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迴響

巴特看着有些迷茫的米拉，不由輕聲笑道。

「你很幸運，我每天都被自己的記憶所折磨。還是簡單點更好，就像你一樣。」

米拉聽得出巴特這是在寬慰她說的話，但是記憶雖然痛苦卻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失去后彷彿就連靈魂有了缺失，終日裏都在詢問着自己「我究竟是誰？」這樣的痛苦又能與何人說呢？

車開過十字路口，米拉不由朝着車窗外看去。忽然發現街邊的景色彷彿受到了干擾一樣，開始變得斷斷續續，就在這時，一座破廟出現在了空地上。

然而待米拉想要看清楚時，緊接着又突然消失不見了，就像之前所看到的那隻狸花貓一樣。

米拉的睫毛顫抖了幾下，這種現象越加的頻繁了。一時之間她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身體裏的系統出了問題，還是這原本就是屬於自己的記憶。

很快，二人開車便來到了位於大正區的阪華機械總部。

由單一冷色調構成的總部大樓，彷彿是一個有阪華家族打造的王座屹立在中央城區，上百米的高度直插雲層如同神明一般俯視着大阪市。

這就是阪華機械公司的磅礴氣勢，是大阪市真正的無冕之王。

車開入與外界相接的立交橋通道，便很快到達了總部大樓門前。巴特和米拉二人將車停好后，便穿過一扇又一扇的安檢門，在全副武裝的保衛型機械人注視下，進入了總部大樓的大廳接待處。

「歡迎來到阪華公司，所有訪客必須隨時出示有效的證件。」

而就在一旁轉角處，一隻將近三米多高的六爪型蜘蛛坦克，虎視眈眈的掃描着周圍過往的行人。

4管30毫米機炮可以輕而易舉的撕開任何護甲，除此之外還裝備了許多小型導彈，光譜掃描儀讓任何威脅都無所遁形，是真正的戰場殺器。

大阪市市內曾規定不允許有任何重武器的存在，然而面對阪華公司這樣霸道的行為，米拉和巴特也早已習以為常了，甚至可以說這是政治上的妥協，是為了更好的去保護大阪市中央城區的安全。

這就看個人是如何去想了……

進入總部大樓內，米拉首先要做的便是進行一次全身檢查，這已經成為了日常的慣例。尤其是在上次圍剿趙北行動失敗后，按照阪華公司的要求，米拉還需要定期來這裏進行檢查。

而她的負責人便是眼前的這位女性——烏蕾博士。

「鬆開，再握拳，對，就是這樣……」

米拉按照烏蕾博士的指示在修復器下，活動着昨日受損的手腕。這是一個環形的設備，在軌道上伸出了兩個關節機器手臂，大概只有鉛字筆的粗細然而卻異常的靈活。

此時米拉的手臂已經褪去了外層的合成皮膚，機器手臂正在給她維修合金骨骼。等做好這一切后，更像是在進行塗裝一樣，一層一層的為合金骨骼外編織合成肌肉纖維。最後在編好合成皮膚后，米拉的手臂就和普通人類原生的一模一樣了。

「你的內部系統受損了。」

作為米拉的負責人，烏蕾博士有些擔憂的看着她。見到這般受損的模樣，更多的是一種疼惜。就像是母親看待受傷的孩子一樣，充滿着母性的光輝。

雖然烏蕾博士今年已經40多歲了，但一直單身的她從未有過後嗣。不過也正是因此，才會將更多的疼愛賦予米拉的身上。

而米拉在面對烏蕾博士時，也會少有的放鬆心情，甚至還說著一些俏皮話。

「也許下次你可以把我設計得更好。」

等待修復的過程中，烏蕾博士把手放在米拉的手臂上，像是在聊家常般的說道。

「你還好嗎？」

「還行，沒有任何感覺。」

「不，我問的是你，你的內心。」

烏蕾博士的笑容很有滲透力，就像是陽光一般走進了米拉的內心深處，輕易間便看透了她一直以來的迷茫。

不過米拉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彷彿如沐春風一般感到溫暖。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是真切在關心自己，就像是真正的母親一樣。

「我最近一直有些不舒服，不過過一會兒就好了……」

米拉有些不想說這件事情，因為所看到的那些畫面下意識讓她對此迴避。然而烏蕾博士卻看出了她的猶豫，繼續問道。

「你還在堅持吃藥嗎？」

「嗯，但是這些還是在循環的出現，就在今天早上便有了兩次。」

此時米拉的手臂已經修復完好了，烏蕾博士正在讓一旁的數據線插在她的頸后，準備檢查一下近期以來的數據情況。

「是聲音還是圖像？」

「都有……」

烏蕾博士拿起另外一頭的設備，上面有一塊全息屏幕可以通過手勢來操控。

「我看到了，你下載過任何未加密的信息嗎？」

「沒有，直接把他們刪除掉吧。」

作為大腦領域的頂級科學家，烏蕾博士可以通過面板上的數據，就能夠分析出米拉目前的身體狀況。但是要想進行修改的話，還是要先得到米拉的允許。

「請求同意？」

已經經歷過多次的米拉，很是熟練的批准了烏蕾博士的指令。

「我的名字——米拉·姬蓮少校，我同意刪除該數據……」

「好了。」

烏蕾博士點點頭，隨即便按照米拉的要求，將上面異常的數據全部刪除清空。

「沒什麼大事，你放心就好了。」

「它們是什麼？為什麼一直會出現在我的大腦里？」

米拉任由烏蕾博士去除她頸后的數據線，順便準備從檢查躺椅上起來。

「大腦中感官的迴響，或者說是影子，不過我也不太確定。可能是因為上次行動失敗中，你受傷過於嚴重所產生的後遺症，不過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米拉看向烏蕾博士，似乎是在辨別她所說的話，繼而繼續問道。

「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區分哪些影像和我本人的記憶？」

「影像和你本人的代碼……」

烏蕾博士放下手中的活，轉身一臉寬慰的看向米拉，似乎是在考慮着措辭，說道。

「嗯……它們……之間有着不同的紋理……我能看見一切，你的所有想法、決定，所有的這一切都在我的眼睛裏。」

「私隱大概只屬於人類吧……」

「你就是人類。」

米拉對於這樣的話有些感到反感，不知為什麼升起了一絲逆反的心理說著喪氣話，但緊接着便被烏蕾博士給打斷了。

「聽着，你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人類。」

米拉看着烏蕾博士那擔憂的神色，卻不能完全體會到那雙眼睛裏飽含着對自己的情感。身邊所有的人都有所歸屬，和某些東西有着羈絆。

然而米拉卻感到自己什麼都沒有，空無一物，彷彿沒有過去。就像趙北當日所說的那樣，是個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