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陣法初涉

天邊已露出一抹淡淡的月影，叢林中的妖獸活躍起來，不時能聽到各類鳥鳴獸吼。

葉明五人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趕，途中偶遇數只一階下品妖獸，幾人配合默契，殺妖取材，在天黑前走出了山。

五人又花了近一個時辰，用了數張神行符才趕到一百六十裡外的清河坊市。

清河坊市是方圓數百里內頗有名氣的一處小型坊市，附近有些凡人定居的小鎮，人口還算稠密，城內有橫豎交叉的兩條長街，許多散修也習慣來此地擺攤，漸漸成了一處低階修仙者與凡人混雜的小城。

夜裏，大街上依舊燈火通明，行人如織，吆喝聲不斷，有些凡人小販為了餬口營生，一般會持續到子初時分才收攤。

葉明五人在街邊小攤點了幾份小吃，一邊吃一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五人吃飽喝足，就各自散去，葉明延着街道，走向大街的中心處。

葉明行至一個書攤前，眼角餘光正好瞅見一道人影從一家店鋪中出來，同時還有一名中年男子也跟着走出大門外，笑臉相送，看其表情就知道定是從這單生意中賺取了不少的利潤。

梅駱才走出數步，似乎察覺到什麼，目光在人群中略微尋找一番，未有收穫，隨後微皺的眉頭放鬆下來，默默匯入人群中不見身影。

賣書的攤主有些納悶，來人十四五歲，錦衣玉服，相貌清秀，在自己攤前，反覆翻看一本“合縱連橫”的策論，就是不買，也不知這小子何意。

但他還是耐下心來解釋：“這本書是玉京城中當代大儒蘇秦國相所著，公子如要考功名，可要好生看看這本書，說不定能忖度出今年秋闈墨卷試題…”

葉明蹲在一處小攤前，待梅駱走遠，才發現與自己說話的那位中年攤主，臉上神情似乎有些不快。

葉明沖中年攤主嘿嘿一笑，放下這本隨手拿起翻看過的書，在攤位上尋找一番，拿起一本名為“天工巧匠”的凡人書籍，快速瀏覽起來。

才看一兩頁，葉明神色突然變得有些驚訝起來，一副頗為意外的樣子。

他對攤主問道：“大叔，你這本書怎麼賣？”

中年攤主聽到葉明問價，終於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樂呵呵道：“這本書，可是我收來的孤本，正宗原稿，我看公子是愛書之人，作價二兩碎銀。”

葉明有些詫異道：“大叔，書還不錯，就是貴了些，尋常二兩碎銀能買到數十本精品書籍啦！”

攤主有些無奈，攤開雙手，苦笑道：“我也沒有辦法，這本書是在下老師天目先生所著，他是一位高壽的老人，為了寫完這本書，殫精竭慮，兩年前得了眼疾，現在雙目已不能視物，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他家人把他曾讀過的書都放在我攤上寄售，要是換了銀錢，替他買副棺材，圖個吉利。”

葉明聽到此言，也不繼續還價了，從懷中取出一個布袋，塞到攤主手中，語氣肯定道：“此書我買下了，多餘的幾枚銅錢一定替我贈予天目先生。”

中年攤主接過布袋，順着袋口，看到裏頭裝着兩枚銀錠，布袋險些從手中掉落，他抬頭髮現葉明微笑着對自己輕輕搖頭，劉洪語氣有些哽咽，道：“多謝公子，我叫劉洪，家住清河鎮劉家塢，賣書的錢我一定替公子送到。”

葉明把“天工巧匠”悄悄收入腰間儲物袋中才站起身來，這一幕正好落在劉洪眼中。

劉洪神色一慌，正當手足無措時，突然耳中傳來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

“今日之事，不可讓第三人知道。”

劉洪愕然，沒想到碰上了一位仙師，他不敢吱聲，默默收拾起攤位前的書冊來，再抬頭時，見少年已穿過人群，向對麵店鋪走去。

店鋪名為徐家商鋪，葉明進入店內，打量了一眼室內的環境，店內擺着兩排高大的貨架，物品不多，幾枚低階符籙，數件低階法器，還有一塊陣盤和數枚陣旗。

這些物品前方均標記着售賣的價格與介紹，葉明只放出神識感應一番，就把店內兜售的物價了解清楚。

中年掌柜此時心情大好，剛泡好一杯靈茶，還未喝一口，就見到店內又來了一名練氣六層的青袍錦衣少年。

他立即站起身來，笑臉相迎道：“這位公子，在下是店中掌柜徐岳，公子有什麼需要，在下可以效勞。”

葉明道：“徐掌柜，貴店可收集妖獸材料？”

徐岳聽是妖獸材料，笑道：“本店開門做生意，哪有不收的道理，只要材料尚佳，價格好商量。”

徐岳見葉明環視一圈，心領神會，伸手請道：“公子，裏邊請。”

葉明隨徐岳來到後院，緊接着從儲物袋中把數塊火獅獸身上的材料取出，同時還有數株藥材和三株一階靈藥。

徐岳見到火獅獸材料，有些驚訝，自己做掌柜的已有三十個年頭，火獅獸的材料見過不少，一階上品的還真沒幾次，要是能收下這些材料，無論是用來煉器還是制符，除去成本，也能賺取不少了。

他默默估算一番，對葉明笑道：“一階上品的火獅獸材料算是不多見，這些材料不錯，作價二百靈石，這九株藥材，只有二十餘年的葯齡，每株一枚靈石，這三株一階上品的靈草大概有六十年的年份，作價三十靈石，一共二百四十靈石。”

葉明對徐岳報出的價格還算滿意，點頭道：“可以，不過我要中階靈石。”

徐掌柜捻了捻下巴，眼睛咕嚕一轉，點頭道：“就按公子說的辦，公子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來。”

不一會兒，徐掌柜的去而復返，遞給葉明一個小布袋。

葉明伸手接過來檢查一番，裏頭有四十顆成人拇指般大的低階靈石，還有兩顆比低階靈石大上一圈的中階靈石。

“數量不差。”葉明點頭笑道，心中甚是滿意，靈石在修仙界中的用途，相當於世俗界中的銀錢，靈石不僅是修仙界用來交易的通用貨幣，還可以供修仙者吸納裏面蘊含的靈氣來修鍊，要是鬥法時手中握有靈石補充鬥法時消耗的靈力，也能維持更長的鬥法時間；同時，靈石還是煉器和維持陣法運轉的絕佳靈源。

葉明要中階靈石，自然是中階靈石更稀罕，也更有價值，這個過程也相當於變相的討價還價。

徐岳見到葉明滿意的表情，笑道：“公子年紀輕輕，不知是哪家的傑出俊彥，居然有能力獵殺了一階上品的火獅獸，不知火獅獸身上其他的材料是否都在，要是一併出售的話…”

葉明還是第一次得到這麼多靈石，心情不錯，但他也不會因為徐方一番恭維話，就透露更多底細。

“在下葉家子弟，其他材料，均都在我家長輩手中，我觀貴店兜售陣法，可有好點的陣法，帶我瞧瞧。”面對徐掌柜，葉明話里七分真，三分假。

徐岳聽到葉明婉言拒絕的意思，暗嘆可惜，再聽到葉明要看陣法，於是帶他又回到了前廳。

“這是一套凡陣迷霧陣，共四桿陣旗，陣法籠罩範圍十丈方圓，可以阻斷一階以下的凶獸。”徐掌柜拿起貨架上擺的陣盤，遞給葉明並介紹道。

陣盤是個兩寸厚尺許大的圓盤，通體用青玉石打造，上面銘刻着一些銀色紋路，看起來有些繁瑣。

葉明翻看兩遍，有些失望，搖頭道：“尋常野獸吸納了些許靈氣，就能覺醒一絲凶性，普通的先天境武者就能獵殺，這套陣法對我用處不大，可有更高階的？”

徐岳搖搖頭，解釋道：“陣法晦澀難懂，少有人專，既要推衍陣紋，又要懂些煉器手段，凡陣的售價至少要五十枚低階靈石，即使煉製出來，往往也沒有多大利潤，這套凡陣也是剛才一位公子放在本店寄售之物。本店小本買賣，人流量少，基本上沒有陣法師願意把陣法放在本店寄售。”

葉明聽徐岳一言，來了興趣，問道：“徐掌柜，可知道一套像樣的陣法大概價值幾何？”

徐岳點頭笑道：“這個在下倒是知道一二，一階下品的陣法售價在二百靈石上下，一階中品陣法售價在五百靈石上下，一階上品的陣法售價在八百到一千塊靈石。陣法的等階越高，就越難煉製成功，價格也越高，要是上了二階的陣法或許價格還會在一階陣法價格上再翻上數倍！而且是有價無市，一旦這類陣法上市，無一不是很快就被一些財力雄厚的宗門或家族競相搶購的對象。”

葉明聽到這些，暗暗吃驚，上好的中階法器也才二三百低階靈石，陣法卻貴了數籌，而且還如此搶手，他有心一探陣法之道，又問：“咱們清河坊市可有一階陣法出售？”

徐岳看了眼葉明，對其說道：“坊市內倒是有這麼一處商鋪，不過，我勸道友還是別去為妙。”

葉明問道：“此話怎講？”

徐岳回道：“那家是梅家開的店鋪。”

葉明心中明了，他自然不會去梅家的店鋪，謝了徐掌柜，出了徐家商鋪，找來其他四人，趁着濃濃月色，回到家族才感覺心安。

走進自家所在小院時，葉明已感覺疲累萬分，他倒床就睡，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起來后，才感覺精神飽滿。

洗漱一番，葉明出門就往家族藏書閣方向而去，自從他的法力遇到瓶頸之後，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這藏書閣。

“玄明見過二伯公！孫兒今日來藏書閣，是想學習陣法方面的技藝，還望您老人家指點一番。”

“你可想好了，練氣期的壽元本就不多，陣法又是眾多技藝之中耗時最多的一門技藝，況且還需要一定的衍算天賦，光是入門就讓人望而卻步。再說，你已是能夠煉製下品法器的煉器師了，正所謂學得多不如學得精。”看守藏書閣的是家族一位築基中期修為的白眉老者葉啟航，他從坐椅上站起身來，對葉明語重心長道。

“二伯公，曾祖父已經在幫孫兒尋找功法，待得孫兒更換功法之後就能晉陞練氣後期，按照族規就要外出歷練，我學的幾門法術早已圓轉如意，現在就想學點陣法，或許以後能夠用得上。如果孫兒有陣法方面的天賦，定會勤加練習。”

葉啟航這位族老對後輩的修鍊情況很上心，時常在藏書閣指導家族後輩，在家族後輩心中深得人心，葉明很敬重他，自己的情況實話實說才更能打動他。

“好好好，既然是這樣，我也放心了，這卷陣法初解與其放在族中蒙塵，不如讓你拿去試試，要是能成，也算有個歸宿，你拿去研習吧！”掛在葉啟航腰間的儲物袋上白光一閃，一卷薄書出現在他手中。

薄書入手輕盈，質地絲滑，葉明並未立刻去看，收入儲物袋中，向葉啟航行了一禮，繼續問道：“聽您老人家話語中的意思，這卷陣法初解還沒有族人研習了？”

“明兒，修仙百藝中，數陣法最是難學，我們葉家至今為止也沒有出過一位陣法師，家族沒有陣法傳承，無人教授陣法，想入門就得靠自己摸索！咱們葉家不比那些傳承千年的大族，底蘊還是不夠，沒有衍陣盤這種傳說中的陣道寶物來推衍陣圖，光靠自學，難難難啊！”聽見二叔公的感嘆，葉明竟一時無言以對。

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什麼，立刻辯駁道：“二伯公，難倒六伯不算陣法師嗎？”

葉啟航“嘿嘿”笑道：“元睿半路出家，那小子的水平也算是陣法師？不過是煉製了兩桿迷霧陣就算是陣法師了？這種連低階妖獸都能夠隨意出入的陣法又算得了哪門子陣法，他最多也只能算是個剛入門，還未入品的陣法學徒罷了。”

葉明靈機一動，笑道：“二伯公，孫兒想見識下這藏書閣陣法的功效如何。”

葉啟航聽到此話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好，你且隨我來…看好了，此陣是六連水幕陣，是族裏花費巨資求購而來的一階上品防禦陣法，可以防禦練氣期頂峰修士半個時辰的攻擊，就是築基初期境界的隨手一擊也能防護片刻。”二人走到藏書閣外，葉啟航隨手掐了個印訣，打入藏書閣的一角。

只見，閣樓外瞬息之間閃爍起一層淡藍色的半圓形光幕，光幕上不時流轉着數十枚晦澀玄奧的藍光符文。

葉明好奇心大起，他快步走到光幕前，用手指輕輕按在藍色光幕上，微微用了一絲力量，頓時感受到指尖傳來光幕上傳來的一絲反彈之力。

“用你最強一擊試試。”葉啟航喝道。

葉明聽到二伯公的話語后，毫不猶豫，取出了黃龍印，緩緩注入法力，印鈕上匯聚的靈光越來越亮，接着整個印身騰空而起，越過了藏書閣頂，變成小屋般大小。

“落！”

葉明清喝一聲，右手二指並做劍指，指向黃龍印，往下快速一按，巨大化的黃龍印瞬息間撞向了藍色光幕。

一旁的葉啟航見葉明全力操控黃色大印，引起這般驚人聲勢，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他向腰間一抹，手中現出一面巴掌大小的藍色小旗，上面繪製了數枚淡藍色的水紋圖案。

只見小旗上藍光一閃，轉眼間化作尺許來長，葉啟航握住小旗揮動起來，數縷藍光絲線從陣旗上的水紋圖案中以迅雷般的速度沒入眼前光幕。

就在這時，葉啟航剛增強了陣法的防禦威力，黃龍印也撞上了藍色光幕。

“轟！”

只聽見一聲巨響，藏書閣外沙石飛揚，三丈內的低矮灌木都向外倒伏，有些甚至帶着一絲浮土，露出了些許根莖，至於上面的葉子也僅留有零星存在。

看着眼前的景象，葉明神色有些尷尬，對着葉啟航訕訕的說：“二伯公，您看孫兒是不是玩脫了？”

“哈哈哈！不礙事！不錯，真不錯！”葉啟航上下打量着葉明，像是要重新審視這個後輩俊彥。

片刻后，他似有所感，抬頭看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