擰的都是半干,絲毫不用擔心滴水的問題。
回了屋,周暮隨手套了件半截袖,出了門。
夏天夜晚的風吹起來溫溫的,心情愉悅的時候吹着就很舒服,但是焦躁的人吹着就是另外的一回事。
比如,周暮。
脫離人群,走在路上的周暮格外的愜意,耳機里的歌慢慢渲染着,好像生活就是這樣平淡開心。刻意屏蔽腦子裏的某個人,這樣的生活已經很好了。
路燈下隱隱飛着許多小飛蟲,呼扇呼扇的,飛來飛去,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路燈,也確認了周圍沒有別人了以後,周暮在下一個路燈下緩緩的蹲了下去。
“啪”打火機點燃了手裏的煙,煙霧在路燈下有了具體的形狀。
那年李思朝等自己的時候,也是在路燈下這樣的吧,好像一切都是在昨天一樣,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開始呢。
周暮踩滅了煙,跟着耳機里的曲子輕輕的哼着,大學校園裏一對一對的情侶很多,但大多都在隱蔽的地方,畢竟明顯的地方不好意思親嘴,一對一對的躲起來,顯得寬敞的校園好像很冷清。
走着走着,迎面走來了一個黑色鴨舌帽的短髮女孩,周暮因為有過先例,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不同。
真的很少見,周暮認識的朋友里根本沒有,只有周暮自己確定了自己是喜歡女孩子的。
那人迎面走來,估計是也沒料到這麼晚了還有人在路上散步,也屬實嚇了一跳
周暮瞧見了她眼裏的驚恐,笑着和她擺擺手“我不是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急忙道了歉,又急忙走開。周暮看着她走遠,半眯着眼。
李思朝,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也是這樣的吧。
周暮忽然發狠,回頭跑向那個人
“你好,加個微信嗎”
“啊啊,這……”
“怎麼,有女朋友了?”
周暮舉着的二維碼識趣的想往回收
那人撓撓頭,為難的支支吾吾的和周暮解釋“我是女孩子,你不要認錯了”
“我知道你是女孩子啊”
聽到周暮說這話,她欣喜的抬頭,好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回答,她拿出手機絲毫不猶豫的掃了周暮。
“緣分啊”周暮打趣她
“外語系宋安之”
“法律系周暮”
寫好了對方的備註,周暮小心翼翼的似是確認的問她
“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吧”
宋安之抬頭,周暮也終於看清了宋安之的臉,一瞬間,失落難掩。
這張臉,真的是和她一點也不相像,周暮懊惱似的氣自己這個衝撞的舉動,她不懂,她剛才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我自己閑溜達”
宋安之面色猶豫,周暮淺淺一笑
“你剛才急匆匆的沒有啥事嗎”
“我的手機快沒電了,我想跑回去充電”
周暮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兜,又摸了摸褲兜,她本想看看自己有沒有帶充電寶,現在貌似看來是沒有帶。
“那,拜拜嘍”
宋安之擺擺手再次的向女寢跑去
經過這次的小插曲,周暮已經沒有什麼散步的心情了,拐個彎也回了寢室,李夢歌見她出去這麼久,好奇的問她去幹嘛
隨口這個合理的理由敷衍了去,李夢歌退回到自己的床上。
周暮也換了睡衣,躺在了床上,忽然報復似的去翻剛剛新加的宋安之的朋友圈,只看照片,沒看文字,好像這樣才能讓她解氣一般。
莫名煩的緊,周暮憤憤的戴上了眼罩
她反覆翻身,她好像在和她暗暗較勁,好像比誰更絕情一般,證明她不在她也更好,生活里絲毫不缺她,她的離開完全就是愚蠢的……
黑暗中,眼淚悄悄滑進了耳朵
你呢,也會在別的地方像我這樣嗎,隨意加別人的微信,隨意的生活嗎?
在無數次翻身以後,周暮睡熟了,路燈相繼滅了,一陣風吹走了地上的煙頭,好像什麼痕迹都被掩蓋了一般,什麼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