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離世
清晨，白爺爺家中。
此刻白爺爺家院門敞開，不少村民聚集在院中，只見眾人時不時的竊竊私語，偶爾轉頭看向正房方向。正房中，白爺爺嘴角含笑的躺在床榻上，而李羲則是坐在床榻邊，一直看着床榻上的白爺爺。
“小羲，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好，就是城裏頭郎中開了葯，也是不見好轉。那年你被抓去修河堤的時候，老爺子就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這次你回來，老爺子可是高興壞了，你看老爺子面帶笑容的離開，也不是一件壞事啊！”身旁，高叔頗為感嘆的輕嘆一聲，輕拍了下李羲的肩膀，安慰着。
聞言，李羲心中百感交集，拍了拍高叔的手背，表示自己並沒有傷心。只是暗想昨rì白爺爺突然變得腳步輕快，jīng氣神倍好，還真有可能是迴光返照的現象。
昨天大年三十在高叔家中守歲，李羲與高叔拼酒拼的厲害，又見白爺爺在正房裏邊和一幫老頭也侃得高興，便放下心來拼酒。怎的知道一夜過去，喝多了的白爺爺愣是醉死了。
要知道白爺爺是面帶微笑，滿足的離開這個世界。李羲並不會有太多難過，畢竟這樣死總比躺在床榻上忍受痛苦而死。
當初告別爺爺去了部隊，回來的時候，爺爺已經化作了一把黃土。如今自己剛回白馬村沒幾天，白爺爺就與世長辭了。讓李羲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當初自己在爺爺身邊，或許爺爺也是這般滿足的離開。
子yù養而親不待，儘管有着一些感慨，李羲也並沒有太過刻意去執着這些，畢竟李羲實際年齡已是人到中年。
片刻后，高叔猶豫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小羲，這大過年的城裏頭棺材鋪也關門了。你看..咱們是湊合點將老爺子下葬，還是等到城裏頭棺材鋪開門？”
“這天寒地凍的，屍體多放幾天也沒事。若是草草下葬，小侄於心難安。依小侄看，還是等上幾天吧..”李羲毫不猶豫的回道。
聞言，高叔點了點頭，靜立一旁。
不一會，門外的村民們紛紛進來對着白爺爺躬身一禮，又對李羲說上一些暖心窩的話語，這才紛紛出去準備白爺爺的後事。
剛辦完紅事，又要辦白事。儘管如此，村民們並沒有太多的悲傷，畢竟白爺爺是含笑走的，人這一生，就幾個能走的如此歡樂。
隨着村民們在院中掛上白布，又搬來一個簡易的靈床。而李羲則是為白爺爺梳洗打扮一番，隨後才搬到靈床之上。又有高叔拿來米貝塞在白爺爺嘴中，卻是古人的飯含儀式，好讓死者不做餓死鬼。
簡單的做了一些儀式，李羲跪坐在家屬位置。但有村民前來弔喪，便躬身還上一禮。
李羲這一跪就是一天，跪到累了，高叔高嬸就過來換換，畢竟鄉下沒那麼多規矩，而且李羲也不是白爺爺真正的孫子。
……
正月初六，城中的棺材鋪可算是開了。停屍六天，有些久了。現在買來了棺材、墓碑，村民們便抬着白爺爺朝着小竹山而去。李羲的爺爺葬在那，是以李羲便想着將白爺爺也葬在那，和自己的爺爺做個伴兒，到了地下兩位老人也不會寂寞。
這兩天氣溫漸漸回升，附近的積雪已經融化了不少。泥濘的山道難行，費了好一番功夫，村民們這才將棺材抬上小竹山。
待到土坑挖好，看着白爺爺一點點下葬，旁邊的吹吹打打讓人升起一股凄涼，李羲不由得轉頭看向爺爺的墓碑。
“小羲，有件事高叔不知該說不該說..”見白爺爺下葬，猶豫了許久的高叔咬咬牙說道。
“高叔且說！”
“這..大年一過，高叔也該上城裏頭賣菜了。只是這老爺子無後，那守孝之事..”
“當然是由小侄來守了，高叔不用太過在意！”還沒等高叔說完，李羲便毫不遲疑的點頭應承了下來。
說完，李羲轉頭看向一旁的村民們，朗聲道“還請各位叔叔伯伯幫小羲一事！”
“什麼事小羲你就說吧，跟咱們客氣個什麼！”
“就是！就是！”
見眾村民答應了下來，李羲一指附近的楠竹群，笑道“這守孝一事，小羲想在這小竹山上完成，是以希望各位叔叔伯伯能幫忙搭一個小竹屋，好讓小羲有個守孝之所。”
“這..”
“小羲，你怎麼能在這山上守孝！這天寒地凍的，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讓叔怎麼跟老爺子交待！”李羲剛一說完，高叔便大聲反駁道。
話音剛落，李羲拱了拱手，輕輕一嘆道“各位叔叔伯伯不知，小羲離開了白馬村六年，這六年來，也不曾為祭拜過爺爺。如今白爺爺去世，小羲便想趁着這次守孝，在兩位老人家身邊多盡些孝道！”
聞言，高叔等人紛紛對視一眼，沉吟片刻，只聽高叔說道“這隔壁的毛林山上有着不少狼崽子，聽說還有大蟲和熊瞎子出沒，小羲你是不是要再考慮下。若是你想呆在山上，晚些時rì也不遲啊。”
“小侄心意已定，還請高叔勿要再勸！”
見李羲語氣鏗鏘，高叔無奈的長嘆一聲，隨即看向周圍的村民“鄉親們，既然小羲決心已定，那咱們還是快快砍些竹子，搭個竹屋才是正理。”
見高叔們簇擁着朝山下走去，李羲轉過身來看着眼前的兩個墓碑。
古人守孝期不一樣，李羲要守孝的時間為七七四十九天，這在守孝期裏邊算是短的。要說古代這守孝，那是大門不能出，鮮艷衣服不能穿。如帝王家的，一守就是三年；又如官宦家的，一守便是二十七個月，這守孝時間不一而足。
這麼長的時間，李羲可不想呆在房子裏憋出病來。是以便想着在山上暫住一段時間，這樣既可以守孝，又有良好的環境讓李羲鍛煉身體，正可謂是一舉兩得。
此刻還是上午，要建一個不大的竹屋，一天還是能完成的。不多時，村民們便拿着柴刀、繩子等物上到山來。
見村民們上來，李羲接過一把柴刀走向不遠處的楠竹群。臨時搭建竹屋，而且時間很短，前世在建築工地干過兩年的李羲，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主意。
“高叔，等下砍竹子的時候，留下四排竹子先便砍。等到其他竹子砍完，就拿這四排竹子當房梁，這樣即便是短時間搭建，也會穩固無比！”
“好，好，叔知道了！”
見村民們心領神會，李羲便在楠竹群中轉了起來。若是以四排竹子當房梁，那便要選一個地勢盡量平坦，土壤牢固的地方來搭建。
隨着村民們大肆砍伐楠竹，而李羲也選好了搭建竹屋的地方。暗暗計算了一下竹屋的高度，李羲將面前的一排竹子皆是砍去上半段，徒留下約四米高的竹竿在原地。由於這些竹子下邊的根莖沒有動過，是以要比新栽過來的竹竿要穩固的多。
不多時，李羲便弄好了一個長約三米、寬約七米、高約四米的竹屋地基雛形。又有高叔他們在這些竹竿旁邊挖洞埋竹竿，不多時，一道密密麻麻的竹牆便佇立在地面上。隨後，又用麻繩將這些竹子一根根捆綁在一起，確保整個竹牆的堅固。
在竹牆內鋪上竹地板，又在頂上搭上一排橫樑，然後再蓋上竹屋頂。隨後又有村民將木桌、床榻、被褥等等生活用品擺放在竹屋內，一個依靠竹子做的屋子便算是完成了。
“小羲，搭這竹屋快是快，就是這竹子間的縫隙容易漏風，要是晚間太冷，你就跟叔說，別死撐着。”儘管做好了竹屋，高叔依然是不放心的在一旁叮囑着。
“這個小侄知曉的，高叔放心！”微微一笑，李羲並不在意這天寒地凍的天氣。又是新的一年，氣候很快會好轉。再說自己在河堤上已經飽受了五年風寒，又何懼這區區縫隙中的漏風。
見李羲主意已定，又見天sè還沒黑，高叔拍了拍李羲的肩膀嘆道“誒~~隔壁毛林山上有野獸，趁天sè還早，咱們再弄上一圈竹籬，也好防防餓狼偷襲。”
不多時，竹籬弄好，一個完整的竹屋出現在小竹山上。隨後又有黃嬸送來晚間飯食，村民牽來自己的那匹黑馬。
將飯食放在竹屋中的桌子上，黃嬸還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小羲，你叔叫人把馬給你捎上來了。要是遇到什麼危險，這樣你也能逃得快一些。”
“小侄理會的，嬸子費心了！”見眾人這個叮囑一句，那個叮囑一句，李羲心中不由得苦笑連連。守孝罷了，犯的着像給自己送終一樣么。
“那你自己保重身體，這天sè不早了，叔就先下山了。”
“各位走好..”
目送着村民們下山，李羲從竹屋中拿出一條板凳，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墳墓前。
隨着天sè黑了下來，李羲也回到了竹屋中。雖然有些寒風透過竹子間的縫隙吹進屋內，但並不算太過寒冷。燃起火燭，李羲脫去厚厚棉衣上到榻上。剛一上榻，李羲便哭笑不得的看向被褥。這高嬸真是有些意思，除了墊被以外，居然送來了兩床被褥，還真怕自己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