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救老婆
段修澤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路野就聯繫了江望舒。
江望舒一看消息,才知道路野回來了。
路野現在也算是個明星了,接了大製作,寒假那會兒就已經播出,熱度很高,走在路上已經需要戴上口罩和眼鏡了。
江望舒對這個認的弟弟還是很照拂的,心裏當然明白他對自己的想法,但事到如今,江望舒覺得只要是個聰明人,都該歇了心思,好好接着他給的資源,將這份事業做到最大才對。
因此路野想請他吃飯的時候,江望舒只思考了一會兒,就答應了。
見面的時候,江望舒敏銳地感覺這個男孩似乎又高了一些,打扮比起在酒吧當主唱那會兒也要更時尚精緻,面容也褪去了稚嫩,顯出了幾分成熟來。
近距離地觀察到這種變化,江望舒也有些感慨,他語氣溫和地問起路野的現狀,像是一個合格的長輩。
路野對他的問題一一作答,又帶着顯而易見的希翼問江望舒有沒有看他的電視劇,江望舒停頓了一下,說:「有時間我會看的。」
路野失望了,江望舒又想起什麼,對路野說:「既然都事業起步了,那就一點都不能鬆懈,明星的花期就那麼幾年,多學些技能……」
江望舒看起來像是說教的話,但因為他誠懇的語氣倒是像是過來人的告誡。
路野忽然打斷他,好奇地問:「哥,我能知道,你和修澤哥是怎麼認識的嗎?」
江望舒挑了一下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說:「從小認識的。」
路野說:「那就是青梅竹馬?」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江望舒,問:「是日久生情嗎?」
江望舒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說:「或許吧。」
二十歲之前,他是厭煩段修澤,但沒有他,周圍也太冷清了,太……寂寞了。
江望舒不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但人都是群居動物,總是一個人早晚也憋出病來,而段修澤總是在自己身邊,即使不討喜,自己的情緒也總是有宣洩口的,即使自己不承認,他對討厭的、幼稚的段修澤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否則也不會在知道段修澤會跟他報考一個學校的時候,也沒有選擇遠離。
他已經習慣了段修澤在身邊,即使段修澤硬搬到自己寢室,他生氣過,抗爭過,但很快,就捏着鼻子認了。
早已習慣和段修澤吵吵鬧鬧的相處方式,但他如果一直這樣,江望舒不覺得自己會跟他發生什麼,偏偏他改變了,縱使改變的原因令人心寒,但也是變了,也因為這樣,才會有了這個可能。
只能說,他能跟段修澤在一起,是充滿了巧合的。
偏偏他只對沉穩的段修澤有興趣。
江望舒陷入沉思,路野和他說話,雖然很快收斂了心神,但明顯心不在焉了。
吃完飯,路野對江望舒說:「哥,我媽給我發信息,我得回去了。」
江望舒說:「嗯。」
想起什麼,江望舒問:「要我送你嗎?」
路野對他笑了起來,因為口罩的緣故,只能看見那一雙彎彎的笑眼,他說:「不用了,我經紀人在等我,哥……」
他話到嘴邊,還是沒能說下去。
還能說什麼呢,青梅竹馬、日久生情的感情,太難插足了,饒是他不甘心又有什麼辦法呢,這樣能時不時約一頓飯,倒也不錯了——還得感謝江望舒百忙之中還願意抽出時間陪他吃飯。
路野明白這樣的恩典,是因為他真拿自己當弟弟了,但如果不再把他當弟弟,恐怕一個眼神都不會給。
看着溫和、寬容,其實邊界感很強,所有人都被劃分在一個區域,用不同的態度對待,但凡超過那個界限,成陌路人恐怕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這樣的人,不可能有其他可能了。
路野倒不想那麼輕易放棄,但隨着閱歷的增長,他越明白自己的位置。
他斂了斂散開的圍巾,呼出一口氣,扭頭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幾天後,段修澤到公司上班,聽到幾個人在茶水間聊天,「這陣子感覺組長脾氣好差,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沒辦法,段總那邊給的壓力太大了,工程那麼大,投入的資金都好幾億了,結果出了那麼大的事故,大家都焦頭爛額的。」
「我說啊,段總到底是個女人,太感情用事了,這個工程就不該拿,咱們公司財大氣粗,耗得起,但要是出了事是要擔責任的,要是一個不好弄壞了口碑,國家那邊都不好交代。」
「我感覺段總兒子是把好手,沉得住氣,現在勢頭也好,年紀輕但是敢跟段總叫板,有想法,腦子靈活,跟段總總感覺在鋼絲繩上走,一着不慎就萬劫不復了。」
「是啊,昌隆不是還百年企業嗎?那麼大的公司,五年前聽說市值千億,結果呢,現在不也倒了,段總再這樣不管不顧下去,什麼時候破產了我覺得也不稀奇。」
另一個人還想再接話茬,段修澤推門進去,故作詫異地說:「有人啊。」
那幾人立馬就閉了嘴,有一個若無其事地對段修澤笑道:「段總,您要喝什麼?我給你倒。」
段修澤不客氣地說:「那來一杯咖啡吧。」
大公司的茶水間裏的配置好,咖啡豆都是最好的,可以手工現磨現泡,一字排開的微波爐方便員工加熱便當,反正有什麼需求,都可以提,會置辦好,員工要拿些咖啡豆回去都是可以的。
那人幫段修澤泡好一杯咖啡,端到段修澤面前,段修澤道謝道:「謝謝。」
他端着咖啡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對幾人說:「你們要是太閑,過來幫我做一個ppt。」
幾人:「……」
段修澤抓了壯丁分擔了一下助理的工作,又去開了個會,照樣是跟段瓏唱反調。
不過他也不是故意和段瓏唱反調,他和段瓏的觀念是截然相反的,段瓏是一往無前的利劍,她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在商場上披荊斬棘,而這種作風帶來的風險和機遇並存,不得不說,段家在她手裏比起先輩來說上了好幾個檔次,這裏面也不能說沒有運氣,相反她運氣太好。
但明眼人都知道是不可能長久的,只要她一個失誤,公司的損失會達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因此她每次的決策都會受到股東們的反對,只可惜沒人能壓得住她,現在不一樣,段修澤會和她據理力爭,拿出比她更好的決策,這種顧全大局、且不會損傷利益的決策才是股東們喜歡的風格,因此截止現在,股東們對段修澤的賞識遠遠超出對待一個小輩,甚至每次都支持段修澤的舉動,風向悄然改變。
散會的時候,一個股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對段瓏誇讚段修澤,說:「段總,你有一個好兒子啊,長江後浪推前浪,相信以後宣雲交給他會更上一層樓,到時你也可以安心退休了。」
能在段家坐到最後的股東,無一例外都是段家的姻親或者老一輩一起奮鬥過來的戰友,有話語權,但都因為都是段家為主導,所以話語權總歸蓋不過段瓏,因此段瓏的一意孤行,還真的沒什麼人能攔住她,她當真是說一不二的女皇帝。
因此她聽到這句話,並不覺得高興,面上卻做出了引以為豪的表情,說:「修澤很優秀,我也為他感到自豪。」
她在這種場合,話里話外都是不露鋒芒的,總有人因為這點看低她,因為女人的身份,因為她這謙和的態度,一旦有了輕蔑的心理,就必須做好被她咬下一大塊肉的準備。
久而久之,她行事風格便出了名,即使是同一個陣營的人,股東們對她也是極為客氣的,生怕被她記上,也被咬一口,自家人打起來無非是給別人機會罷了。
這些股東多少有些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都順着她,這麼久以來也積攢了不少不滿,段修澤還未流露出那個意思,光是他的諸多表現,就足夠讓其他人心生異心,不知不覺就變成了段修澤的擁躉。
段瓏察覺到了這點,但段修澤在她面前,大大咧咧地將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我說媽,你那個想法不行……」
段瓏心平氣和地與他爭論,被他辯論過去了也不着急,只說:「你以後還有的學。」
她對段修澤,是真的毫無保留的,在防備的同時,也的確是感到了自豪,她有着更大的野心,若自己實現不了,子孫後代能代她實現,她便能心滿意足,這也是她為什麼對段修澤有那般高的期許的原因。
這段時間被公務擠滿了休息時間,以至於段瓏沒時間去找段修澤說話,現在終於有時間了,她便拍了拍辦公桌,對段修澤說:「你坐到這邊來。」
段修澤聽話地坐下來了,段瓏說:「前幾天你去找了江望舒,是嗎?」
段修澤驚訝道:「你怎麼知道的?」
段瓏說:「你就差昭告天下了,我能不知道嗎?」
段瓏說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修澤,我應該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不要再跟江望舒有什麼牽扯,你不聽話。」
段修澤沒有辯解,他誠懇地說:「其實江望舒挺好的,他長得好看,又有能力……」
段瓏說:「但是他不能生孩子。」
「如果他是女孩,你要娶他我不會反對,但可惜他是個男人,我已經給了你兩年時間,你又失憶了,正好回來接手家業,現在又跟他牽扯在一起,媽媽對你很失望。」
這是段瓏最後的溫柔,可惜段修澤不吃這一套,他依然誠懇地說:「我知道,但媽你想要我隨便跟個女孩子結婚,我也做不到。」
他唇角泄出一絲譏諷,「而且,爸媽你們也給我做了一個好榜樣。」
段瓏微微蹙眉,「你說什麼?」
段修澤說:「媽你不知道嗎?爸爸都有私生子了,而媽你不也跟皇帝似的有後宮三千?」
「原來你知道了,誰跟你說的?我明明讓那些人嘴巴都給我閉上,結果你還是知道了,你放心,你爸爸有私生子不會影響你什麼,說到底你爸只是上門女婿,我們婚前就簽了婚前協議,段家的財產跟他沒有本分關係,他有私生子也沒用。」段瓏語氣緩和了些,稱得上是安撫了。
段修澤盯着段瓏,他想說什麼,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段瓏對他肯定是愛護的,但這種愛護對旁人造成的傷害,又豈能一筆帶過。
段瓏沒解釋她後宮的事情,對於兒子,這事也不是可以拿來說的事情,她刻意略過了,「你別岔開話題。」
段瓏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了,語氣也變得嚴厲,「修澤,我從前都是太慣着你了,才會讓你為所欲為,你給我聽着,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去找江望舒,我不能保證他會出什麼事情。」
她之前對江望舒做的都還是開胃菜,只是貓抓耗子那般玩弄的心理而已,真的到那一步,段瓏不介意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這樣想的時候,眼神里也流露出點什麼,作為她的兒子,段修澤看懂了她的眼神,他眸光深邃,又垂下眸子,低聲說:「……媽,我再想想。」
在很小的時候,有無聊的叔伯問段修澤:「修澤啊,以後你媽媽和你老婆掉水裏,你會救誰啊?」
這種問題太經典了,問年輕適齡男孩還好,結果現在連小孩都要問,但小孩能懂什麼是老婆嗎?感觸不多,當然會義無反顧地說:「當然救媽媽。」
叔伯便說修澤是個懂事的,是個很好的孩子,拿來跟段瓏討笑。
段瓏也被逗得開心,還額外抽出幾天時間帶段修澤出國旅行,在很小的年紀,段修澤的視野就已經格外開闊了。
但現在,段修澤的選擇是,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