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7章 第七章

陸雲挽不喜歡考慮時間,但是這一瞬間,他還是忍不住默默地在腦海中計算到——不知不覺中,那都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嗎?

從首都星到滄芮星的航路陸雲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他熟悉到能準確地念出舷窗外每一顆恆星的名稱。

這一途的風景很美,可惜陸雲挽並不喜歡。

在視線偶然落向窗外的那一瞬,陸雲挽的目光中不經意間帶上了幾分悲戚與蒼涼。

這一切都落入了楚玄舟的眼底。

他微微用力,將陸雲挽擁得愈發緊。

帝國的年輕統治者,企圖藉助這樣的方式給陸雲挽支持。

和陸雲挽不一樣,楚玄舟只有母親一個親人。

而冉詩倚也和大多數母親完全不同,比如說在下等人魚星球生活了半輩子的她清楚,「感情」這個東西有的時候就是個拖累。

她不但有意和楚玄舟保持距離,甚至還為了對方的前程,作出了決絕的了斷。

楚玄舟個性中冷漠的那部分,一半來自基因,而另一半則與冉詩倚的言傳身教密不可分。

楚玄舟一直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他沒有得到過,因此永遠都不會品嘗到失去的滋味。

但是陸雲挽和他不一樣。

家人、部下、朋友甚至名望與地位,他曾是這個世上最富有的人,但這些卻又一一拋棄了他。

楚玄舟頓了頓,輕聲對陸雲挽說:「如果他們知道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為你驕傲。」

他試圖繞過「死亡」這個話題。

飛行器里安靜了許久,就在楚玄舟以為陸雲挽陷入回憶,心情不好的時候,對方忽然低頭輕輕笑了起來。

「陛下,不用這樣小心翼翼。」

楚玄舟看到,陸雲挽那雙漂亮的黑眸並沒有平常那樣沉靜。

他眼底的情緒有些複雜,但獨獨找不到悲傷。

楚玄舟下意識鬆開了陸雲挽。

一身黑衣的陸雲挽緩步走向窗邊,他將手貼在了冰冷的舷窗上,沉默一會終於笑着說:「生與死是宇宙最偉大的規律,無論是誰也沒有辦法逃脫。」

末了忽然轉身再一次看向楚玄舟,他說:「我們也一樣。」

陸雲挽在朝楚玄舟微笑,窗外的星河也在同一時間印在了他的眼底。

這一刻陸雲挽認真極了。

作為上一個實際統治帝國,后又拋下爛攤子跑路了的人,陸雲挽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楚玄舟分享一些經驗……

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但這可都是他曾經的工作準則。

似乎沒有想到陸雲挽會忽然提到這個問題,楚玄舟略微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政治博弈、戰爭、暗殺一切想得到還有想都想不到的事件,」陸雲挽刻意壓低了聲音,他的尾音習慣性地微微揚起,聽上去不但沒有絲毫畏懼,甚至隱約帶着幾分期待感,「作為帝國的主人,您什麼都有可能經歷。」

聽到這裏,楚玄舟下意識蹙了蹙眉。

他從陸雲挽的話語中發現,對方的確是一個對刺激與危險格外嚮往的人。

說到這裏,似乎是害怕自己嚇到楚玄舟,陸雲挽又立刻補充了一句:「但是陛下,未來的一切,我都會儘可能地陪您一起面對。」

陸雲挽這句話說得格外真誠,但在目光相對那一秒,注意到楚玄舟的眼神后,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自己這話說的,怎麼那麼像告白呢?!

救命……

陸雲挽的耳根瞬間泛起了淺紅。

他有些不自然地輕咳幾聲,略顯僵硬地移開了視線。

但是楚玄舟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說話間他便走了上來,又一次從背後抱住陸雲挽。

人魚在他的脖頸上啄吻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笑着在陸雲挽的耳畔稍有些任性地說:「不是「儘可能」,你必須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

「至死為止。」

楚玄舟的語氣溫柔極了,動作更是透着對陸雲挽的依賴。

但是他說出的話,卻讓人心底發寒。

帝國的前攝政王完全沒有被楚玄舟嚇到。

只見陸雲挽笑了一下,他輕輕地推開了楚玄舟,將手指抵在人魚唇邊說:「好啊,那我一定為了陛下努力活下去。」

至少這一秒,陸雲挽看上去認真極了。

——

飛行器降落在了滄芮星上,時隔不知道多久,陸雲挽終於正式回到了自己的「家」。

和他想像中不一樣,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怎麼住過人,但是滄芮星看上去並不荒涼。

無論是修剪整齊的草木,還是亮着燈火的房間,一切都和陸雲挽從前在這裏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

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住回這裏。

不過陸雲挽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來自首都星的飛行器環滄芮星一周,最終緩緩降落在了一座矮山前。

等下了飛行器,看到那片碧藍色的湖水,陸雲挽這才想起——今天似乎是自己這麼多年來第二次到這裏掃墓。

上一次還是沒有恢復記憶的時候,和「陸斯容」還有楚玄舟一起。

想到這裏陸雲挽忽然意識到——所以說自己和楚玄舟還不怎麼熟悉的時候,就帶他來滄芮星見過家人了?!

他的腳步不由一頓。

「怎麼了?」時刻關注陸雲挽一舉一動的楚玄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沒事,」陸雲挽立刻將視線向遠處落去,並轉移話題,「你在這裏種了花?」

陸雲挽也的確是這個時候才發現,這片原本什麼也沒有的草地上,多了許多花朵點綴。

不用想就知道,這一定又是楚玄舟的手筆。

「嗯。」楚玄舟笑了起來。

他輕輕將陸雲挽從飛行器上扶了下來,冰涼的暗紫色手鏈隨之從指尖滑過,緊接着楚玄舟又轉身從飛行器上取來一捧早就準備好的花束,將它拿給了陸雲挽。

陸雲挽猶豫了一下,終於向前走去。

和上一次在失憶狀態下來到這裏不一樣,這一回滄芮星上帶着寒氣的風剛一刮來,那些本就鮮活着的記憶便再一次像潮水一般朝着陸雲挽奔涌而來,一瞬間他的呼吸都變得艱澀了不少。

他努力調整呼吸,輕輕地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地上。

沒有了手套的遮擋,陸雲挽清晰地看到:在放下花束的那一瞬,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地顫抖着。

——這是藏在偽裝下的,懂得恐懼的陸雲挽。

他並沒有像從前一樣遮擋自己的脆弱。

陸雲挽凝視着墓碑,沉默一會後走上前去輕輕地用指腹擦去墓碑上的水珠。

「其實斯容也埋在這裏,當時為了麻痹那群人魚,我特意沒有為他做墓碑,」陸雲挽緩緩開口,與楚玄舟講述了起來,「正好這次為他也立一個。」說完,陸雲挽慢慢地將手指拿開。

陸雲挽的語氣太過平靜,就像是在敘說一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

一時間楚玄舟竟然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他。

過分的理智與平靜,就像一根暗刺,戳在人的心上。

滄芮星的雨又大了一點。

楚玄舟沒有說話,他默默地走上前來擋在了陸雲挽的背後,將大半絲絛般斜斜飛來的雨點擋在了背後。

陸雲挽回頭看了楚玄舟一眼,突然再一次回眸向墓碑望去。

不同於剛才,這一回他緩緩地笑了起來。

由於背對着楚玄舟,所以對方並沒有看到,此時此刻陸雲挽的臉上竟然罕見地出現了一點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別緊張,別緊張陸雲挽!

陸雲挽深吸一口氣,再次朝前方笑了一下,接着無比鄭重地開口說:「爸媽、斯容,好久不見。」

他的語氣非常輕鬆,就像閑聊一樣。

但是楚玄舟卻聽出陸雲挽的話里藏着幾分緊張。

陸雲挽這是怎麼了?

就在楚玄舟疑惑的時候,陸雲挽後面的話,終於給了他答案。

站在前方的陸雲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鏈,接着微微側身,為一直被他擋在身後的楚玄舟讓開了一點位置。

「這是楚玄舟,是帝國新任君主,」說到這裏,陸雲挽頓了好幾秒,終於將後面的話講了出來,「也是我們家的新成員。」

啊啊啊!

難以啟齒,真的難以啟齒。

明明再怎麼羞恥的台詞都念過了,但是說到這裏陸雲挽竟然不好意思了一瞬。

陸雲挽承認,自己後期形象並不好,甚至「陸雲挽」這三個字在許多人眼裏就是「喜怒無常」的代名詞,但是父母眼裏的他,除了是帝國與人類的驕傲外,更是一個聽話又懂事的孩子。

怎麼說自己也答應了和楚玄舟在一起,今天既然回到了滄芮星,那麼按照人類的傳統,無論如何有也要和家人說一聲吧。

說話間陸雲挽覺得楚玄舟大概不會在意這種事。

而陸雲挽沒有看到,自己的話音剛一落下,站在背後的楚玄舟忽然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了過來。

家人?

這是楚玄舟第一次被冠以這樣的名稱。

陌生感霎時間涌了上來,那雙濃紫色的眼眸中忽然出現了一點名為「無措」的情緒。

說完這句話后,陸雲挽長舒一口氣,他最後再看了一眼墓碑,便轉身朝着楚玄舟走了過去。

就是這一瞬,陸雲挽突然看到了楚玄舟的神情有些古怪。

甚至要是他沒有看錯的話,陛下的眼眶好像都有些泛紅?

……這是什麼情況?

「陛下,您?」

陸雲挽話還沒有說完,楚玄舟便立刻轉身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向飛行器走去。

所以說,楚玄舟這是不好意思了?

這樣純情,完全不像是他!

——

滄芮星與首都星相距並不遠,但是掃完墓后,陸雲挽和楚玄舟兩人卻並沒有着急離開。

懸浮器越過湖泊,落在了從前的攝政王府邸門口。

等懸浮器降落,陸雲挽這才發覺自己所在的是通往會客廳的入口。

「怎麼到這裏來了?」

楚玄舟在滄芮星住了這麼久,也不至於記不住地方吧?

正當陸雲挽疑惑的時候,大門緩緩敞了開來。

陸雲挽:「……」

原來如此!

……熟悉的監牢,和一尊豎直站立的水晶棺般的囚籠闖入了陸雲挽的眼底。

這裏不就是自己當初將楚玄舟抓來的地方嗎!

當初略微尷尬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在陸雲挽的腦海深處重播着。

他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裏,並且將那些記憶全部從腦海中刪除。

然而帶陸雲挽到這裏來的楚玄舟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陸雲挽想着怎樣才能從這裏溜走的時刻,站在他前方的楚玄舟忽然回頭朝他看去。

暗紫色的眼眸如寒潭、深淵,看一眼就會感到窒息。

陸雲挽本能地想要後退,但是刻在心底的傲氣卻讓他停在原地,並且直視着楚玄舟的雙眼。

楚玄舟走了過來,他輕輕地將手搭在了陸雲挽的腰上。

身為人類,陸雲挽的身形格外纖瘦,尤其是他的腰,雖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但楚玄舟雙手鬆松搭在這裏,不但能完全握住,甚至手指還有交叉的餘地。

但這不是重點!

就在楚玄舟冰冷手指貼上來的那一剎那,仿若被細小電流打到的感覺從陸雲挽的腰部蔓延出去,瞬間就傳遍了全身。

來不及躲避,楚玄舟便湊上來在他耳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並一邊回憶一邊模仿着記憶里陸雲挽的樣子說:「權力可以滿足殿下一切願望,包括……親手把陸雲挽送上刑場。」

陸雲挽:「……」

停止!

陸雲挽一直自豪於自己出眾的記憶力,但是他沒有想到,某一天他會恨自己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記得。

最重要的是,不只自己記得,顯然楚玄舟也印象深刻。

陸雲挽笑了一下,裝作不在意的嘴硬:「陛下竟然還記得這個?」

楚玄舟的手指曖昧地從陸雲挽的腰間滑過,看到對方忽然緊抿的唇后,終於放過了身邊的人。

楚玄舟並沒有像陸雲挽想得那樣結束這個話題,而是繼續說:「權力的確可以滿足一切願望……不過雲挽,我的願望並不是將你送上刑場。」

話音落下,他又輕輕在陸雲挽的耳邊說了句什麼。

而聽到這句話,帝國的攝政王終於忍不住動手了——

陸雲挽沒有忍住,直接用精神力向楚玄舟刺了一下。

精神核上傳來的痛意,終於讓楚玄舟微微鬆手。

而腰部驟然失力,也讓陸雲挽的重心忽然一偏。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下一秒便落在了楚玄舟的懷中。

慌亂間陸雲挽微微抬眸,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相碰,房間裏再一次靜了下來……

——

帝國行政例會。

陸雲挽期待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了。

經過一番加班加點,《重刑同一案》完成了最後版本的修訂。

陸雲挽身着黑色禮服出現在了議事廳外,伴隨着熟悉的提醒聲,議事廳的大門緩緩敞開。

在此之前,陸雲挽已經不記得自己來參加與主持過多少場會議。

重新踏入熟悉的大廳,他不由晃了晃神。

看到陸雲挽與楚玄舟並肩出現后,大廳里的人也紛紛露出一臉瞭然的表情。

說來雖然折騰了一番,但陸雲挽最終還是沒有穿楚玄舟準備的那件禮服。

不過等到了議事廳面對這麼多人的目光時,楚玄舟忽然覺得陸雲挽的選擇或許是對的……

早已經習慣了被各色的目光打量的陸雲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他和楚玄舟並肩走向前方的主坐。

方才站在門口的時候,或許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但是等坐到這裏之後,陸雲挽立刻發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從前他一個人坐在這裏的時候,面對的是帝國心思各異的官員。

這裏面百分之八十都是人魚。

他們或直接將對陸雲挽的不屑與反對寫在臉上,又或是虛偽的臣服,實際恨不得他立刻死掉。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楚玄舟肅清了整個帝國——就像那本由超級光腦編撰出的名叫《人魚帝國》裏面說的那樣。

出現在帝國行政例會上的人,幾乎全是新鮮面孔。

在陸雲挽和楚玄舟落座的瞬間,眾人立刻起身對他們行禮。

而早已經準備好法案的戚芷攸就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

和從前不一樣,這一次戚芷攸沒有經過任何鋪墊,直接開始闡明自己的提案。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切都歸功於人類的地位上升,更準確地說歸功於精神力輔助治癒實驗以及這一切的幕後推手陸雲挽。

雖然說《重刑同一案》各項條款已經非常完備,但法案的推出必定不是一蹴而就的。

整場會議共花費四個小時,就這一法案進行了詳細探討。

而坐在主位的人始終認真聽着他們所說的話。

下方正在展開激烈討論的官員沒有注意,也不敢向上看,因而只有楚玄舟看到:由於在這裏靜坐的時間有些長,陸雲挽的臉色變得比平常更加蒼白。

「雲挽,你要不要去休息一會?」假裝,楚玄舟直接拋下眾人向陸雲挽問。

「不用,」陸雲挽的視線仍未從會上離開,「陛下,我想親眼見證它的誕生。」他輕聲說。

這一瞬間,陸雲挽並沒有保持他慣有的微笑。

坐在主位上的人類微微眯着眼,感慨、悲傷還有驕傲,無數複雜的情緒藏在他的眼底。

陸雲挽是在聽他們辯論,同時也是在透過這群人看像從前的自己。

伴隨着戚芷攸的聲音,陸雲挽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第一次在這場會議上提出《重刑同一案》時的場景,再一次於腦海之中清晰了起來。

——這曾一度是陸雲挽最不願意回想起的事。

那個時候,陸雲挽是整個帝國行政一會上唯一的人類。

聽到他說出《重刑同一案》這幾個字后,人魚們先是沉默了片刻,接着陸雲挽的耳邊便爆發出一陣嘲笑。

「他說什麼?哈哈哈我沒有聽錯吧?」

「人魚和人類怎麼能一樣!」

「少將大人,千萬不要忘記您的一切都是人魚的恩賜。」

彼時陸雲挽面對的是人魚不解、嘲笑以及諷刺的目光。

甚至於就在這場會議結束之後,他將會受到此生最大的打擊。

想到這裏,此時坐在主位上的陸雲挽低頭笑了一下。

那把刻繪着罌粟圖騰的權杖已經被他丟掉,但是整個帝國已經煥然一新,成為了陸雲挽的新作。

戰爭畢竟剛才結束,綿延千百年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四個小時的討論非常激烈,但是改革的大潮已經無法阻擋。

懸在議事廳的大鐘重重敲響。

同一時間《重刑同一案》這幾個大字鄭重登上了皇室官網的首頁。

這一天註定要為人銘記。

儘管帝國眾人之前隱約聽說這個法案的存在,但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從未想過它這麼快便會落入實地。

——

隨着法案的發佈,帝國開始狂歡。

就在帝國終於官員鬆了一口氣,打算結束這場會議的時候,楚玄舟心中的重點方才到來。

一個身着淺藍色正中的人魚站了起來——這是帝國的皇家禮儀官。

……

大部分居民為人類的洛厄爾星已經開始狂歡,正在《重刑同一案》這幾個字被反覆提及的時候,廣場上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先大聲說了一句:「你們看光腦!」

緊接着,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習慣了被人魚打壓,且此時沉浸在《重刑同一案》即將推行歡樂中的他們,還以為是法案出了什麼問題。

然沒有想到的是,打開皇室官網之後,他們看到的卻是……

身着藍色禮服的禮儀官正在告知全帝國,一場重要活動即將於下個月舉行。

——帝國的君主即將舉辦婚禮。

而他的配偶正是曾經的攝政王陸雲挽。

作者有話說:

本文的正文即將完結啦,無比感謝大家這幾個月來的陪伴!鞠躬&感恩。

另,完結之後還有不少甜甜的番外,以及一個「原著向」IF線,不知道大家想先看哪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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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文偏執反派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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