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鍋先丟為敬
林棠想起方才在成衣鋪里，這位老爺說的那些關於四方客棧的話，心裏有了底，她和這蘇老爺寒暄介紹幾句，便直接進入正題。
“蘇老爺，想必您也聽說了巡撫大人下榻四方客棧的事情，如此好的商機您肯定會借東風，可考慮在寶匯路上開一個蘇月齋的分號？”林棠明知他買成玉蘭軒對面巷子裏的鋪子，如今錯失機會還賠了錢，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玉蘭軒在寶匯路北面的順合路上。兩條都是東西走向的路，由一條南北大街吉安路貫穿，是城裏的繁華所在，順合路上的鋪子也不便宜，蘇老爺指不定花費了多少呢。
話音未落，蘇老爺的臉色就沉重了幾分，“聽說袁家接手四方客棧，寶匯路上已經一鋪難求了。林姑娘代表衙門走這一遭，不會是想遊說蘇家去租那天價店面吧？蘇月齋不過只是個糕點鋪子，沒有那麼多的利潤去支撐高昂的租金。”
林棠聽出了其中的抵觸，又趁機加了把火。
“蘇老爺您說的是，據我所知，蘇月齋的年份可比袁家的味美閣久遠多了，無論是手藝口味還是用料考究，都是味美閣無法相提並論的。
然而這幾年味美閣卻迅速發展，與蘇月齋齊名，甚至揚言已經超過了蘇月齋。他們本就鋪面也多，聽說這次在寶匯路上又要加個分號。”
你想着守着蘇月齋？那是行不通的！
“袁家買了寶匯路上的鋪子？！”蘇老爺原本轉着玉扳指的手忽然停下，明顯沉不住氣了。
林棠哪裏知道袁家買沒買鋪子，想着你都能聽信袁家接手四方客棧這種鬼話，那就別怪我也隨口亂說了。
於是她帶着點痛心疾首的意味，開口說道：“外面都在傳了，蘇老爺應該很快就會聽說了。”
看着蘇老爺情不自禁地長嘆一聲氣，林棠察覺情緒到位了，便往回收。
“當初您以為巡撫大人要下榻玉蘭軒的時候，毅然買下玉蘭軒對面巷子的店面，便已經彰顯出您過人的眼光，只可惜那消息是坊間亂傳的，影響了您的判斷，要不然，以您高瞻遠矚，必定能大賺一筆。可恨這些亂傳消息的人，也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安得什麼心！”
壓着情緒許久的蘇老爺聽到這裏，立馬認同，“那玉蘭軒周圍的許多店面都是袁家自己的，能傳出這種消息，恐怕是袁……恐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好將手裏的鋪子高價轉手出去。”
“時隔多日，如今袁家接手四方客棧的消息才傳出，難不成是玉蘭軒周圍的鋪子都已經該賣的賣，該租的也都租出去了？”林棠趕緊和蘇老爺一起站隊，把鍋往袁家一通亂丟。
“既然如此，袁家也已經接手，林姑娘來我蘇月齋做什麼？不應該是去袁家的味美閣嗎？”
林棠聽蘇老爺這話，表面是疑問，可語氣神態都透露着些許的期待，便將合作的方式拋出來給蘇老爺聽。
“蘇老爺，我這次過來不是想讓您買什麼鋪子，而是想和您合作，讓您加入四方客棧。”
“四方客棧不是已經和袁家合作了嗎？”
“蘇老爺，接待巡撫大人的機會實在難得，陸大人心繫烏澤郡，想趁此機會讓更多人借這東風，將利益分給各家。也就是說，並不是只有一家可以和四方客棧合作，而合作的形式也都不盡相同。”
說著，林棠將提前準備好的紙拿出來，展開放在了蘇老爺面前。
蘇老爺看着紙上的字，有些不解，“林姑娘，你給我看菜單做什麼？”
“蘇老爺，您且細看，這菜單分為葷菜、素菜、主食、酒水和……糕點。”
林棠伸手圈給蘇老爺看，“這糕點的位置，會加上蘇月齋糕點的名稱，到時候巡撫大人一走，您蘇月齋的點心便成了‘巡撫大人讚不絕口的糕點’，蘇月齋自然就與其他的糕點鋪子劃分出了檔次。”
“那這裏必定要放上我們蘇月齋里招牌的糕點，再研製幾個新品方顯誠意……”
聽着蘇老爺已經開始考慮合作的細節問題了，林棠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個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
“林姑娘，這進賬如何分？”蘇老爺很是滿意地放下單子問道。
“鋪面費用十五萬籌是固定的，分賬按照一九分，客棧收取一成即可。”
這是林棠早就算好了的，將客棧修葺和開業的費用算在一起，然後分給幾個商家，至於後面的分賬，反正自己只需要將這客棧開起來，後面自然就能賺錢，也不仰仗這幾分利。
“還有固定的鋪面費用啊……”蘇老爺沉吟着。
“自然，蘇老爺，這客棧里不光是菜單上有您蘇月齋糕點的名字，在廳堂的東面，也會留一個展台，放蘇月齋的糕點售賣。何況，客棧給您帶了客源，還有小二給您宣傳推薦，而這費用可比租個鋪子便宜多了，怎麼算都是極其划算的。”林棠說得口乾舌燥。
“合作的辦法是不錯，不過這次蘇月齋還是不加入了，以後有機會再合作。”蘇老爺將菜單放到桌子上，伸手一推，還給了林棠。
“這……”林棠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這蘇老爺又是點頭又是附和的，怎麼突然就改了口了？
“蘇老爺，我看得出，您是很看好這次機會的，而且衙門也極其看重蘇月齋，若是有什麼沒說明白的、或是您有什麼疑慮，我們都可以繼續談。”林棠不肯鬆口。
“哎……”蘇老爺嘆了口氣，有些為難地說道：“林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更不是蘇家給衙門下臉子，我和您說句實話交個實底，我最近買的鋪子又賠了，夫人是絕對不可能讓我再投錢的。”
“蘇老爺，我建議您和夫人商議一下……”
“是是是，我回去和夫人說說。”
林棠還想堅持，可明顯感覺到對方已經開始敷衍，談下去儼然沒有意義。
“好，那我就先告辭了，他日再來拜訪您，只是……這合作的方式畢竟不同，又是衙門牽頭，還請蘇老爺務必保密。”林棠起身。
“那是自然，請林姑娘放心。”對方立馬客氣地送客。
出了蘇月齋，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既然知道了蘇公子不敢和夫人商議的原因，那自己明日便代他去商議，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嘛，林棠心裏倒是想得開。
她腳步輕快地往回走，路過醉仙樓前，門口賓客絡繹不絕，林棠下意識地抬頭往二樓看去，也不知道陸大人忙完了沒有。
“你給衙門辦事，還是要講究一些……”陸大人的話浮現，林棠想起在蘇月齋不愉快的經歷，恍惚明白了陸大人的良苦用心。
醉仙樓的二樓雅間，陸辰剛與一個官員私下見完面。
那人帶着陸辰奉上的整整一箱銀錢走後，景歷邊將信件放入火盆，邊不滿地小聲說道：“這人也太不守時了，竟然讓大人等了這麼久。”
“求人辦事，事才是最重要的。”陸辰倚着靠椅，閉目養神地悠悠說道。
待景歷燒完信件，陸辰起身鬆散幾步，順手拉開窗帘支起窗戶，看着窗外晴空萬里無雲，他深吸一口氣，卻瞧見林棠從不遠處走來，穿着的還是那身薑黃的舊衣服。
眼看她徑直走到醉仙樓下，突然停下腳步向樓上看來，陸辰趕忙撤一步到窗帘後面。
“大人，都好了，可以回府了。難得今日事情結束得早，大人您能早些回府休息。”
“城西的田報還沒有批閱，早一日批完，農戶便早一日領到錢兩，你去備馬車吧。對了，過會兒你去斜對面的綉祥成衣鋪問問，今天掛的什麼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