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筆錄

第16章 筆錄

“刑偵系出來的人,做筆錄應該沒有問題吧?你問,你記。”姚大嘴懶洋洋地打哈欠,一副沒精打採的模樣。

“我沒有做過正式筆錄。”

“沒事,我在旁邊坐着。走偏了,我會問話。”

王大俊生平第一份筆錄在報到當天完成。這份筆錄沒有難度,也沒有成就感。猥瑣男只承認這一次偷竊行為,承認得非常麻溜,其他事情絕不多說。姚大嘴在旁邊閑看着,一句話都沒有提示。

筆錄做完,姚大嘴抽着煙看了一遍,揮了揮手,道:“還行,發法制科。”

筆錄發給法制科后,王大俊再帶猥瑣男體檢。體檢之後,再送其到拘留所。一個小案子,從中午忙到晚上七點,總算走完所有程序。

從拘留所回來,王大俊主動請丁浩、姚大嘴以及不值班同事到大排檔吃飯。換了便裝,大家坐在大排檔上便活潑起來,相互開玩笑。

丁浩用力拍打王大俊肩膀,道:“你小子算個人物,每年都有實習生到中隊,大多默默無聞地來,默默無聞地走。你今天算是狗掀門帘——露了一小手。”

王大俊謙虛道:“這是小事,連一小手都算不上。”

姚大嘴道:“我們當刑警每天都在踩鋼絲繩,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讓我們摔得稀巴爛,每件小事在沒有出事時就真是小事,出了事就真是大事。今天那個老賊如果搭錯神經,也有可能用刮鬍刀拉一下,拉到要害,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姚大嘴是一個話癆,開口就如長江之水奔流不息,道:“刑警不同於其他警種,必須有真本事,還得有膽量,今天雖是小案,你做得都不錯。來,碰一杯。”

王大俊是第一天報到,主動給各位前輩敬酒。

有不少歌手專門走大排檔場子,唱着流行或不流行的歌。王大俊剛給姚大嘴敬了酒,轉身見到一個大黃裙抱着結他來到身邊,嚇了一跳,“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噴在大黃裙子上。

大黃裙歌手傻傻地望着正在嘔吐的王大俊,滿臉蒙,隨即誇張地尖叫起來。王大俊吐了幾口,沒好氣地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要穿黃裙子出來嚇人。”

大黃裙歌手回過神來,生氣地道:“你說什麼呀?我憑什麼不能穿黃裙子?現在天都黑了,和光天化日沒有關係。”

大排檔老闆認得丁浩,趕緊過來將又惱又羞的歌手拉到一邊,將場面圓了過去。

丁浩皺着眉頭問道:“什麼情況?酒量不至於這麼淺。”

自從在龍江河裏見到那一抹黃色,王大俊便有了毛病,看見黃色裙子就要反胃。他知道不能讓別人不穿黃裙子,總是盡量遠離黃裙子,免得刺激腸胃。

今天正在喝酒,扭頭看見一身大黃裙子,腸胃不受控制,當場吐了出來。這是自己的特殊情況,王大俊只能胡亂扯了理由。他用礦泉水漱口,又倒了一杯酒,主動邀戰。

一天時間之內,王大俊成功打入二中隊,被丁浩和姚大嘴等諸多老刑警接納。

丁浩當場讓王大俊拜姚大嘴為師父。刑警是特殊的技術活,需要代代相傳,按龍江刑警的傳統,新人入隊都得認個師父,師父給新人立規矩,傳授書本上學不到的技巧。

這是讓新刑警迅速適應特殊工作環境的有效方法。這種師徒傳承沒有法律意義上的明確權利和義務,但是有着道義上的權利和義務。

以前機械廠也有類似師徒制,王大俊並不排斥此制度,起身給姚大嘴敬了酒,恭敬地喊師父。

姚大嘴道:“我們首先是同事關係,其次才是師徒關係,所以,心裏有師父就行了。平時就叫我姚大嘴,叫師父彆扭。”

接下來兩天,二中隊辦了兩個小盜小騙的案子。辦案刑警事多,每天忙碌不停,聽姚大嘴說起新來的實習民警做筆錄還行,便總是逮着王大俊做筆錄。

王大俊也不推辭,做筆錄時將老刑警問話要點與書本知識一一對應,所做筆錄沒有廢話,也能抓得住要點。

市局法制科老大打過來電話,閑扯幾句后便詢問這兩天誰在做筆錄,得知是新來的實習生,“哦”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實習第四天,值班即將結束,王大俊正在啃鮮肉大包子。

值班室電話響了起來。此時還未交班,同樣值了夜班的姚大嘴最討厭這個時間點來電話,來電話肯定是出警,只要出警,就甭想交班。他叉腰罵了幾句,這才接通電話。

接完電話,姚大嘴又給老婆打電話,點頭哈腰道:“親愛的,值班還有一小時結束。”

“是不是又有報警電話?”姚大嘴老婆胡秀聲音挺大,話音透過話筒,傳到王大俊耳中。

姚大嘴平時是個話癆,語言豐富又傳神,可是在老婆面前,其言語變得乾乾癟癟,道:“剛接到一個報警電話,我去處理,很快就回來。”

胡秀道:“你女兒在發高燒,姚超,你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回來就拉倒。錢又賺不到幾個,每天忙得四腳翻天。”

放下電話,姚大嘴罵了幾句髒話,叫上王大俊,準備前往報案地點。

王大俊幾口把鮮肉大包子啃完,道:“這個案子恐怕得收集物證,我去拿幾個物證提取袋。”

“你去拿提取袋,我拉肚子。”

姚大嘴捂着肚子走進衛生間,從衛生間出來時,已經調整了情緒。他看到王大俊帶上單警裝備,嘲笑幾句,將車鑰匙丟過去。

報案地點在永發電器商場。老闆孫胖子正在破口大罵,“豬”、“狗”之類不絕於耳。幾個身穿商場制服的女子低眉垂眼,不敢回嘴。廠方送貨員滿臉晦氣地站在旁邊。

孫胖子給姚大嘴遞煙,道:“姚警官,幾個女人笨得吃屎,上了一個大當。”

姚大嘴接警時滿腹牢騷,到了現場則是“既來之,則安之”,將家務事丟在一邊,深吸了一口煙,振作精神,道:“孫胖子,罵人解決不了問題。怎麼回事,誰來講?”

丟了貨的服務員被罵昏了頭,講起案情夾七夾八。姚大嘴和王大俊聽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來二中隊實習以來,王大俊遇到的都是沒勁的小案。今天這一起案件略有不同,有智力因素在其中:上午,永發電器商場進了一批貨,包括冰櫃、冰箱和空調三個品種。送貨廠家正在往倉庫送貨,有一個男人開着標有永發電器商場的貨車來到倉庫前,聲稱商場抽查產品,每個品種隨機調取一台。送貨工人不疑有詐,主動將一台冰櫃、一台冰箱和一台空調放進貨車。到了最後驗貨環節,送貨方和商場爭吵以後,最終才明白被人弄走了一台冰櫃、一台冰箱和一台空調。

姚大嘴覺得挺奇怪,道:“現場有商場的人,外人假裝抽查,難道你當睜眼瞎?”

服務員很委屈地辯道:“當時我和另一個倉庫管理員都在庫內,根本沒有注意外面的事。”

姚大嘴又問廠方送貨員,道:“你讓別人弄走東西,不留依據?”

廠方送貨員也很委屈,道:“那人穿工作服,車上印有‘永發電器’四個字,又在倉庫邊上,誰會想到是騙子?”

問完基本情況,姚大嘴問道:“大俊,刑偵系高才生,你怎麼看?”

王大俊站在倉庫門口四處打量,觀察現場細節,道:“第一,商城附近有不少監控視頻,他是開貨車來的,肯定要進入視頻中,此人要麼是蠢貨,要麼有備而來。

第二,倉庫附近人來人往,應該有很多人看到,趁着新鮮勁,趕緊走訪調查,要去調視頻。我們兩人搞不過來,得從隊裏再調人。

第三,那輛貨車留有車痕,可以固定痕迹。

那人抽煙,煙頭上應該留有指紋和唾液。這人若是詐騙老手,十有八九留存了指紋或者dna信息在庫里。”

在王大俊心目中,此案極為簡單,破案應該沒有困難。

“打住打住,前兩條可以採納,指紋也可以採集,dna就算了。一個小屁案子,用得着大動干戈?

你別以為刑警都是高科技,那是給大案要案用的,我們二中隊辦案還得靠老辦法和土辦法,用句書面語,叫作專門機關和人民群眾相結合。

你別小瞧這一套,土是土點,其實很管用。”

姚大嘴到一旁打電話,給丁浩彙報了案情。

十分鐘不到,另一組刑警馬兵和何小勇來到現場。二中隊只有十二名偵查員,四名在外地辦案,剩下八個民警,除了留在中隊的值班民警、在大隊開會的民警,只能派馬兵和何小勇兩人過來。

四人在現場稍加討論以後做了分工:馬兵和何小勇訪問附近居民和商戶;從倉庫往外走有銀行、歌廳等單位,這些單位大部分裝有監控系統,姚大嘴曾在治安上工作數年,熟悉這些企業,就由姚大嘴和王大俊調取監控視頻。

王大俊在貨車停靠位置用鑷子夾了十三個煙頭,放進事先準備好的物證提取袋。

姚大嘴對採集煙頭不以為然,卻也沒有阻止王大俊。

第一站是紅月亮歌廳。紅月亮歌廳位於從倉庫到大街拐彎處的咽喉位置,安置在門口的監控器應該能覆蓋街道角。服務人員認得姚大嘴,稱呼姚哥,遞煙泡茶。

姚大嘴怡然自得地抽煙、喝飲料,與漂亮女經理聊天。王大俊獨自查看監控視頻。監控里很清晰地顯示有一台貨車從倉庫方向開出,貨車側面印有“永發電器”幾個大字,車牌清楚。駕駛員只有側影,戴帽,相貌模糊。

很快確定,貨車使用假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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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俊刑偵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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