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混戰不休

就在齊、宋兩國兵馬準備出動的時候，衛國新君衛惠公（公子朔）帶着兵馬趕來了。

齊僖公問：“你不是還在辦喪事嗎？怎麼帶兵出來了？”

衛惠公朔趨步向前，先作揖，然後恭敬的說：“外公發了話，孫兒怎敢不來。”

公子朔的態度讓齊僖公里挺舒服，一句外公就讓齊僖公覺得衛國那些荒唐事都可以一筆勾銷，而公子朔的君位也可以接受。他說：“既然來了，那咱們就一起去打紀國。”

衛惠公詫異的問：“你們不是要去打鄭國嗎？怎麼又改成打紀國了？”

齊僖公說：“我早就想打紀國了。如今我與宋公商量，打紀國比打鄭國划算。就先打紀國吧。你來了，剛好算你一份，打下紀國，利益均分。”

衛惠公說：“好吧。打誰都是打。就跟你們一起打紀國吧。”

紀國位於齊國的東北面，地盤在今天的山東壽光、萊陽和煙台一帶，國土面積比魯國略小。齊國的東面是大海，因此齊國的擴張只有北、西、南三個方向，向北就要擠壓紀國，向南就要擠壓魯國。紀國和魯國受到了齊國的擠壓，所以經聯起手來抗衡齊國。紀國為了牢牢抓住魯國這個戰略盟友，採用了與魯國聯姻的方式拉攏魯國，而魯國為了抵抗齊國，也一直幫助紀國對付齊國。

相比於魯國，齊僖公更討厭紀國，也更想滅掉紀國。當衛惠公問他打紀國的理由時，齊僖公找了個理由說：“紀侯在天子面前說我的壞話。”

齊、宋、衛三國聯軍揮師北進，然後沿齊國邊界，轉道東進，七日之內便進了紀國。紀國的邊關守不住，聯軍一路上所向無敵，很快就打到了紀國都城下，並將其團團圍住。紀侯憑藉都城的堅固一面抵抗，一面派人到魯國求救。

魯桓公召集朝議，大臣們建議聯合鄭國去救紀國，理由是齊、宋本欲伐鄭，此時聯合鄭國，必然是一拍即合。魯桓公即派人去聯絡鄭國。鄭厲公（子突）因為對宋庄公（公子馮）極其不滿，又聽說宋庄公聯合了齊國準備打他，因此，他毫不猶豫的答應出兵。

幾天後，魯、鄭兩國兵馬分別從南面和西邊趕到紀國。

在一個晚霞漫天的時間，鄭、魯兩軍逼近到了紀國都城。鄭厲公（子突）和魯桓公（公子軌）並駕齊驅，上了一個土丘。他們居高臨下遠遠望去，只見紀國都城外全是齊、宋、衛三國的營寨，營寨的轅門上，各國旗幟迎風飄揚。

鄭厲公問魯桓公：“你看這仗該怎麼打？”

魯桓公說：“從旗幟上看，齊國圍住了東門和南門，宋國圍住了西門，衛國圍住了北門。齊國勢大，宋、衛勢小。我看，咱們先打弱國，只要打敗一路諸侯，其他的將不攻自亂。”

鄭厲公笑道：“我認為應該打齊國。所謂擒賊先擒王。只要集中兵力打敗齊國，其餘兩國不攻自破。”

魯桓公覺得有道理。策略商定，鄭、魯兩國兵馬就近，依山傍水安營紮寨，然後埋鍋造飯，準備第二天發動襲擊。

第二日，天氣陰沉，薄雲漫天。魯、鄭兩國兵馬悄悄靠近了紀國都城。此時齊、宋、衛三國的人馬都在攻城，整個注意力都在城上。

齊僖公正在督戰，根本沒有想到有人會偷襲他。等到齊國人發現有人偷襲時，魯、鄭兩國的兵馬已經殺到了眼前。齊軍倉促應戰，攻城士兵棄了雲梯，返身回來對付魯國和鄭國的兵馬。宋、衛兩國見齊國被襲擊，也停止攻城，馳援齊國。

城上的紀侯見魯、鄭來救援了，便打開城門，從城中殺了出來。

一時間，六國兵馬在紀國都城城外殺成一片。只見不同國家的旗幟四處亂竄，不同國家的戰車橫衝直闖，士兵們跟着本國旗幟左衝右突。整個場面是車馬紛亂，殺聲如潮，塵土蔽日。

齊、宋、衛三國的兵馬日日攻城，早已疲憊。而鄭、魯兩國剛剛投入戰鬥，所謂以逸待勞。紀國的軍隊人人都想報仇雪恨，皆拚死向前。戰至午後，戰場形勢發了轉變，鄭、魯、紀三國佔了上風，齊、宋、衛三國開始潰敗。恰在此時，空中電閃雷鳴。片刻功夫，狂風大作，一場大雨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

宋國兵馬率先逃遁，緊跟着，衛國兵馬也開始潰逃。齊僖公勉強收住本國兵馬，邊打邊撤。紀侯親率本國兵馬緊追齊軍。齊僖公被追急了，不禁大怒，他在戰車上回過頭來，用劍指着紀侯叫道：“我跟你誓不兩立。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紀侯哪裏理睬，驅趕着士兵就往前沖。一陣掩殺后，齊僖公帶着殘兵敗將遠遁而去……

齊僖公逃回齊國臨淄后，不久就病了。病勢兇猛，各方良醫束手無策。眼看着來日不多，齊僖公將太子諸兒叫來，交代他說：“我死之後，你將來一定得替我滅了紀國。此恨不消，我難以瞑目。”

齊僖公死後，諸兒即位，就是齊襄公。

齊襄公繼位半年後，齊國兵馬養精蓄銳，又振作起來。齊襄公準備再戰紀國，去完成他爹的遺願。

事情正在籌劃中，宋庄公的使臣到了。原來，宋庄公又來約齊國去打鄭國。

宋庄公的性格跟當年的宋國大司馬孔父嘉有點相似，也屬於不服輸的。屢敗屢戰，不惜再戰。他回到宋國后，又認真的總結了失敗的教訓。他認為，上次征戰紀國，本來就要勝了，卻不料，鄭、魯兩國橫插了一杠子，這才導致煮熟的鴨子飛了。宋庄公想搞一個更大的聯合。他為此下了血本，將以前鄭國子突送來的黃金，白銀、玉器等等分送給一些諸侯國，鼓動他們一起出兵。

宋國使臣對齊襄公說：“鄭伯子突上次幫紀國打了齊國，這件事應該受到懲罰，不然齊國將被諸侯恥笑。宋公馮恰是為了爭這口氣才決定聯合諸侯去討伐他的。如今衛、陳、蔡三國都答應出兵，只等齊國表態了。”

齊襄公剛剛即位，也想在國際舞台上有所表現，遂答應出兵。就這樣，宋庄公拉起了一支由宋、齊、衛、陳、蔡五國組成的聯軍。

五國聯軍集結完畢，宋庄公主張選擇當年孔父嘉偷襲鄭國滎陽的那條小路去進攻鄭國。他說：“要想讓鄭國來不急搞聯合，就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最好的辦法就是偷襲。當年，宋國大司馬孔父嘉就是走這條路偷襲成功的。”

齊、衛、陳、蔡四國諸侯都表示贊同。

公元前698年，五國兵馬從宋國邊境出發，沿着當年孔父嘉走過的路線偷偷向鄭國進發。

鄭國果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連丟了三個城。聯軍在宋國軍隊的引導下，直取滎陽。三五天後，便打到了鄭國都城滎陽城下。

鄭厲公見五國聯軍勢不可擋，心裏十分慌張，而自己又想不出辦法，情急之下便把統帥權交給了祭足，讓祭足想辦法退兵。

祭足下令：“只許守，不許攻。違令者，斬。”

這一招很管用，滎陽城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長期以來，飽受戰火，因而城高牆厚，城內糧草充足，可以長時間堅守。五國兵馬遠道而來，糧草有限，只宜速戰，不宜久留。所以諸侯們天天攻城，結果是城沒攻下來，自己倒損失不小。

宋庄公見滎陽城久攻不下，便用了一招“反間計”。他叫人散佈謠言，說祭足當年在宋國被扣留期間，宋庄公沒有殺他。祭足對此心懷感念，不願意和宋國作戰，故而堅守不出。

這本來是個拙劣的說法，但天下君主都有個通病，他們最聽不得誰有二心。鄭厲公也同樣，他聽到消息，便來跑來質問祭足為何只守不攻？

祭足說：“五國人數眾多，我們出去肯定吃虧。不如堅守一段時間，等他們糧草耗盡，自然就退了。”

鄭厲公說：“我聽人說，你不想和宋公作戰。”

祭足說：“城外何止一個宋國，就算我不想打宋國，我還可以打別的國家啊。這種話分明是反間計嘛。請主公放心，再堅持幾天，他們就不戰自退了。”

大將高渠彌叫道：“主公，我請求出戰。鄭國軍隊何曾有過龜縮不出的時候？城下天天叫罵，而我們畏縮不出。這像什麼話？”

鄭厲公點點頭，用眼睛看着祭足。祭足大聲呵斥道：“我早有軍令在此，敢擅自出戰者，斬。高將軍，你敢抗命嗎？”

高渠彌攝於祭足歷來的權威，不敢多說一句，灰溜溜的退下。鄭厲公也覺得沒面子。但他忍住了氣，沒有表現出來。不過，他心裏覺得祭足權利太大，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他想，現在戰事吃緊，先忍了罷。等過了這陣子我肯定收拾你。

時間一天天過去，五國聯軍攻城不利，糧草開始吃緊，抱怨情緒彌散開來。先是陳、蔡兩國想退兵，接着就連齊襄公也覺得再打下去沒意思了。

宋庄公一看各路諸侯都心有去意，他知道，這回又沒戲了。但是大家都是被他叫來的，就算退兵也要給別人點好處。於是他學起了孔父嘉的辦法，派兵四處搶掠。

宋國兵馬率先搶劫。其他諸侯國的兵馬也有樣學樣，跟着就四處搶掠。滎陽城外的老百姓遭殃了，不僅糧食、牲畜、物品被搶，就連一些青年男女也被搶了去。

鄭國將士眼看敵軍搶掠，紛紛要求出戰。但祭足就一句話：“誰敢出戰，斬。”

五國兵馬大肆搶掠兩天，覺得實在撈不到便宜了，便拔寨而起，紛紛退去。

鄭國這一仗以一對五，死的人也不多，最終逼的五國大軍無功而返。當戰火熄滅，滎陽城裏的軍民到才知道祭足的高明，軍民們都誇讚說，這都是因為祭大夫英明。如果沒有他，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祭足的聲望陡然上升。

在這一片讚揚聲中，只有鄭厲公的心情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