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干支十二棋
“少主”
兌殿的那些人都這麼叫雲遙——至少先生閣樓里他見過的熟悉面孔是這樣。至於兌殿其他人，或者說有沒有其他人，雲遙沒見過，更不知道他們怎樣稱呼自己。
天執殿大着呢！除了至尊無上殿皇的主殿，麾下還有八大分殿和對應殿主，殿主又管着手下的人，據說天執殿當年與大尚王朝合力，一舉殲滅先代一統天下的大羅王朝，隨後與大尚共分天下，天執殿這半邊執行自由的統治政策，大小宗門遍地開花，自由征伐，一般來說只要礙不到天執殿，天執殿在表面上就一定不會插手。大尚與天執殿中間以啟元山脈為界，天執殿主殿就在南北向啟元山脈中間部分的山腳下。以主殿為圓心，八大分殿扇形分佈，呈眾星拱月之勢守衛主殿。
想來其它七殿大概沒有少主的存在，畢竟雲遙聽到過乾殿殿主，坤殿殿主，坎殿殿主......卻也沒有聽到過有乾殿少主之類的存在。先生與別人可能真不太一樣，人家都住在自己的大殿裏，名副其實的殿主，而先生只能在他的閣樓里上上下下，名不副實的“樓主”。
“一會進去了，你不用說話，擺出你最拿手的討債角色臉就行，裏面七隻老東西比猴子還精明，你怎樣他們都能看穿你，還不如少點表情省點力氣呢~”先生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裏，對旁邊搖搖晃晃的雲遙說。給他們駕車的是兌殿會駕車的老戶。他們這一行走了整整兩天時間，除此之外老戶和他的馬車離閣樓還有一個時辰路程，恰恰就是這一個時辰，讓他們遲到了。
殿皇住的地方很大，聽人說是為了表示天執殿不弱於大尚，特意將主殿修的比大尚皇宮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也不需要太過華麗的點綴，八條一百八十級的階梯直通殿門，已經足以象徵它的地位：
八殿臣服！
不等人通報，先生已經拽起雲遙昂首闊步地邁進大殿的門。眾目睽睽氣勢恢宏之下，任誰也會在這先受一個下馬威，即使你是一大殿主。
但兌殿殿主除外。
昂首闊步走進去，大大方方坐下來，身上的黑鐵甲衣咔咔作響，旁若無人地拿起面前的精緻果盤遞給雲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杯，略略一嗅，抬手倒掉裏面的酒。“換茶~”
雲遙稍稍把果盤抬高一些，大致擋住自己的臉，然後偷偷地掃了一眼，除了坐着的七個和大殿上如同雕塑一般的人影默不作聲外，其他人看向這邊無不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先生倒是不緊不慢地托起手上的茶向其他七位殿主致禮，七位殿主也紛紛舉杯還禮。
隨着八大殿主喉嚨里液體地淌入，大殿上其他人等一一退去，逐漸只留下十個人：殿皇，八大殿主，雲遙。
“嘭！”
殿門關閉的聲音。
八隻杯子同時落案的聲音。
“兌殿主還是這樣不給我等面子，以茶換酒，我等就這麼讓你看不上么？”說話的是乾殿殿主，花白的鬍子與花白的頭髮有些不好區分。這句話的語氣像極了長輩教訓晚輩。
“茶能延年益壽嘛，我大概也是老嘍，不像乾殿主您，半截身子都進棺材了，還這樣折騰得勤快，真是令我羨慕~”先生再次舉杯，以表示對老人的尊敬。
“兌殿主還是這樣厚顏，此次遲了足足一個時辰，卻還是大大方方地嘲弄乾殿主。”
先生正巧把茶送入嘴裏，含糊道：“我也是男人，也和坎殿主一樣喜歡流連花叢，就稍稍耽誤了些，不過我聽說這般不加節制的人壽命不會太長，所以這茶也建議您嘗一嘗~”
坎殿主面色有些發紅。
“三人成虎的蠢話，也只有兌殿主才會信！”巽殿主也出言嘲諷。
“是不是三人成虎我不知道，不過七人成狗我倒是深有體會，配上離殿主的離火門，還能表演個狗跳火圈~”
“兌殿主你過分了！”這次是個相當洪亮的嗓音。
“震殿主的嗓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啊！還真配你的震默末雷雲，不過打雷什麼的最討厭了，每次都會噁心的我忍住嘔吐！”
“兌殿主這些年就是用牙尖嘴利教導‘癸亥’的么?”
“質量上或許比不上艮殿主家的獨子，小小年紀在外逍遙過了混不下去就去冒充雇傭兵，吃的是咱天執殿的軍餉......”
“都靜一靜吧，這次來是為了‘癸亥’的事，不是讓你們彼此為難！”說話的是八位殿主中唯一的女性，一身紅衣，瞳孔狹長，像極了一條蛇。
“坤殿主這話說的不對，這明顯是兌殿主有意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啊！”
“可很抱歉的，我更喜歡用腳走，不喜歡騎馬~”先生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然後慢悠悠地起身。“去行個方便，諸位繼續，想來殿皇他老人家很喜歡這個環節。”
“雲煙逝！”一個聲音暴響，足可見此人的憤怒，但卻不是七位殿主的，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
“我很不喜歡這個環節，所以兌殿主還是快些步入正題吧！”還是這個聲音但似乎是壓抑了些許怒氣。
先生邁出去一半的腳又收了回來，笑道：“既然殿皇都發話了，雲某也不便再與諸位調笑了。”
“雲煙逝。”雲遙默念幾遍這個名字，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先生的大名。
“正如諸位所料想的，劣徒，便是諸位口中的‘癸亥’了。當然，未來也會繼承我的衣缽，成為兌殿殿主。”
雲遙瞬間感到自己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八道毒辣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幾乎有壓倒般的威能。他本能地往後退，背後卻頂上了先生的手掌。
“來，雲遙，拜見諸位殿主，日後，這便是你的同僚了。當然，假如諸位能活的比我久......”
雲遙身體一振，感受到這個男人對他的支持與鼓勵，硬是迎上他們的目光一個一個的頂了回去。
“不錯。”蒼老的聲音。
“這也能稱得上是不錯？乾殿主您老該不是老眼昏花了吧？”，坎殿主陰陽怪氣地調侃道。
“的確是不如‘干支十二棋’中的任何一個......”
“離殿主可別忘了，當初這個小子也是‘干支十二棋’之一。他怎麼會不如他自己呢哈哈哈......”
“貌似當初還是天賦最強的一個......”洪亮的嗓音接上坤殿主的話茬。
一個名字在雲遙腦海中炸響！
干支十二棋！
十年前的一場大混戰，使包括雲遙在內的許多人流離失所，天執殿趁此機會大肆搜羅孤兒，送往一處秘密地點進行培養與訓練。而雲遙也是這個時候被兌殿主收養。
當時有多少孤兒進入天執殿不清楚，但這其中天賦一般的被收為奴僕，混一口飯吃；天賦好的，則被以“養蠱”之法，令他們為了活下來自相殘殺，最後留下了一百一十九人。這一百一十九人被稱為干支十二棋的基礎，本應有一百二十人，最後一個，就是因為被兌殿主而免除殘酷競爭的雲遙。其餘一百一十九人則被秘密訓練。
干支十二棋以天干搭配地支作為編號，也就是從“甲子”，”甲丑”......一直到“癸亥”結束
而雲遙本人，編號“癸亥”。
按照天執殿的設計，從十年前開始，每一個月便會派出一名“干支十二棋”成員前往大尚進行潛伏——之所以叫“干支十二棋”，就是因為天執殿一開始就不是打算一百二十個精英，而只是十二個精英中的精英，能夠為天執殿打通大尚的十二個“關節”，也就是說在這個過程中依然會被洗掉一百零八個成員。
這一招，是天執殿策劃已久的“暗棋”。
近些年來大尚似乎再難容下當初的盟友，而天執殿更是如此。干支十二棋一旦正式暴露於天下人眼中，就要一舉傾覆大尚！
這，才是干支十二棋存在的意義！
再過五天，就是第一百二十個月的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