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以身飼虎
長鷹盤旋於流水城，如果不是它刻意收斂，光是妖氣便足以讓城中的凡人失了心魄。
“可是蒼茫大山的長空妖王！”雪肅清上前一步，他是此地城主，此時刻，理應第一個站出來。
“嘖，還算有點眼力。本座也不與爾等繞彎子，我需要凡間女子隨我回蒼茫大山。”長鷹幻化出人形，一雙眼睛泛着紫光，掃蕩城內。
雪肅清遲疑片刻，還是向長鷹彎腰道：“可否請妖王告知在下，需一女子何為？”
長鷹擺了擺手，“放心，本座早已脫了肉身凡胎，不吃人，就是要借人照顧我家少爺！”
“少爺？蒼茫大山哪來的少爺？”雪肅清不解，但還是開口許諾道：“妖王放心，一女子在城中還是能找到的。”畢竟拳頭沒有對方大，只是一些小要求的話，能答應就答應吧。
聖境早已超出凡俗！所說的話便是臉面！
“咦，這女子天賦不錯！”長鷹隨便掃向城主府，抬手一抓，下一刻，雪若歡還在沉思，看到自家六叔，也是愣神，長鷹轉身就走。
雪肅清大驚，下意識出了手，嘴裏還說著：“妖王不可！”半空中飄零着雪花，凜冽無比，打在長鷹身上竟發出金屬般碰撞之聲，就連四周溫度都銳減三分。
“嗯？”長鷹不悅，聖境氣息略放，便將雪肅清壓得直不起腰來，“你對本座有意見？”話語寒心，本就有些冰冷的天氣更降三分。
“不敢，”雪肅清艱難的開口，同時對聖境更多了幾分認知和畏懼，光是氣息便這般駭人，這可如何是好，“只是這女子是玄荒國皇氏，當今陛下的親妹妹，更是此次與洪昀和親的關鍵人物，不知妖王能否高抬貴手……”
“洪昀是什麼玩意？也拿與我家少爺相比？”長鷹譏笑，而後低頭向雪若歡問道：“本座且問你，你是願意去和親還是願意隨我離去，照顧我家少爺？”
雪若歡也是反應過來了，她本是冰雪聰明，此時略一思索，早已明白了眼下局勢，隨後開口道：“晚輩聽您的安排便是！”
長鷹也是滿意點點頭，背後雙翼一展，幾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天邊，只留下一句話。
“若玄荒不服自可來尋，若洪昀不滿亦可來找，我八百萬里蒼茫大山一併接下！”
“這可如何是好？”雪肅清茫然若失，這可是一國公主，還沒出邊境便讓人……不對，讓獸虜了去，這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四方諸國笑話？還有和親怎麼辦？對方點名安樂公主，如今人不在了，洪昀，豈能容得下這一口氣？
當天便有使者萬里加急，消息震驚皇都。
“啪”，雪若寒將加急文件丟在堂下，大怒：“這是什麼？公然挑釁，不過一群開了靈智的走獸還反了天不成，膽敢強虜我帝國長公主，李滸何在？”
殿下武將之首站前一步：“末將在!”
“調東，西防線守衛軍圍上蒼茫大山！讓長老會出十人，由雲嵐大長老帶隊。”
堂下各位大臣或許對這個剛登基的皇帝沒什麼畏懼，但是一聽到雲嵐二字，每個人都不由而然表現出敬畏，似乎這個名字比皇權更有威懾性！
當代人族十聖之一，玄荒守護神！
“且慢，陛下三思。”有人出聲，不少大臣觀望，看看是誰那麼不知趣，觸皇上的霉頭。只是看到此人面容，頓時噓聲。
雪若寒也是輕呼一口氣，保持平靜：“許丞相有何高見？何不細細說來。”
許庶抬頭掃視了一下四周，凡是與他對視者都不自覺低下頭，彷彿他能看透人心，而後對雪若寒行了個士子禮，道：“陛下三思，討伐之事豈非兒戲，再着，此次和親是洪昀率先提出，臣以為可聯動洪昀，並與四方國達成協議，共商伐妖。”
雪若寒有些遲疑，洪昀此次和親，用意顯而易見，無非是想借長公主之名插手玄荒朝政。但為了支開雪若歡這個讓人生厭的妹妹，他也樂得於此。堂下這些老臣雖有各自的小心思，但只需十年，他有信心將所有臣子收納於內。
“可，此事讓禮部着手，一切用度由戶部支出。”雪若歡站起身來，一旁的宦官立馬喊道：“無事，退朝。”
眾大臣跪伏。
少頃，行走在宮殿下的許庶被百官圍住，好一頓恭維。其中禮部尚書關山嶽在眾人走後攔住他，開口道：“徐大人年輕有為啊，這才三十而立就位及人臣，縱觀古來也是少有。”
“關大人客氣，有話直說即可，都是為聖上辦事。”許庶坦然道。玄荒國的六部尚書基本被世家把持，權勢大得嚇人，甚至可以壓制皇室，這也是先帝臨終時鬱鬱寡歡的原因。
許庶只是平民出身，能坐到丞相的位置除了靠自己的不世才華，更多的是從龍之功。
關山嶽也不客氣，直言：“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許庶微微一笑：“關老真的看不出來嗎？”
關山嶽沉默好一會，眉頭緊鎖，兩隻手背負在身後拉扯着手腕，半響才說道：“若歡那丫頭是我從小看到大的。”
許庶聽到這句話，心中一緩，他知道世家在這件事上是統一了。如此才能進行下一步計劃。
“關大人，就算為了關家着想，你也不該攪合這趟渾水。”許庶勸道。關家對他有知遇之恩，關山嶽當年從眾多求學少年中慧眼識珠將他安排到四皇子那當個伴讀書童，這才有他現在的風光。
能坐到高位的都是人精，基本上是一點就通。
聖上剛剛即位，不宜對外興兵，可一國長公主被擄，不打難以服眾，無法堵住悠悠之口。是以迫切想找個台階。
而訪使洪昀，傳信四方國都有操作的空間。關山嶽細思，對許庶行了個禮，告罪一聲。
許庶看着關山嶽離去的背影，默然嘆氣。
世家與皇室存在的矛盾早在先帝時期就被激化，聖上需要權力集中，就得消弱世家的影響。他許庶早被打成皇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這個位置，是故皇帝不能倒。
蒼茫大山
九狸盯着雪若歡的臉蛋，來了聲：“長鷹可以呀，有眼光，是個美人胚子！就是有點面熟不是。”
雪若歡盈盈一鞠，道：“見過九大人，三年前九大人曾去過帝都與我父皇坐而論道，當時我也在場。”
九狸眯了眯眼睛，饒是成了人形也改不了某些習慣，“我道是誰家的姑娘生得這般俊俏，原來是雪家人，你父皇安在否？”
雪若歡眼圈一紅，“父皇於三月前仙逝。”
九狸哀嘆一聲，“三年前我見他時，就覺他急於沖階，根基不穩，沒想到一代皇者就這麼死去了。”
雪若歡行了一禮，道：“敢問大人貴公子在何處？”
“諾。”九狸指了指，扶着額頭頭疼起來，讓那些妖王養着，指不定未來變成什麼樣子。
雪若歡順着視線看過去，只見一隻吊晴白額虎在山林里遊走，時不時發出一聲虎嘯，一個小小孩童端坐在腰間，不斷拍手發笑。背後一群猛獸飛禽追趕。就連菱龍也幻化出龍身，傲立於天宇。
這麼多妖王的氣息襲來，也虧是九狸屏蔽了威壓，不然以雪若歡眼下的修為，早已倒地不起。即使如此，也讓雪若歡胸悶，氣息不順。可是......那看起來不過三四歲的孩子，為什麼一點事都沒有。
“那就是我要照顧的少爺？可是為什麼蒼茫大山會有地界人類，還只是個孩子？”雪若歡不解。
“這就不是你該問的事了。放心，十年之後自會放你歸去。”九狸如實說道。
“晚輩聽侯安排便是。”雪若歡輕聲道：“只是皇家......”
“沒有隻是，”九狸打斷了她，“這些雜事就交給他們吧，最近幾年一個個修為增進了些許，就越發膨脹，都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遲早有吃大虧的時候。”
雪若歡沒有接話。
九狸招呼長鷹，帶她去後山尋一住處，蒼茫大山蘊靈藏氣，是全大陸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佳境，可惜自古就沒有多少人族登臨此地。
菱龍不知從哪冒出頭，大大咧咧坐在九狸旁，右手掏出一隻烤雞。九狸聞了聞，喜上眉頭，“翠竹雞。“
菱龍憨憨一笑，將燒雞遞給她。
九狸不是原蒼茫大山出身，遊歷過很多地方，只因蒼茫有雞名翠竹，食之其味美無窮，這才吊住她胃口，在吊打一眾化形妖王后，這才定居下來。
不過......
菱龍暗自苦惱，這翠竹雞稀少無比，還不太好抓，往往一年半載不見得能遇上一隻。
“藍滴鎮塊。”九狸一邊吃着一邊含糊道。
菱龍一雙豎瞳微亮，遠處一聲長嘯，原本的白雲燒成火光，直衝山頂而來。
“將痕寶藏好，”菱龍叮囑一聲，整個龍拔地而起，帶着滔天雷霆與之相撞，天空藍紅交替，時而有龍頭顯出，張口吐出密集雷光，時而有神人傲立，一柄長槍刺破雲端。
底下一群妖王觀戰，個個驚駭萬分，一些才化形的妖王掂量掂量，只覺得自己上去，可能挨不住那火道神人三記挑刺。
九狸不動臉色，隨手一揮將痕寶所在氣息抹除。
而小小孩童看着那交手的雲層，不斷拍手痴笑，嘴巴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