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懲罰

第九章:懲罰

清晨,蘇遲在房中醒來,他穿好衣服打開門看見阿軻正在掃地,他抬頭見蘇遲走出來,便招手打招呼道:“早啊。”

“早。”蘇遲走到阿軻身旁,猶豫了一番還是問道:“阿軻,你知道……顏桓是誰嗎?”

阿軻神情一凜,警惕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

“昨夜我看見一個婦人來這說什麼‘顏桓,娘來看你了’。”蘇遲將昨夜聽到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阿軻垂首握緊手中的掃帚,半晌,黯然道:“顏桓……是顏夫人第一個兒子,不過如今府中恐怕沒人記得真正的大公子是誰了。”

原來那婦人口中的顏桓就是顏九卿死去的哥哥,那麼,那婦人想必就是顏夫人。

氛圍忽然變得有些沉重,阿軻強顏歡笑地打破氛圍:“好了,你去文景堂找明七吧,我看見他被叫走,或許他需要你幫忙。”

蘇遲抿唇,不知道說什麼好,索性點點頭離開。

勇靖侯是武將出身,長齊重文輕武,勇靖侯希望兒子們從文就想把文景堂裝飾得文雅點,只是他終究是個武人,品味粗糙,又喜歡華貴的東西,牆上金燦燦的御匾配着桌上的仙鶴木雕,說不出的違和感。

文景堂氣氛與往常不太一樣,尋常不在的人今日竟全湊齊了,顏老夫人與勇靖侯坐在上座,顏夫人坐在下座,一絡絡的頭髮盤成髮髻,玉釵鬆鬆簪起。再插上一隻金步搖。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晃。臉色蒼白,眼神卻鋒利如劍,一雙鳳眼不似顏九卿的眸子多情含笑。站在老夫人旁替她端着茶水的蔡姨娘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明明是個婦人,眸子卻還帶着少女的純真清澈,一身霜白色的月季暗紋長襖,清淡的落梅妝更顯她氣質文雅溫柔,與顏夫人一襲紅裝的熱烈高傲形成鮮明對比。

“顏九卿人呢,怎麼還沒來?”老夫人一頭白髮盤起,髮飾金貴,手上還戴着金鑲玉手鐲,眼見茶水都涼了。

“知道小侯爺一路辛苦,不免多睡些,可也不能讓我們大家一直等着啊。”顏陵不愛喝茶,坐在下座搖晃着酒杯,酒水撞擊杯壁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明明是在笑,卻給人一種陰險的感覺。

蘇遲和明七站在一側,低着頭不說話。

“呯。”顏令一拍桌子,暴躁地向明七道:“喂,你去問問他什麼時候來?”

明七還是不動。

“你!!”顏令猛地站起。

蘇遲低聲對明七說:“你不去問問嗎?”

“你要想被小侯爺趕出去就去問。”明七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蘇遲無奈,只好作罷。

“顏令,給我坐下。”勇靖侯出聲警告,只是面色也很不好。

“大家怎把我說得這樣過分,我不是來了嗎?”笑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眾人聞聲望去,但見一人長身挺直,容顏陰柔艷麗如同桃花醉人。

“呵,好大的做派。”老夫人眼色陰暗,聲音不大,剛好可讓眾人聽到。

顏九卿卻裝作沒聽到,面色從容地緩步走進文景堂,躬身行禮,道:“九卿給祖母,父親母親請安。”,接着又朝蔡姨娘和兩位兄長的方向道:“也給蔡姨娘和兩位哥哥請安。”之後,便不等眾人開口就自行坐在顏夫人旁。

蔡姨娘笑着開口:“哥哥們不是怪你,只是怕你又惹老夫人不快。”

顏九卿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她玩味地道:“蔡姨娘這話說得好像我平時是故意惹老夫人不快似的。”

“姨娘不是這個意思。”蔡姨娘依舊笑着,瞧上去可真是和藹可親。

勇靖侯將手中杯蓋狠狠扣在桌上,怒道:“都給我閉嘴。”

文景堂里一時無人說話,紛紛低下頭,只有顏夫人和顏九卿還面色如常,似乎什麼也沒發生。

顏九卿轉頭,看着面前的男人,這是她的父親,她曾經最敬愛的父親,也是她最恨的人。

她依舊記得,她科舉得中狀元時他的冷漠,七夕時母親的黯然,還有,她被捕入獄時他的無動於衷。

這是她永遠無法泯滅的記憶。

她垂眸,再抬頭時眼裏浮上虛假的笑,她對勇靖侯道:“不知道父親把我們叫來做什麼?”

“做什麼?”勇靖侯盯着顏九卿,強行壓下怒氣,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和葛臣那些傢伙去青樓喝花酒了?”

顏九卿挑眉,沒想到魏清河這麼快就告訴顏陵了。

她捧起桌上的茶杯,悠哉地喝了一口,道:“是啊,怎麼了?”

勇靖侯見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簡直氣極,道:“怎麼了?你是我的兒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你前些年生病要在家上課也就算了,如今竟還學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

一直沒說話的顏夫人倏然笑了,盯着勇靖侯道:“顏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顏陵可也去青樓。”

勇靖侯被噎得一梗,怒氣又漲,道:“那你怎麼不想想她哥哥如今是翰林學士了?”

顏九卿打了個哈欠,配合她母親反問道:“那父親的意思是若我也當了官也可以逛青樓?”

勇靖侯不怒反笑:“你怎麼可能有這個本事?行了,我不與你爭,你給我在家祠跪着好好反省三天。”

顏陵和顏令原以為顏九卿會和以前一樣與勇靖侯據理力爭,僵持不下,最後引得勇靖侯勃然大怒給她更大的懲罰,卻沒料到顏九卿竟然像個沒事人似的笑道:“兒子認罰。”然後便見她扶着母親帶着下人施施然離開。

蘇遲路過顏陵的時候聽見他輕聲說了一句:“我早與你說了,你上錯了船。”

蘇遲沒有回答,徑直繞過了他。

雖然顏九卿只不過受了禁閉的懲罰,顏陵和顏令卻還是挺滿意的,他們的本意就是挑撥勇靖侯和顏九卿之間的關係,而他們的目的其實在前世就已經達到了。

二人也帶着蔡姨娘離開,文景堂一下便僅剩下顏老夫人和勇靖侯。

顏老夫人憤憤地盯着顏九卿離開的背影,斥責兒子道:“她做了這樣的事你就這麼輕飄飄揭過了?當初便與你說了不要娶那傢伙的女兒,真是什麼樣的母親生出什麼樣的兒子……”

顏老夫人還欲再說勇靖侯卻厲聲道:“別說了,母親!”

顏老夫人過了半天才訕訕道:“好啊,你如今還凶我,當初你不是也不喜溫氏的嗎?”

勇靖侯深深吸了口氣:“不管怎樣,當初是我對不起溫氏,與溫家是父親死敵無關,母親就不要再遷怒在她們母子身上了,九卿是個好孩子。”

顏老夫人不悅卻也不好在兒子氣頭上說什麼,只得悻悻離開。

勇靖侯背對着房門,曾經總愛纏着他的活潑小孩早已漸漸遠去,房間裏靜默無聲。

寬大的寢殿裏昏暗無光,厚厚的灰塵蒙蓋在地毯上看不出原有的花紋,內柱上栩栩如生的鳳凰已被蛛網層層遮掩昭示着權勢的消逝,厚重的紅門忽然打開,揚起陣陣灰塵,陽光照進殿內將一人的影子拉長,一人走進殿內轉身又關上殿門,殿內重歸黑暗,那人走近正用抹布擦拭牌位的男子,恭敬地道:“殿下。”

“打聽到什麼了?”男子的聲音低沉磁性,他慢悠悠放下牌位,又取出三根香點上祭拜,動作溫文爾雅。

“聽說是顏小侯爺剛回京就去青樓喝花酒惹得勇靖侯生氣,如今被罰關在祠堂里了。”

男子動作一頓,笑了:“哦?她也會對這種事感興趣?想來她又是要做什麼吧。”

他搖搖頭,心道:就她這麼精明的人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招惹勇靖侯生氣,讓自己不利。

身旁那人想想又道:“還有顏小侯爺似乎從外邊的青樓帶回來一個小少年。”

男子皺眉,轉身看他,似笑非笑的眼裏藏着冷意,平白讓人害怕:“小倌?”

這倒是叫他出乎意料,顏九卿向來做事警惕,不會隨便帶不知底細的人回來,如今竟然從一個青樓帶回來一個小少年,實在奇怪。

那人緊張地抹了把冷汗,道:“不是,只是個奴僕,叫蘇……蘇遲。”

男子反覆低語,神情掩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蘇遲,蘇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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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是她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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