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族最神秘的人
或許在這個不尋常的時節回來，本身就帶着不尋常。
說起來奇怪，這位廖家大小姐自打出生起，就成為了整個家族最神秘的人。爺爺似乎很篤定，他就是未來要承載整個廖家重擔的人，老爺子把她留在身邊親自調教，一些連她的父輩都不知道的家族隱秘，也傳承到她的身上，在老爺子看來，或許她是真的有能力在這千百年未有之變局中，能夠改變家族命運的人。
一聲吱呀的開門聲，刺破了廖家慌亂的氣氛，一家老小連帶傭人從手上繁雜的瑣事中分出眼神，盯着這位亭亭玉立，學生裝的少女，短暫的愣神之後，大家都意識到，千盼萬盼的大小姐真的到家了。
大家都放下手上的活計，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著：
“大小姐，幾年沒見，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出去這麼多年，也不說給家裏回個信”
這是廖家太太也是聽到風聲，走出門來迎接，母女兩個都是性格剛強的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看到彼此，競然是一段沉默。。。。
最終還是廖雲燕打破了這種不明所以的氛圍，說了一句“媽，我回來了”，廖太太也是絲毫不見女兒歸來的喜色，簡單的說了一句“進來吧”，眾人見狀，也簇擁着大小姐進入了大廳。
看着媽媽出去給她張羅飯菜，使喚傭人幫她安置行李，廖雲燕自顧自地在客廳里踱步起來。多年未歸，對於這座宅院她也是既熟悉又陌生，作為典型的折衷主義建築，廖家大宅既吸取了西式古典主義的奢華風格，又保留中式傳統的傢具格調，就像站在時代十字路口的廖家一樣，在東方與西方之間左右搖擺。
她盯着牆上的一副帛畫出了神，其實這幅帛畫再熟悉不過了，只是這麼多年在外遊歷，讓她似乎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副帛畫描繪了天上、人間、地獄的景象，帛畫頂部的中央，是一位人首蛇身的主宰，在他的左邊一彎明月上站着蟾蜍和玉兔，右邊的紅色太陽上，一隻黑雀立於中央，讓不由地讓她想起來《山海經》重的記載，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燭龍。這似乎就是經文中所述的燭龍。
而在人間部分，兩個舉案跪迎男人，正在迎接一位老嫗，朱雀、斑豹也是立於兩側，收穫在旁，似乎預示着人間華貴與尊榮。而地獄世界，則有2條興風作浪的交纏鯨鯢，其上立一巨人，似乎在鎮壓着鯨鯢，讓人間免受打擾。
這不由地讓她想起在上海看到的一副畫，據說在西方教皇國的一座教堂里，天花板上雕刻一副創世繪，跟眼前的這幅帛畫有異曲同工之妙，她不由得入了神，似乎冥冥之中這幅帛畫中有什麼樣的指引。
廖忠凱的爽朗笑聲，打破了她的沉思，還有和他一起出現的是二叔、三叔，也是一臉堆笑
“燕子，你可終於回來了，再回來晚一點，就找不到家了”
說到這，父親似乎意識到什麼，聲音中帶着感傷
“再回來晚一點，這裏就變成廢墟了”顯然二叔、三叔也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聽到這句話，也是心有戚戚，抬頭望着這一間存滿歷史和故事的大堂。。。。
其實廖雲燕跟二叔、三叔並不親近，或許她與生俱來的嗅覺，從小就能感受到他們撇去外表之後的對於整個家族慾望，也或許是爺爺曾經告訴過她一些甚至他父親都不知道的關於二叔、三叔的往事。
不過她還是出於禮貌跟叔輩們打了招呼，順勢就挽起父親的手臂，
“我就是在外面玩的久了一點嗎，這不就回來了嘛”
父親看着她，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今天你剛回來，一些事等改天再告訴你吧，反正你啊，快點在家裏回憶回憶，過幾天我們就要搬走咯”
“爸，關於遷移沅陵的事我都知道，這也是這次我回來的原因”
聽到這話，廖忠凱兄弟三人都有點吃驚，老大也是剛剛從省府開會回來，這是絕等的機密，只有幾個大家族的族長才有資格參加，這個小丫頭是怎麼知道的？出去這幾年也不給家裏回消息，認識了什麼人？經歷了什麼事？居然連這種秘密都知道？
不等父親問出口，廖雲燕先給父親下了一個任務，“東瀛人已經攻入星城了，家裏的一些東西，父親一定要萬加小心，警備營的傅營長是可靠的人，一切安排需要最好提前跟他謀划，免得到時慌亂，也怕有人趁亂打劫”二叔、三叔都面面相覷，這小丫頭怎麼對什麼都了如指掌，是老爺子給他安排好的嘛，不然。。。。
父親也是一臉不可置信，“這些事情，都似乎誰告訴你的”
“爸，這是個秘密。對了，我問你，這幅帛畫你知道是什麼來歷嗎，是什麼時候掛在這裏的嘛？”她直接扯開了話題，把大家的目光都轉移到剛才的那副帛畫上。
“這我還真不知道，從我小的時候就掛在這裏，估計是你爺爺掛的吧，他老人家生前就很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我也很奇怪，家裏明明是洋樓，非要掛這種看不出年代的老物件，一點都不搭，這些年我倒也忽略了他，你這一說，搬家的時候倒要把他收起來，畢竟是你爺爺喜歡的東西”
“我總感覺有點奇怪，這個東西不像是人間的東西”
人間兩個字一出來，3個人都是一愣，一個小姑娘家開口就是“人間”，有點太奇怪了，讀了幾年洋書，怎麼還變成老古董了，說話都是奇奇怪怪的。
“你說什麼糊塗話，不是人間，難不成還是陰間的，再者說，也不會掛在大廳里啊，你上了幾年學，是不是上傻了”不等她答話，
“今天燕子回來了，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頓團圓飯吧”父親接著說道，“吃完飯，二弟、三地就各自回家收拾一下，準備10月10號，我們一起出發～”
兩位弟弟相視一眼，連連拒絕了，你們一家三口先聚，我們改天叫着所有人一起，再熱鬧熱鬧，聽出了二人的不情願，廖忠凱也不再強求，就送二位弟弟出了門。
廖雲燕牽着父親的手，來到內房，餐桌上已經擺滿飯菜，她體內的美食之魂似乎被喚醒，這幾年來被上海灘的濃油赤醬折麽的也是凄慘，真的難以下咽，甚至還有1年半的時間跟着弘一法師吃齋，終於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星城特色，早已按耐不住。。。
廖家原本就有一家專門的燒臘工坊，在星城也算是一絕，今天媽媽也是特地差人從店裏取了一些來，讓燕子嘗嘗老味道。
當然還有一道少不了的魚籽豆腐，這也是燕子很喜歡吃的菜，鯽魚籽甘香搭配豆腐的鮮嫩，那味道簡直是絕了，-湘式做法又兼顧了鮮香濃郁的湯頭，也讓燕子吃上了頭，甚至有小酌一杯的衝動。只是今天說的話似乎已經讓父親倍感意外，還是在他面前表現的乖巧一點為好，不然老人家今天就要仔細想一想“這到底還是不是他廖某人的女兒了”。
她只顧吃飯，父母也不做打擾，就靜靜看着這個許久未見的女兒轉眼間已經出落成大姑娘，在這樣的變局之下，一家人能夠團圓也是萬幸，不然兵患一起，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吃完飯，廖雲燕陪父母聊了會天，她刻意地避開了這幾年在外面到底幹什麼了，只是分享着上海灘的繁華與陷落，分享着寺廟的清修與慘淡，聊了2、3刻鐘，她已漸漸顯得疲乏，媽媽看出她累了，
“奔波了一路，趕緊回屋休息吧，房間已經幫你收拾好了，就住在媽媽的對面”
“不，媽，我要住爺爺那屋”
聽到這話，父母二人都怔住了，這不太好吧。
從小到大，在家裏廖雲燕都習慣這樣的說話方式，她想的東西別人不可能改變，不過轉念一想，從小到大一隻跟着爺爺的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似乎也合理。
“那你要等很長時間了，那個房間很久沒人進去過了，要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沒事，我不着急”
媽媽說這就走出去，安排傭人收拾房間去了，廖雲燕也起身，走出房外，似乎要把這所房子印刻在自己心裏，或許這真的是她最後一次住在這裏了
“最後幾天了，那些東西是時候要讓他們重見天日了”她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