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皮鼓5
親親這件事,就目前他們的關係而言,有點早了。
所以清鱗打算先實現抱抱舉高高。
早知道要哄這麼個“大高媳婦”,她當年幻化人身的時候就選擇魁梧點了。
清鱗在沈念深身後比劃了好幾個姿勢,想着要怎麼才能把人抱起來,很顯女子氣概的那種抱。
環腰抱不太成,這人長得太長了。
摟着腰抱起來以自己這小身量,估計人家腳還拖地上呢。
清鱗一拍板決定抱腿。
舉高高嘛,抱着腿讓人側坐到自己肩頭,這不瞬間就搞定了?
前面走着的沈念深毫不知情。
天黑了個徹底,月光也稀薄,巷子裏只有偶爾路過的商賈。
一股巨力從身後襲來,沈念深覺得自己幾乎是飛起來的。
下一瞬,就落在了個軟軟的肩膀上。
天地良心,沈念深幼時家世顯赫,即便後來落敗了,也從未做過這般出格的事情。
先生與師父都以君子禮儀教導他,性格淡沉如水,品行高潔。
結果,結果!
“你做什麼!”他面有慍色,一時間想不清楚這女子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清鱗死死箍住他的雙腿,生怕人掉下去:“舉高高啊。”
她回答的理所當然,把沈念深質問的話都堵在了嘴裏。
半晌,甚至兩人都這麼往前走出去了好幾丈,沈念深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放我下來。”他聲音冷沉,原本被案務塞滿了的腦子瞬間什麼也沒有了。
身後有更夫的打更聲,燈籠的光亮逐漸靠近。
清鱗又箍緊了些:“你別亂動,小心摔了。”
沈念深聽着更鼓聲越來越近,萬念俱灰的用袖子遮住了臉。
更夫路過兩人:“豁,小娘子這玩的溜啊。”
清鱗覺得這是一種誇讚,笑着回應:“生氣了,我哄哄他。”
更夫給她比了個大拇指,沒多留,往前走了。
沈念深聽覺靈敏,聽到更夫邊走邊嘟囔:“嘖,看來酒喝多了,看人都看出毛病來了,怎麼會有小娘子有這麼大的力氣。”
他還回頭又瞅了一眼,又轉回去繼續嘟囔:“沒錯啊,難道真是?這男的也太窩囊了,還要自家媳婦哄,真小氣。”
清鱗自然也聽到了,偷摸着瞧了瞧自己肩膀上的人。
嗯?臉紅了?
害羞?
清鱗憋了一肚子話本里浪蕩子的調情話,正準備挑出兩句來說說。
沈念深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放我下來。”
這聲音像在寒冬臘月的冰水裏泡了個把月,凍得清鱗一個瑟縮,迅速把人放下了。
沈念深理了理髮皺的衣服下擺,黑着臉往前走。
清鱗跟在他身後,不明白這人怎麼好像看起來更生氣了。
還沒等她沒話找話的再說出什麼來,就聽得巷口一聲尖叫。
沈念深神色一變,加快了腳步。
清鱗快跑跟在他身後,轉過拐角看見了個跌坐在地的婦人。
婦人身前一灘血跡里躺了個垂髫之年的小兒。
小兒右臂皮膚不翼而飛,鮮紅的肉翻出來,還在往外滲血。
沈念深快步上前,伸手一探。
屍體還溫熱着,死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
清鱗如願以償的混入了大理寺。
這次她是以人證的身份被沈念深光明正大的帶進來。
灰麻雀說的反噬倒是沒在她身上出現,看來天道沒給她算烏七八糟的亂賬。
“民婦,民婦實在不知。”那婦人跪在地上,還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寺正神色肅穆:“你再好好想想,見到這屍體的時候,周圍可有異樣?”
婦人被嚇破了膽,根本想不出來,只不住的囁嚅:“我不知道,不知道。”
寺正神色一凜:“既然不知道,也沒有人證物證,案發現場又只你一人,就先用你抵了,收押大牢吧。”
婦人一聽這話,更慌了,絞盡腦汁的回憶,突然眼神一亮:“我,我好像聽到過有人說話,好像說什麼,縣令爺,什麼事情辦好了。”
莫嶼神色一變:“可是元城縣令?”
婦人忙不迭的點頭:“是!大人,民婦真的是清白的,民婦每日歸家都走那條路,周圍鄰里的都知道的。”
她還要再為自己辯解幾句,忽聽得一旁一直未開口的姑娘冷冽的說:“你撒謊。”
此言一出,幾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清鱗的身上。
“你是何時聽見有人說話的?是見到那小兒屍體之前,還是見到之後?如果是之前,那是多久之前,你那時在幹什麼?只是趕路嗎?”
婦人遲疑了一下,回復:“自然是見到那小兒之後,不然我也不會嚇破了膽剛才才想起來。”
清鱗走了兩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問:“好,那我問你,你可有聽到更夫打更聲?”
“聽到了。”
“什麼時候?見到我們之前還是我們帶你離開的時候?”
這婦人被這一連串的之前之後問得精神恍惚,斟酌半晌,回復:“見到你們之後。”
“什麼方位?”
婦人囁嚅:“東南方位。”
清鱗看向高台上坐着的沈念深。
沈念深明白過來,只道:“那更夫是去了西北方向。”
寺正大怒:“大膽婦人,公堂之上,竟然敢撒謊!”
婦人忙磕頭:“是民婦記錯了,是西北方,是西北方,民婦那時候驚慌失措,一時記岔了。”
清鱗笑了:“大謬不然,若是那更夫是去往西北方,更是在你我相見之後,那必然是要經過岔路口,必然要與那還沒被帶走的幼兒屍體相遇。”
婦人這才知道,清鱗竟然是在詐自己。
她一瞬心如死灰,目眥欲裂:“你……”
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清鱗繼續說:“不服氣是嗎,那我再告訴你。”
“那更夫早在我們之前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經拐出去了。”
“你叫出聲的時候,我們離你不到十米,周圍一片寂靜,別說什麼縣令的說話聲,就是蟲鳴鳥叫都不曾有半分。”
“那小兒屍體是你知道大理寺卿沈大人要走這條路,算準了時間放在巷口,尖叫引我們過去看的。”
清鱗擋住她往上哀求沈念深的視線,一字一句的問:“你,可認?”
清鱗話說完了,那婦人也徹底失了力氣,頹然的跪坐在地上。
偏生清鱗沒打算放過她:“誰指使你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