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難不死,必有後患
“得救了......?”許久沒有聽到動靜,源明空放鬆了下來。
“從什麼都不知道,到一瞬間什麼都明白的神跡——這也是‘通曉’狀態吧?”源明空忍着痛,開始回味剛才遭遇的一切,“和覺醒異能時的“通曉”狀態感覺很像。”
在剛才的戰鬥中,沒有能力把握住機會的源明空“靈光一現”,進入了“通曉”狀態,了解了“痛苦烙印”的能力,於是才有了獸化后壓制住擁有1級異能的“執劍人”蘭馨的一幕。
“以‘痛苦’為代價,獲得能力。這麼看,擁有痛苦烙印的‘烙印者’和狂戰士(《地下城與勇士》的一個職業)很相近嘛。”
源明空嘴上說得輕鬆,心裏的陰霾依舊沒有散開。
按理說,經歷了“通曉”的他應該對痛苦烙印完全了解,可是,他感覺到“痛苦烙印”被三層高牆保護着,自己只是拆下了一層高牆而已。
“復活的原因在另外兩層高牆後面嗎?”
另外,“執劍人”放棄追捕他的理由也讓他有些不解。
他所要面臨的問題越來越複雜了。
......
“呵——呵——呵——”
詭異的呼吸聲突然四面八方傳來,還伴隨着沉重的踏雪聲和鈍器被放在地上拖拉的聲音。
源明空打了一個冷顫,虛弱的身體居然倏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但因為之前流失了大量的血液,源明空起身後最先感受到的是眼前的一片空白,和腳下的不平衡。
糟糕的身體狀況讓突然起身的源明空瞬間跌坐在地,好在眼睛總算看清了東西。
“來的,恐怕不是人。”這就是源明空的感想。
它拖着一把巨大的寬刃古樸砍刀,剛才的拖拉聲就是砍刀拖地時割破樹葉、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它穿着一身黑色,臉上戴着一個面具,左半面是黑色的笑臉,右半面是白色的哭臉。
源明空是屬羊的,雖然不一定是黑山羊,但對邪惡的感知還是有的。(在講什麼東西?)
總之,源明空看到和感受到的,已經在一瞬間讓他將自己和眼前的生物劃分為了敵對雙方。比起剛才的蘭馨和弓箭手兩名“執劍人”,這隻打扮詭異,散發著恐怖氣場的生物幾乎是殺氣外漏。
他的身體本能對眼前的生物產生了劇烈的排斥反應。
“大難不死,必有後患”,這話說得真准。
源明空單手撐地借力,身體向左前方翻滾出去幾步的距離,隨後眯起眼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
“呵——”
源明空感覺到,在自己背後一步距離的位置,傳來了混雜着奇怪笑聲的喘息聲,從未體驗過的恐怖氛圍籠罩在他的身上。
呼吸變得困難而痛苦,胃裏翻江倒海,嘔吐感幾乎無法抑制,口鼻中血液緩緩流出,眼神開始不受控制的渙散,全身在以詭異的不同的頻率抖動。
與方才激烈的鬥爭有所不同,也與那純粹的“痛苦”中蘇醒的巨型生物帶來的壓迫感不一致,源明空現在感受到的是純粹的“恐懼”,由所見而生,由心而生。
山林之夜為僅有一點月光照亮,現在卻連這一點月光也被源明空身後的生物吞沒殆盡。它的氣息從源明空無法感知到的方向向他靠近,從每一個他的“背後”的方向向他靠近,或者,它一直都緊緊地貼在源明空的後背上。
不知不覺間,源明空的表情開始抽搐,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由此,他的雙眼便自然而然地凸了出來。
源明空的雙腿還在擺動,但連他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在向前跑動,還是在原地擺動雙腿。他幾乎是瞬間就掐斷了自己深入思考的念頭——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二次那麼積極地讓自己不去思考。
正在源明空幾乎要失去意識的同時,一聲低沉的獰笑從地心深處傳來。棲息於枝頭的烏鴉被驚動,它們振翅而飛,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向四面八方飛出去,足足幾分鐘也沒有飛盡。不知道是有多少烏鴉在這裏,不知道第一隻飛出來的烏鴉,又是第幾隻飛出來的。
半晌,那些由烏鴉形成的遮天黑霧終於散去,一點月光終於再現於林間。
是烏鴉遮住了月光嗎?
源明空再定睛一看,就發現那根本不是月光,而是一星冷冽的鋒芒——
“鐺!”
那把古代砍刀劃破空氣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向源明空右肩劈下。這次,不光源明空自己沒有來得及應對,連他那神奇的身體自主反應也完全沒有發揮出作用。
“咔——”
是肩部骨頭碎裂的聲音。
砍刀輕輕一歪,輕而易舉地將源明空的右臂切下。雪地上灑下一片鮮紅,刀上卻只有幾滴赤色,閃爍着令人恐懼的寒光。
“啊!!!”
這一刻,源明空的左胸口再次發出耀眼的暗紅色光芒。
源明空才在一次艱難的戰鬥中耗盡氣力,跌入孩童不敵的境地,現在,他居然瞬間恢復了狀態。
可是,這場1對1的戰鬥,遠比剛才發生的1對2的戰鬥來得困難。
在死亡時,他“看”到了不可名狀的神,正從雪山、洞穴、深淵蘇醒;而現在,他又一次“看”到了不可名狀的神,這不是指眼前這位戴着奇特面具的詭異生物,而是由它所引導而來的那位:
於門中蘇醒,不可違逆的恐懼之神,黑暗與恐懼的君主。
它與源明空“看”見過的“眾神蘇醒”一樣強大——偉大——並且令人瘋狂!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有大半個自己大小的砍刀緩緩地轉動,插入他的左肩將他的左臂砍斷。
奇慢無比的動作,讓源明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忘卻了疼痛,忘卻了自己身體的存在,向恐懼之神以精神長久地跪拜。
恐懼不再是負面的感受,一切都如夢幻般的美好。
讓源明空最終沒有陷入幻境的和讓他進入幻境的,是同一個生物。在現實與幻境的重疊中,源明空無意間看到了這隻生物的雙眼,那是和毒蛇一樣墨綠色的瞳色,在它茫然和無神的背後,是令人不得不低首臣服的“恐懼”。
“啊!!!”
源明空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堪。
四肢全部被切下,自己僅剩一個軀幹和腦袋斜立在雪地上。軀幹的肉幾乎被剮盡,只留下了一層薄薄的皮,隱隱約約地透出身體裏面的內臟。
源明空的左胸口高溫得異常,全身也在瘋狂地噴出白氣。然而,這些完全打破極限的行動,只是勉強跟上了眼前這個“不是人的生物”對源明空下刀的速度而已。
源明空在“通曉”狀態下得知:自愈能力可以抑制。也就是說,如今已經恢復神智的他可以選擇停止自愈,放棄反抗,也可以選擇掙扎到底。
源明空當然選擇了後者。
“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啊!!!”
“呵哈哈——哈哈哈哈!!!”
“啊!!!”
“嘿哈——嘿哈——嘿嘿哈哈哈哈哈——”
“啊!!!”
“嘭——”
在源明空終於要失去自我意識的前一刻,一聲悶響終於打斷了這隻神經病生物的動作。下一刻,白色蕾絲從源明空的頭頂飛過。
“嗯!?白......白色蕾絲!!!”
突然的展開讓源明空一直被折磨的神經忽然一松,他心中一狠,於是決定乾脆昏迷過去!
源明空於是安心地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