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一場荒唐的鬧劇
三日即過,這一天是劉瞎子算好的黃道吉日:宜婚嫁、納采、祭祀、祈福、入宅。
這不,一大早的時間,落劍城便響起鞭炮聲,接着開始敲敲打打,鑼鼓喧天,不消會兒;街道上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
常問道身着喜服,騎着白馬,胸前掛着大紅喜花,如同動物園裏的猩猩,迎着着無數人的目光一路前行;他的前後左右圍着四個身材高大的威猛漢子,一個個如臨大敵,就怕常問道從馬背上跌下來。
常問道不會騎馬,姚翠花擔心他大喜之日鬧出醜事,便安排了四個僕人照看,若惹出事來,他們四人可有苦頭吃!這事兒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一下子就傳遍開了。街上這些個看熱鬧的人,本就喜歡湊個熱鬧,見馬背上搖搖晃晃的公子,一臉無精打採的模樣,有的人忍不住小聲笑罵起來:
“這常問道真是個沒用的東西,迎親嫁取,竟然連馬都不會騎,說不得,到時候洞房找不到洞。”
“上官家可是詩書傳家,瞧這敗類的模樣,哪是取媳婦,這怕是要上屠場吧!”
“上官婉兒眼瞎嗎,怎麼會嫁給這麼個敗類。”
。。。。。
常問道平日裏沒少得罪人,這不,連這麼個喜慶的日子也落不到一句好話。
要是一人兩人這般小聲笑罵,倒是會被嘈雜的鑼鼓聲淹沒,可就有那麼一兩個嗓門兒大的,根本收不住嘴。
特別是上元街的張大腳,平日裏在城東喊叫一聲,就是在城西也能聽到她的聲音;她剛罵了聲無恥敗類,就落入了常問道的耳中;只見常問道吆喝了一聲,從馬背上‘跌落’下來,雙手插腰,朝着張大腳喝道:“張大腳,老子今個兒取媳婦,你也沒句好話,你就不怕你嘴爛生瘡,爛穿你的舌頭,爛穿你的喉嚨,到時候爛手爛腳爛穿你的肚腸。”
張大腳哪是個怕事的人,自從前年死了丈夫,為了養活家中的五個孩子,硬是在城西找了一份殺豬的活;這兩年時間,不但練就了一身力氣,那潑辣勁兒,平日裏也沒幾人敢惹;這不,她放開了大嗓門,一連竄的臟言惡語、滔滔不絕,與常問道對罵了起來。
話說,兩人還真有些‘仇怨’:去年,常問道與羅小帥偷看女人洗澡時被張大腳抓住了,張大腳將兩人胖揍一頓,後來又將此事傳得人盡皆知,讓常問道與羅小帥落了面子,那無恥敗類的名聲更是雪上加霜。
常問道與羅小帥哪是個肯吃虧的主,為了報復她,第二天就去偷她家的雞。
不想又被她家的狗咬了!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於是便成了‘仇家’。
常問道與羅小帥也是缺德的主,兩人合計,便用肉包子將她家的狗毒死了;張大腳在城東有畝菜園子,青菜剛剛發芽,也被這兩個傢伙連根拔起;而後又在張大腳家裏潑了糞便,夜裏朝她家裏扔了石頭,張大腳家的大丫頭,也總會被兩個傢伙纏住欺負。。。
所有的積怨,宛如火山爆發,這個時候,張大腳哪裏還忍耐得住。只見她罵上一句,跺上一腳,再吐口吐沫,拍上一巴掌;聲音氣勢,宛若橫掃千軍,好不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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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問道一瞧自己不是對手;他雙眼一轉,然後從樂隊中搶過一面銅鑼,敲一聲,罵一句,倒是與張大腳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時間,音樂停了,閑言碎語也沒有了,連放鞭炮杜老五,也忘記了點火放炮,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兩人。
“常問道,你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兔崽子。”
常夏生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揪起常問道的耳朵,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你竟然敲鑼打鼓地跟這個潑婦罵街,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張大腳怒道:“常夏生,你罵誰潑婦呢?”
常夏生迴轉頭來,怒目圓睜地瞪着張大腳:“老子就罵你了,怎麼了?若是平時,這小子不着調,你打罵兩句,我常家也不會有怨言;但今天是個什麼日子,這小子不知輕重,但你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常問道跟着嚷道:“對,張大腳,你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常夏生用力地揪着常問道的耳朵,怒道:“今天若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定要兩個大耳刮子將你打死。”,說完,看向白馬身邊的四個僕人,喝道:“還不將這小子架到馬上去!”
四個身材高大的僕人忙走了過來,兩人架手,兩人架腳,硬是將常問道架到了馬背上。
常問道還不肯罷休,一邊掙扎,一邊朝着張大腳道:“張大腳,今天這架還沒罵完,三日,你且等上三日,我定去上元街與你分個高下。”
這邊張大腳也不甘示弱,雙手插腰,道:“三日就三日,老娘還怕你不成,你若不來,你就是龜孫子。”
周圍圍觀之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人更是起鬨:“張大腳,要不將你家大丫嫁給這小子,一夜要他七次,再給他生十七八兒子,榨乾了他,再累死他。。。”
於是,這邊,鑼鼓聲起,鞭炮噼里啪啦;那邊,你說上一句,他說上一句,再加上張大腳的大嗓門,又是一陣嘻哈笑聲。
常夏生怕常問道再生么蛾子,一路都跟在常問道的身邊,一番熱熱鬧鬧的遊街之後,迎親的隊伍終於到了上官家。
上官家,上官文章的第四房小妾秋水,穿着一身大紅嫁衣,端坐在上官婉兒的閨房中。
秋水雖是江湖人,但也是知道禮儀道德的;平日裏,上官婉兒見到她也待叫上一聲小娘。如今卻要李代桃僵,母代女嫁,讓她好不自在。怪只怪一時心軟,被讓官文章一通甜言蜜語、說得心花怒放,迷迷糊糊就答應了下來;如今,她只求時間快點過去,早點結束這荒唐的鬧劇。
只是她越是着急,時間過得就越慢,好不容易聽到外面的鞭炮聲,知道迎親的隊伍已經來了,自個兒一顆心卻是砰砰地亂跳起來;當年上官文章納她為妾時,也沒有這排場;雖說已為人婦,但這八抬大轎,卻是頭一回。
須臾,菊蘿與煙雲從門外進來,見她還在發獃,菊蘿道:“秋水啊,喜娘在外面候着呢。”
秋水一臉羞紅道:“姐姐,此事,此事若是被人知曉,妹妹也沒臉活了”
菊蘿道:“此事就我們姐妹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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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知曉,你們不說,誰會知道?倒是你自己多注意一些,到時候莫被常問道那小子佔了便宜。那小子就不是個好東西,若不是。。。若不是。。。”,她本想說:若不是自家女兒年紀大了,腦子又有問題,自己怎麼會答應常家的提親。
秋水聞言,俏臉一寒,道了聲‘他敢’,說著,從袖口摸出一柄匕首,抽去刀鞘,便見寒光閃閃,刀鋒銳人。
菊蘿與煙雲都嚇了一跳,
菊蘿道:“這是幹什麼?”,然後將秋水手中的匕首得了過來,嘴裏說道:“你是個江湖人,一個常問道至於將你嚇成了這般模樣;沒有了刀槍棍棒,你還奈何不了他了?”說完,輕嘆一聲,走向前去,拿起鳳冠,親自為秋水戴好,又為她蓋好了紅蓋頭,與煙雲扶着出了閨房。
蓋了蓋頭,秋水就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再加上腦子裏亂糟糟的,四周一大群人聒噪,敲鑼打鼓的咚咚鏘鏘,鞭炮的噼里啪啦聲,她就像個木偶一般,只能任人擺佈;至於做了些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送進了花轎中,卻感覺進了個密不透風的牢籠里,身上的鳳冠霞帔,像在身上掛了數十斤銅鐵,讓她透不過氣來;早上沒吃半點東西的肚子,嘰里咕嚕地唱起了空城計;晃晃蕩盪遊了整個城街,好不容易到了常府;轎門外又站着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喃喃地念着一些聽不懂的祝禱文;挨完了祝禱文;接着又是一些婦人,叨叨一些女子婦德、生兒育子的經驗;沒完沒了的將她折騰掉了半條命。
終於等到外面沒了聲音,她剛鬆了口氣;轎門外又響起了砰砰兩聲,嚇了她一跳。
她倒是知道,這是常問道在踢轎門,免得媳婦取進門,囂張跋扈,於是這麼嚇她一嚇,算是一種下馬威的習俗。
秋水握緊了拳頭,差點把那隻踢進來的大腳打蹶。
好不容易忍耐住自己的怒火,又見轎門一開,接着一條紅綾遞與她的手中,媒婆喜娘與夢兒扶着她下了花轎;夢兒這丫頭,頭一遭經歷這樣的事情,扶她的手一直在抖;嘴裏一個勁地叫着小姐;根本沒有發現、她扶着的不是她家小姐。
莫說夢兒緊張,就是秋水,也感覺自己雙腿發軟,這事兒若是出半點差錯,常家與上官家就會成為落劍城的笑話;常家若是計較,自家老爺只怕難逃城衙問責。
這剛剛出神,就被個階梯絆了一腳,還好有兩人扶着,又加上身子靈活,才未出醜;等入了廳堂,耳邊儘是一些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奉承話:接着一番七七八八的禮節后,便聽到司儀叫了聲拜堂。
秋水免不了心中着緊,若是拜了天地,拜了祖宗,拜了父母,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天地有神靈、宗祖有英魂、父母有生恩,所謂一拜天地,二拜宗祖,三拜高堂,便是天、地、人都認同了這種關係。
秋水恍恍惚惚,被人扶着,跪拜了又起,起了又拜,隨着司儀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在進行一場非常神聖的儀式;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嫁給了常問道;直至一聲‘送入洞房’,她才清醒過來。
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