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孟皎在門口接起的電話是顧東林打來的,理所當然的是來彙報他和秦雨之間的進度。
經過四天的顧東林單向沉默,秦雨終於來詢問他是不是出事了。
雖然不懂好像一個兩個都覺得他沒動靜就是出事,但秦雨總算是理他了,顧東林也按照規劃好的那樣,抱歉地告訴秦雨他忙於工作。
只要雙方開□□流,先前的隔閡暫時一筆勾銷。
“接下來要做什麼啊?”顧東林詢問。
他偶爾會覺得這樣很丟臉,什麼都問孟皎會不會顯得很幼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
“你覺得該做什麼呢?”孟皎又反問了回去。
“啊?問我嗎?”顧東林感覺自己好像時刻時被老師突然點起來回答問題的小學生,“我、我不知道啊。”
孟皎彷彿被他的慌亂取悅到,隔着聽筒發出了一聲輕笑。
顧東林摸了下另一邊耳朵,覺得聲音的傳導真神奇,有一瞬間他的大腦都陷入了目眩神暈的感官之中。
“你覺得秦雨喜歡你嗎?”孟皎問。
意識到不可能從孟皎口中直接知道答案,顧東林老老實實地思考:“我說了你不要罵我,但我真的感覺他對我不是沒有感覺。”
孟皎確實沒有罵他,冷靜地說:“那你想過他喜歡你什麼嗎?”
顧東林陷入沉思。
沒指望對方給出回答,孟皎接著說:“你們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我是隨便猜猜,他如果最懷念的是剛見面的時候的你,那你就回到那個狀態吧。”
“剛見面?”顧東林重複了一遍。
他和秦雨的見面伊始,在從前的回憶之中翻閱過千百遍,後來漸漸的卻發現,明明秦雨還在現實之中,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簡單的說,就是有好感但是不過分追逐,你的生活除了他還有自己的愛好和工作。”孟皎說。
上輩子孟皎看原著的時候一目十行,實在是因為每章的套路他都熟悉了,無非就是雙方之間的極限拉扯,攻每天“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受每天“他今天還追我嗎”諸如此類的描寫。
他每天追更的最大動力就是看評論區說話好聽的讀者們因為各本書的主角誰最受歡迎而展開八百字的小論文。
可是明明劇本之外還有人生。
讓自己的生活牢牢牽繫在另一個人身上本來就算一段不怎麼健康的關係。
而且孟皎沒有拆穿純情小土狗的幻想。
短暫的見過幾面之後,孟皎察覺出秦雨沒有表面上那麼高風亮節。但當著別人的面議論別人的心上人很容易導致一些意外事故或者人生危險,還是不開口比較好。
“哦,那我就忙工作,把他當成普通朋友那樣是吧。”顧東林理解了一下,“其實他肯原諒我,事情就解決一大半了。”
秦雨來找他的那一刻,他的心放鬆了不少。那种放松不是因為和好之後兩個人關係會更融洽而產生的,而是因為減輕了自己內心的愧疚。
說實話,他甚至沒有什麼再詢問孟皎的必要了,但除了這個理由,他就再也找不到借口可以跟孟皎說話了。
他聽見孟皎很沉穩的聲音:“顧東林,說實話,你有那麼忙嗎?之前有空盯我練琴的時間,你自己都可以練出一節不朽名篇了。”
顧東林想反駁沒有找到反駁的理由。
好有道理哦!
難怪孟皎總覺得他招人嫌,回想一下確實很煩!
他支支吾吾,感覺臉頰騰得冒出一點熱意。
“別把自己的喜歡寄托在別人身上。”孟皎的聲線很冷淡,但是咬字時不自覺地翹舌,讓人錯覺其中含了一些笑意,“鋼琴老師。”
顧東林心裏一下子晃神片刻,匆忙丟下“不打擾你了,晚安”急忙掛斷電話。
他總算明白:每次的心跳加速和他的身體無關,只和孟皎有關。
*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塗歌呼叫孟皎出來玩。
塗歌之前天天出門泡吧,但前段日子消停了很多,為了創業的事情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每天作息固定,到了今天才有放鬆一下的打算。
孟皎依約到達訂好的專門用來玩的別墅,客廳的地方佈置得和酒吧沒有什麼區別,除開之前一起玩過的大少爺大小姐們,塗歌早早在那裏等候,身邊圍着幾個青蔥大學生年紀的帥哥,並且尊稱他為老闆。
孟皎怔愣一下:“你拿我的錢做了什麼非法的買賣嗎?”
怎麼跟開了個鴨店一樣。
塗歌招呼他坐過來:“我簽了幾個小網紅,剛好有幾個是在A市,所以把他們帶出來讓你看看,這回就當公司團建一起搞了啊,你也認識點新人,別總窩在家裏不社交。”
幾個小男生整齊劃一地又喊了聲孟皎“老闆”。
孟皎淡定地頷首,倒挺適應的。
旁邊一位大小姐打趣:“你們倆好大的排場。”
“歡迎投資啊。”塗歌樂呵呵地和她碰杯。
孟皎也微微挑了下眉一飲而盡。
一直呆在家裏面對畫板,他感覺自己快要喪失語言能力了,得緩緩才能重新進入社交狀態之中。
“你怎麼每次出來玩就只喝酒?”塗歌問道。
“不喝酒還能做什麼?”孟皎又空了一杯。
“蹦迪跳舞那些我都沒有見你起來過。”塗歌說。
感覺孟皎在酒吧就是個擁有年輕人酒量的老年人,對世俗的律動不感興趣,只對着杯子裏的五顏六色的液體給點反應。
他望了眼孟皎很快空了一桶的喝法:“又不順利了啊,我今天一定讓你鬆快鬆快,釋放所有的壓力。”
“誒,在這兒!”門口傳來開門的響動,他起身揮手和他們打招呼。
“你的朋友是他們?”孟皎抬眼,無奈道。
什麼時候塗歌和隋清還有江越年那麼熟悉了。
他合理懷疑這趟是塗歌想要泡帥哥才組織起來的局子。
把眼風掃向塗歌,塗歌卻“嚯”得起身熱情迎接,馬上蹭到了隋清身邊,暗暗朝江越年豎起了大拇指。
其實原先沒有打算叫這兩位的。
但塗歌早上組局的時候發了個朋友圈說“晚上轟趴局,速來!”
得到了一堆人的響應之後,他篩選了一下人選,結果見到了江越年給他的留言:
[他有去嗎?]
他指誰當然不言而喻。
塗歌其實挺看好江越年去追孟皎的,不管怎麼說江越年也是個優質的交往對象,心動101榜單的第二名。
[有。]
江越年馬上回復:[我可以來嗎?]
[我可以叫上隋清]
塗歌就此單方面宣佈:江越年就是他拜把子的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來玩的幾位都是社牛,硬生生把只喝酒的孟皎襯托成了社恐,但他坐在那裏安靜不說話,眉眼彎彎的模樣也很奪目。
隋清被塗歌纏上不停的講話,江越年問孟皎:“昨晚熬夜了?”
不用問,觀察孟皎的狀態就清楚了。
“嗯。”孟皎的指尖點了點額頭,“沒休息好。”
江越年下意識想揉上他的太陽穴,但意識到不是什麼私隱的環境,收回手。
孟皎注意到他的動作:“沒事,緩會兒就好了。”
原先江越年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孟皎是個天才,但只有身在孟皎的身邊,才會明白天才背後蘊含的意義究竟有多麼重大。
孟皎一旦開始創作就會不眠不休,有回江越年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提醒他多休息一會兒,孟皎愣愣的半天才回神。
那個時候江越年其實都做好孟皎發脾氣的準備。
但孟皎什麼都沒說,擱下畫筆之後對着畫板眼睛紅紅的,說“好累,不想畫了”。
比發脾氣更加難應付的情況,是孟皎的眼淚。
措手不及的心疼。
“江老師別露出那副認為我生活不能自理的表情,之前都順利活了那麼多年了,沒必要。”孟皎開玩笑,潛意識中迴避了江越年漆黑眼眸中的過分深情。
“皎皎,來玩牌嗎?”塗歌招呼他們過來。
人多的局,塗歌作為組局者已經總結出來了一套流程,先大家聚在一起玩玩相互臉熟一下,接着再分散成四五人的小團體玩得自在一點。
其實之前也都相互聽說過,或者彼此之間是朋友的朋友,唯獨江越年常在圈子裏其實和他們差不了幾歲,但是總感覺比他們成熟很多。
先前他們對江越年的印象,無非是從家中年長几歲的哥哥或者姐姐口中或是尊重或者不屑的口吻中聽見。但自從江越年異軍突起之後,反倒是家中長輩把他當成他們的正面教材在耳邊耳提面命。
但現在接觸起來,倒覺得沒有傳說中的那麼恐怖。
江越年可能賭運不太好,就沒有贏過幾次,一圈人過去幾乎每個人都贏來了他的砝碼。
對方英俊的臉上也沒有什麼輸家的惱怒,有種錢沒那麼重要,大家玩得高興就行的雲淡風輕和從容感。
馬上他們就單方面把江越年納入了這個圈子裏,“江哥”、“越年哥”的喊開了。
隋清倒是心知肚明江越年的操作。
這點錢確實對江越年來說不算什麼,花錢打開孟皎的朋友圈,江大生意人的算盤倒是在暗裏打得噼里啪啦的響。
“打麻將吧!”塗歌提議。
孟皎對上塗歌的視線以後迅速理解。
麻將是四個人。
孟皎、塗歌、隋清、江越年四個人剛好組成了一桌,方便塗歌交流感情。
好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給,孟皎率先答應:“好啊。”
塗歌一聽就知道孟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遞給孟皎一個感激涕零的眼神。
別墅里的麻將桌就一張,其他人要麼回家要麼繼續吹酒要麼打桌球,剛好他們四個人佔了一個房間。
孟皎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個圍觀別人愛情或許順便還能賺點錢的壁花,打定主意接下來不出聲,見機行事。
“聽說伯母出院了?”塗歌邊理好麻將邊詢問。
隋清“嗯”了一聲:“昨天出的。”
“啊,有空我去看看伯母。”塗歌說,“最近太忙了。”
“沒事,不麻煩你跑一趟了。”隋清挺有距離感。
塗歌才不聽他的,小聲說:“反正你天天上班,我趁你不在的時候去,上回我去醫院看望伯母,我感覺伯母還挺喜歡我的。”
一直沉默的孟皎忽然問:“伯母住院?怎麼了?生病了嗎?”
意外於孟皎的出聲,隋清愣了一秒解釋:“生了一場大病,搶救過來以後現在還在慢慢恢復。”
“是啊。”塗歌補充,“伯母真的很幸運,接下來一定能身體健康的,你別擔心。”
“是嗎?搶救及時的話的確很幸運。”孟皎把手裏方塊一樣的麻將點在桌子上,頓了一下丟出去。
隋清感覺孟皎似乎深深望了他一眼,含着幾分思量。
他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江越年的目光從孟皎身上移到了他的身上,甚至用審視的眼神注視了他兩秒。
好吧,不是錯覺,孟皎肯定看他了,不然江越年不會是這種亂吃飛醋小氣吧啦的樣子。
不過孟皎此刻又回復到壁花的模樣,隋清也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勁,只當孟皎是隨口關心了一下。
“皎皎,你怎麼老是贏!”幾局過後塗歌發現孟皎的運氣好到逆天,“運氣也太好了吧,連着幾輪做莊了!”
雖說只是個娛樂局,他們也不太在意錢,但是輸多了塗歌的勝負欲還真就上來了。
男人也不想泡了,就專註於搞錢!
“淺淺聽個牌。”他雙手合十,“希望你們能感受到我的心愿,給到我想要的牌。”
隋清不動聲色地亮出來。
“誒!謝謝親愛的!”塗歌一高興,開始隨口亂叫,三秒鐘后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些什麼慢慢咳了一聲,“啊,不好意思。”
隋清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但是耳朵尖有點紅。
孟皎覺得,看別人談戀愛,還怪有意思的。
下半場兩個人跟開竅了一樣,雖然不是情場上開竅,而是賭場上開竅,暗暗戳戳地對視一眼,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能互相對上暗號,聯手坑江越年。
加上前面玩牌的籌碼,江越年一個晚上輸了幾百萬出去。
“打工人的崛起。”隋清調侃江越年,“謝謝老闆額外給的補貼。”
塗歌和江越年嘴上說著是兄弟,實際上還沒那麼熟,頭一回感覺到錢有點燙手:“江老闆,你這牌運是不是有點差,要不要去廟裏拜一拜啊?”
“沒事。”江越年眉眼都沒抬一下,感覺只把錢當成一個數字。
散財童子還想散財,無奈被一個電話叫走。
“那就結束吧,我去休息了。”孟皎說。
塗歌道:“好,哪兒休息啊?他們外頭還在嗨皮說要醉到後半夜,會不會吵到你?”
“我前面看了,三樓有個放映室,我去那兒看看電影。”
塗歌精力旺盛得沒處發泄,讓孟皎把桌子上的酒水和果盤再帶到放映室去,他拉上隋清一起去K歌。
半個小時后,江越年才掛了電話姍姍來遲:
“孟皎呢?”
“在三樓看電影呢!你可以上去看看!”面對又是送錢又是助攻的江越年,塗歌非常給面子地擠眉弄眼。
“謝了,我上去看看。”江越年說。
三樓估計只有孟皎一個人,安靜的過分。
推開放映室的門,屋內只有投影儀和電影畫面的光線,孟皎斜躺在沙發上。
江越年走進了才發現,孟皎應該是睡著了,臉上還掛着家裏帶出來的毛茸茸貓咪式樣的眼罩,把巴掌大的小臉遮得七七八八。
下巴尖了不少,顯然沒有乖乖吃飯。嘴唇的弧度微微上翹,形狀好看。接吻時很軟,還會變成艷麗的紅色。
很想親下去。
“孟皎?”
他喊了一聲名字,在外要掩飾兩個人的關係,他總連名帶姓地稱呼對方。
“皎皎?”
但現在只有兩個人,他更喜歡這麼稱呼。
“睡著了嗎?”
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這樣的話語有什麼意義。
睡著了親下去也不太禮貌。
沒睡着的話……
總而言之沒有孟皎的允許他什麼都不敢做。
喜歡孟皎就是一個和自己的慾望對抗的過程。
沒有回應,應該是睡著了。
他發獃了一秒鐘判斷,隔空用手指勾勒對方的輪廓。
他是個沒有藝術細胞的人,不太懂得畫家筆下的纏綿,卻懂得了什麼叫做難以抑制的愛。
“你這麼喊。”矇著眼罩的人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慢慢悠悠的邊拉下眼罩露出眼睛,暮色中也掩不住的調侃和笑意,對上的視線跟有小勾子一樣,“睡著了也會被吵醒了。”
江越年難得生出一股窘意:“對不……”
“起”字的音節還含在舌尖,一股力拽住他的衣領向下,撞到孟皎的跟前,一厘米的距離。
孟皎仰起頭,吻了他一下。
飛快的,眼罩的毛茸茸的感覺。
江越年卻愣在原地。
“發什麼呆?前面在那兒叫我不就是想親我嗎?”孟皎把眼罩掛到脖子上方便講話,語氣倒有點嫌他大驚小怪的意思。
可是江越年覺得不一樣。
除了床上以外的地方,孟皎從來界限分明,沒有和他接過吻。
“你之前喂牌喂的那麼明顯,隋清都忍不住看你好幾眼。”孟皎戳了下他。
後半程塗歌和隋清表現出想贏的想法之後更是擺爛,算出來誰要什麼牌就給誰。
誰看不出來江越年的打算。塗歌是孟皎關係最密切的朋友,和塗歌打好了關係是個好策略,策略玩得挺溜的。至於隋清,那是給員工下班了還要兼職的慰問金。
“輸得這麼慘,江總真是大方。”孟皎嘀咕了一聲。
這個追人的迂迴手法真是下了血本。
奇怪的是,江越年始終沒有反駁,一直盯住他,漆黑的眼中不知道有着什麼樣的情緒。
終於,孟皎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江越年笑了一聲,傾身上前,貼上他的嘴唇。
“那我下回再贏回來給你。”
孟皎道:“誰要管你的錢?”
那管人也行。
好像喝了橘子味的蘇打水,心裏咕嚕咕嚕的有氣泡上升再破開,讓江越年心裏忍不住的有了輕狂一樣的喜悅。
為了孟皎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親昵和撒嬌。
“皎皎動心了嗎?”
輕描淡寫的吻漸漸深入,江越年抓住孟皎的手輕輕按在孟皎的胸腔前,彷彿要感受到孟皎的心跳,像質問也像求證。
“動心了,我就不算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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