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長也是幹部
“撒手,快撒手!”
秦樂疼得齜牙咧嘴,一邊喊着,一邊去掰寶塔扯着自己頭髮的手指。
寶塔是秦樂管轄的一名村婦,因體態較胖,得了個寶塔的綽號。
她養的一頭名叫小花的母豬走失了,故而遷怒於秦樂。
寶塔撕扯着秦樂的頭髮,氣得胖臉通紅,鼻子旁邊的黑痣也氣得一動一動,痣上的三根毛硬邦邦地倒豎起來,像把鋼叉。
“快撒手!村長再小也是幹部,你這,你這成何體統!”
秦樂被扯得低頭彎腰,無助地衝著寶塔的兩腳怒斥着,希望能用“幹部”這個詞嚇退她。
一聽到“幹部”倆字,寶塔怒目圓睜,一巴掌抽在秦樂臉上,罵道:“幹部你奶奶個爪,老娘的小花呢?”
秦樂臉上被抽得登時出現五根香腸,一個趔趄,四仰八叉翻倒在地。
寶塔不依不饒,一邁腿騎在秦樂身上,兩手拽着秦樂的耳朵,來了一頓列寧上下集。
300來斤的份量壓在自己身上,寶塔似地鎮壓住了自己,秦樂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大家都叫她寶塔。
聽着自己的老腰咔吧咔吧直響,這條命怕是要再次交代出去,秦樂連忙求饒。
求着求着就醒了,秦樂摩挲着自己的臉,暗自慶幸,還好是個夢。
穿越到秦朝之後,他就發現,自己有時會提前預見到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往往都會在隨後真實地發生。
次數多了,自己也就慢慢學會了如何預防壞事。
秦樂望了望窗外,東方已經發白,遠處傳來了雞叫,不知道是第幾遍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又想起了寶塔那毫毛倒豎著的黑痣,還有那一對一走三晃的巨胸,心裏一陣作嘔。
趁着沒吐出來,他趕緊走到院內的水井邊,拿起了牙刷。
穿越前,秦樂在故宮研究處工作,深諳秦朝歷史,但他卻沒想到,秦朝人竟然都不知道什麼叫刷牙。
這讓早晚兩次刷牙的秦樂,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便自己劈開藤條,扎在小棍上,做了個簡易牙刷。
沒有牙膏只能幹茨,每次他都把牙床剌得生疼。
梳洗畢,秦樂慢悠悠晃到了門口,門外是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田,在遠方與天際相接,太陽從天際線冒出了個頭,紅紅的。
小麥已經進入了抽穗期,再過兩個月,就有收成了,秦樂想,這一季的收成應該不錯。
秦朝,有記錄的粟米產量,高達每畝295斤,那些偏遠的地區,如遷陵縣只能達到57斤,差距之大,讓人咂舌。
他望着眼前的美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空氣真好,太愜意了!
穿越前,秦樂在都市,呼吸着汽車尾氣生活。
寂寂無名的他,靠着微薄的工資還着巨額房貸、車貸。
買了三年的車上不了路,搖到號興奮之餘和朋友們燒烤慶祝,看到鄰桌一個紋身大漢欺辱陌生女子,他抄起了一個啤酒瓶......
紋身大漢頭上挨了一酒瓶,秦樂胸口被戳了兩刀,鮮血噴涌而出。
進了重症監護后沒多久,秦樂就上交了戶口簿,再次醒來后就來到了秦朝。
目前的身份是咸陽縣的一個裏典,前幾天,又兼任了伍長,原來的伍長偷拿了村民幾根黃瓜下蒜麵條,被告發后免職了。
秦朝的里典,也叫里正,是一里之長,相當於現在的村長,管理百戶人家,伍長相當於村裏的組長,管理五戶人家。
他們都負責社會治安、鄰里糾紛、征糧納稅等工作。
“秦里典好!”旁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秦樂嚇了一跳,這誰?走路沒聲音的。
扭頭一看,捂着臉倒退了幾步,原來是送自己五根香腸的那300來斤的寶塔。
寶塔以為是自己的美色驚到了秦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伸手撩了一下耳邊的秀髮,扭捏地說道:“我家小花呢?秦里典可曾找到了?”
秦樂摸了摸臉,想起秦律里規定,幫助管轄住戶尋找失物是自己的責任,如果找不到,是要受罰的。
可是,一隻豬丟了,讓自己去哪裏找?
這裏是農村,保不齊就已經從山上掉下去摔死了。
可是轉念又一想,如果找不到,有人一告發,就會被亭長狠狠記上一筆。
自己原本就寂寂無名,用生命換了一次重來的機會,還有很多遠大的理想沒有完成,可不想就這樣撲街。
寶塔算啥,香腸算啥,在自己的聰明才智面前都是毛毛雨。
想到這裏,秦樂脫口而出:“小花在二蛋家呢。”
他隱約記得二蛋家的豬正在發情,這兩天上躥下跳的。
寶塔當然知道二蛋家的豬正發情,全村人都知道,他家的豬每天都趴在豬圈上,哼哼地**。
寶塔覺得二蛋家的豬配不上自己的小花,便滿臉的不情願。
秦樂見他不開心,便勸到:“春天了,小花處個男朋友也很正常。”
寶塔一聽炸毛了,胖臉開始發紅,巨胸開始起伏,黑痣開始顫抖,痣上的毛也漸漸似乎要硬起來。
按當地的習俗,男女豬一配,下得豬仔都要歸男豬家所有,女豬家只能在豬肉賣了以後,有收入了,才能分得一部分收入補貼。
所以當地人都不太願意養女豬,或者養了到外地配種。
秦樂看她的情緒開始變化,知道這300來斤馬上就要鎮壓自己了。
連忙改口:“二蛋家的豬壯,今年又是第一次,下十隻小豬娃沒問題,白送你五隻。”
話一出口,秦樂被自己深深地折服,看來自己合二為一的這個裏典,非常善於處理基層的矛盾。
痣上的毛漸漸軟了下去,寶塔也慢慢恢復了平靜。
心裏盤算,自己的小花已經十來歲了,差不多也快壽終正寢,這一窩小豬可不一樣,如果男豬多了,自己很划算。
秦樂看寶塔掰着指頭,知她心裏正在吃虧佔便宜的算計,也放下一顆心,想着自己的老腰算是保住了。
誰知,寶塔一仰頭說:“不划算,我要去告官。”
秦樂一顆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告什麼官?我就是官!”
寶塔嫌棄地說:“我可不傻,你不是官,你只不過是個小吏,也算服徭役。”
“我這小花要有300來斤,年底能賣個好價錢,弄一堆小豬娃我還要花錢養,太虧了。”
秦樂搖搖頭,一跺腳,裝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唉……怎麼不會算賬呢?你這小豬里,要有一頭男豬,能再帶來多少頭小豬啊?”
寶塔想了想,還是噘着嘴:“我不管,反正讓我吃虧了我就去告官!”
這寶塔,人是又精又胖,男人和她交往後都直搖頭,所以至今也未婚配,這次她想要更多的小豬娃。
看寶塔噘着嘴,秦樂想,還是要趁着問題沒有惡化,能解決就趕快解決,否則惡化了肯定後悔。
“那你說,你說怎麼才算不吃虧?”
寶塔嘟嘟囔囔地,聽不清說的是啥。
秦樂皺皺眉頭:“大聲說,我這小吏耳背聽不清!”
“十隻!十隻全給我,小花我也不要了,算嫁到二蛋家了。”
秦樂一聽,心裏暗罵:寶塔呀,你的名字叫貪婪!但嘴上卻說:“好!一言為定!”
看着寶塔歡天喜地,打夯一樣蹦着走了,秦樂覺得不用和女人擊掌,擊掌為誓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她那厚實的巴掌,能把自己拍死。
去哪裏弄豬啊!秦樂仰天長嘆。
他摸了摸兜里的兩枚“秦半兩”錢,以目前的市價,一頭男豬仔30枚錢,一頭女豬仔20枚錢。
秦朝的法定貨幣為黃金和銅錢。
黃金屬於上幣,主要在上流社會流通。
銅錢屬於下幣,主要在民間流通。
銅錢為圓形方孔錢的“秦半兩”,每錢12銖,大約相當於今天的10元錢。
秦樂苦惱地掰着指頭算了算,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