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
回到二中隊,王大俊繼續讀《龍江公安局辦案指南》。
姚大嘴偷偷摸摸回來,臉上又多了一道口子,面對王大俊探詢的眼光,道:“你懂的,這次是被貓抓的。”
他沒有多問師父的私事,聊了幾句剛才在技術室遇到的冷漠女內勤。
姚大嘴道:“那是田靜,法醫。”
王大俊有些驚訝,道:“她是法醫?”
“田靜以前話也不多,待人接物還行。
她爸是江州有名的大律師,去年涉案被抓。發生這種事,田甜一下就變成了冰美人。”
姚大嘴感嘆一聲,道,“本來局裏有兩個帥哥克服了對法醫的心理障礙,想追求她,現在全部被凍跑了。你沒有女朋友,勇敢點,用愛來融化我們冰山美女。”
王大俊對女法醫沒有成見,可是對冰山美女沒有任何興趣。
當晚,二中隊全體出動,成功搗毀一個賭博窩點,現場堵住十幾人,桌面上現金足有二十萬。
抓現場后,二中隊根據情節分別處理被堵住的十幾個人,有的放,有的罰,有的拘留,忙到凌晨五點才處理結束。
丁浩心情不錯,讓人煮了一大盆麵條,裏面放了雞蛋和火腿腸,刑警們都餓了,端着大碗在盆里撈麵條。一時之間,呼嚕聲大作。
吃罷麵條,大家在隊裏休息。王大俊是實習刑警,不好意思與老刑警們爭沙發,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經過晚上這一次“破局”行動,王大俊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作“戰鬥的集體”。
雖然這只是一次簡單的抓賭行動,仍然體現了集體的力量。同事們有的弄消息、有的蹲點、有的偵查、有的控制望風人、有的突入房門。經過密切合作,成功將賭窩一鍋端掉。
戰鬥結束后,大家聚在一起吃麵條,橫七豎八地睡在單位。這種集體生活很粗糙,又很溫暖。
王大俊初報到時對這個集體的印象是模糊的,或者是程式化印象。到了二中隊以後,他與這個集體近距離生活和工作在一起,聽姚大嘴嘮叨,看丁浩為了經費和考核愁眉苦臉,與同事們一起行動,模糊印象變得具體生動。
早上七點,王大俊仍然覺得餓。
“師父,我們到外面吃肥腸面。”
“好哇,吃完再回家。”
肥腸麵館距離二中隊不遠,每天早上總是人滿為患,餐館老闆在街道上擺了一排塑料椅子和小板凳,當臨時餐桌。吃面之人也不講究,坐小板凳,面碗放在塑料椅子上,呼嚕、呼嚕,大家都吃得相當嗨。
坐在小板凳上等肥腸麵條時,王大俊認真地道:“師父,昨天衝進屋裏,為什麼讓我排到最後?”
姚大嘴平時總是用嘻嘻哈哈的態度來掩飾真感情,打了個哈欠,道:“衝到前面好立功啊。”
王大俊道:“師父,不是這個原因。”
姚大嘴道:“你是實習菜鳥,難道讓你衝到最前面?平時可以開玩笑,實戰時是不可能的。
我們是刑警,任何一次行動都有可能遇到危險,包括抓賭犧牲的案例也有。等你以後成為老刑警,一樣會讓菜鳥們跟在後面的。”
王大俊放下碗,跑到隔壁超市拿了兩瓶小歪嘴。姚大嘴頭搖得如撥浪鼓,道:“回家讓你嫂子聞到酒味,我哪裏還有活路。”
王大俊道:“我們兩人喝一瓶。”
在王大俊勸說下,師徒兩人喝了一瓶小歪嘴。
正在喝小酒,母親陸永梅電話打了過來。
“我家大少爺,出來實習這麼長時間,也不回家。你別回省城,我和你爸有事到龍江,你今天一定要抽時間回水天別墅。
你這人怎麼在外面亂吃麵條?小館子多臟啊,老余師傅跟着我們回龍江,讓一級廚師給你做頓吃的,比小館子強得多。”
陸永梅在外人面前是為民集團高管,在家人面前變成一個越來越愛嘮叨的中年婦女。
王大俊接連值班,正好有一個休假,道:“我等會兒回來。爸也回來了?麻煩了,爸回來又得給我講人生道理。”
李永梅生氣地道:“家裏養了兩頭犟驢,老的犟,小的也犟。”
離開二中隊,王大俊頂着亂七八糟的頭髮獨自回家。
水天別墅是龍江最頂級別墅,位於無名小湖旁,周邊有兩座緩坡,綠樹成蔭。每套別墅都是獨立區域,前後有花園,通過小徑、溪流和籬笆與其他別墅隔離。
停了車,進家門,稍稍發福的陸永梅揚起很有仙氣的拂塵,用力抽打兒子屁股,道:“畢業實習前都不回家,直接到刑警隊,眼裏還有沒有爸爸媽媽?若不是佟宇,我們都不知道你到龍江實習。”
讓母親打了幾下屁股,王大俊道:“實習而已。爸還沒有起床?”
陸永梅提起拂塵,道:“你爸一早就出去了。他打了招呼,讓你回家別走,他要跟你談話。”
“唉,又要談話,有什麼好談的。爸就是想勸我回公司。我當幾年刑警,最後還得接他的班,不急這幾年。”王大俊嘟囔幾句,找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陸永梅知道兒子的心結在什麼地方,想開口勸導,又不知道從何勸起。她想起高人講述的招數,用指頭點着王大俊腦袋,威脅道:“給你五年時間,回來接班,找媳婦生娃,否則我就出家當尼姑。”
王大俊回過頭,上下打量母親,又走過來用手背試了母親額頭的溫度,道:“媽,沒發燒吧?你這說法是一個神轉折。如今家大業大,你在集團管財務,真能捨得出家?別騙我了,我可是刑警。”
陸永梅揚了揚拂塵,道:“出家當滅絕師太是開玩笑。我辦了皈依證,當俗家弟子,這可是真事。小喬太慘,這是命啊,我現在想起都心疼得要命,得天天念佛。”
下午三點,王為民帶着酒意回家。王大俊已經外出了。
陸永梅端來自製醒酒湯,埋怨道:“明明知道兒子要回來,還喝這麼多酒。到了龍江,誰敢灌你的酒?明明就是自己想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錢多,但是畢竟是企業,還得和地方搞好關係,有的酒不能不喝呀。”王為民喝着自家特製酸湯,問道,“這個兔崽子,吃老子用老子,老子見兒子一面,還得預約。”
陸永梅提起此事就搖頭,道:“兒子還在想陳喬,我們說了沒用。兒子和你一樣,個性倔,都是花崗岩腦袋,兩條犟驢湊在一起。”
大花崗岩腦袋王為民想著兒子的小花崗岩腦袋很是頭疼,不停搖頭。
小花崗岩腦袋坐在世安橋上,憂傷地望着東去的河水。幾年時間過去,王大俊從青澀高中生成為實習刑警,從少年變成了青年。這點時間對李南橋來說算不得什麼,它沒有任何變化,依然安靜地立在小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