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金燕撞門
算命先生臉皮掛笑：“我剛好路過這裏，看見忽然飛來一隻燕雀，立在這門頭上，這燕雀羽毛嫩黃，色澤鮮亮，看來是想要鑽進家裏去。這叫金燕撞門，家門口有此景象，不經過點撥，你們是領會不了的，對於我來說，能夠敲開貴府，把剛才所見描述與你，這已經是我的榮幸了，目的達到，心安理得，不好意思，打攪了。”
糜科長伸出腦袋朝天空看了看，沒看到飛去的什麼金燕銀燕。正要側身退回去，只見算命先生神色頓變，雙手合十，緊靠胸前，一副十分虔誠的樣子，口中念叨：“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恕罪，小人不知娘娘在前，多有衝撞了。”
“你說什麼？”
“敢問科長，你家正牆背後可是供奉着觀音菩薩？”
可不是么？為了不被別人看見，他把觀音菩薩石膏像供奉在後面牆壁上，平時都用一塊紅綢緞蓋着，外人誰也不知。這算命先生才在門邊站了一分鐘不到，就知道那牆壁後面是什麼，難道他有洞穿牆壁的功能？
“進來吧。”糜科長退開一步，躬身讓算命先生進去，請他沙發上就坐，倒了一熱茶。
“對不住，本人很少去場壩街上，所以不認識，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不必客氣，我平時也是深居家中，不怎麼出門，偶然應遠方客人邀請，出去雲遊一回。”
“哦，先生剛才說什麼金燕撞門，那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意思嗎？”
“是的，金燕撞門，必定好事當頭，我們幹這一行的，理應上前恭喜，如遇家主不明白，就當要點撥一二。看來今天你我這場相遇，絕非偶然，錯不開的，不然的話……你不要緊張，好事變壞，壞事變好，不成定律，就看天運時運人運如何輪迴。我的本分是為人消災除怯禍端，指點迷津。你見了我並不忌諱，而是大方讓我進來，合該你我有緣。”
“消除禍端，指點迷津？你大概說錯了，我日子過得好好的，沒有感覺那裏出問題呀，你來給我指點什麼？”
“敢問科長，最近是不是準備要轉移工作崗位？”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是科長？你還能夠說出我是哪個單位的科長來嗎？”
“你是科長無疑，我可以斷言，單位呢就不必說了，有些事點到為止，不小心弄穿了，會帶來不合時宜的影響。”
“那你從哪裏知道我要轉移工作崗位？”
“既然你誠心要問到底，那我就多少再透露一點，你要準備去的新單位，不是別處，正是人事勞資科。”
“啊！這是誰告訴你的？”
“被你追問急了，我會說穿，那就不好了。”
“嗯，是的，我這就要去上任了，那麼敢問先生，對此你有什麼見教？”
“真的想聽？”
“我不怕你說穿，也不管你說穿了是好是壞，你只管說出來我聽聽就是。”
“你要去人事勞資科，單位是挺不錯的，你個人可能覺得很好，大有前途……”
算命先生停了下來。
“嗯？說下去呀？”糜科長斜眼看他。
“當然，只是我的認為，你不一定會相信，所以嘛，我還是……”
“你不說，那就算了，我實話告訴你，對你們這一行，我根本就……”
“看得出來，你的立場是很堅定的，算了，既是這樣，我是多此一舉了，對不住，告辭。”
算命先起身要走，糜科長卻把他攔下了，一改之前的表情，微笑說：“開個玩笑，試你一下，果然先生也是普通人，心靈受不了刺激。”
算命先生再次對着牆壁禱告：“小人不會說話，開罪家主，還望觀音娘娘寬宏大量。”
糜科長說：“我是誠心的，現在真的想要聽你指點。”
又給算命先生添茶水。算命先生重新坐下，慢慢喝茶，細細觀察，那牆邊上果然掛了一個絨線編織手掌大小的同心結。他舉手指着它：“不為難的話，請把它摘下，給我看看？”
糜科長起身摘下，算命先生雙手接過，端詳一陣，湊近鼻尖聞聞，輕言道：“你愛人已經身懷六甲了，我可說對了嗎？”
糜科長被嚇了一跳，有點坐不住，聞了一下那同心結就知道這事？不會吧，他是怎麼知道這事的？莫非之前做過調查？
糜科長從身上掏出一張十元票子，遞給他。隨即把茶几上的物件挪開，騰空位置，把手臂擺上枱面，展開手心。
“先生莫責怪，今天確實是幸會，剛才我說的那些話，未加考慮，不小心衝撞了你，都是我的不是，我這裏就給你賠小心了，希望你不要見怪，現在，我真心實意要聽你指點，來吧，我的事情，這就交給你了，你得好好給我看一下。”
算命先生摸着糜科長的手，問道：“科長上任時間確定了嗎？”
“還有兩天。”
“哦，此前有去過這人事勞資科嗎？”
“還沒有呢。”
“這就好，我就放心了。”
“要是去過了，會怎麼樣呢？”
“去過了的話，那就要看進沒進那道門。”
“你是說那人事勞動科有一道門我不能進？”
算命先生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其實也沒啥，一道門嘛，換一換材料，改一下朝向，找個木匠，一個工作日都用不到。”
“這話我聽不懂，先生你不用含糊其辭，直接指明了，那科里哪一道門我不能進去。”
“我要說那科裏面有一間辦公室不適合科長你使用，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而且處在你的身份上，那就是一個笑話，肯定會遭人反對。但不過科長對我這樣信任，我的良心告訴要說真話。權衡了一下，我覺得這樣說倒是適合一些：新科長要來了，給牆壁上刷點新塗料，換換舊門窗，個別地方修整改動一下，這不應該存在異議吧，合情合理呀。”
“你還是沒有說明白，我就要問先生了，要是那辦公室不搞修整，不改門，維持原狀，對我上任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我還不要說穿為好，你信就信，不信也罷。主要的，你現在要升任科長，孩子即將降生，又遇金燕撞門之喜，呃，可千萬、千萬不要有什麼妨礙才好。剛才我也說了，一切都靠你自己的字運，今天不好，說不定明天又轉好了，這一點，我自持法力不夠，不能為你深層次探討。多多原諒，多多原諒。”
走的時候，算命先生把那十塊錢還給糜科長：“我和你見面是緣分，錢就不要了，你把這同心結送給我，我帶着它，也好為你祝福。”
糜科長答應，還找了個紙袋，把同心結裝好，遞給算命先生，順手收回那張錢。
算命先生直立了，抬頭盯住那道牆，雙手合十，默念幾句，又作交代：“觀音菩薩可不是一般人隨便請，請到家了也不是一般人能敬得到位，我觀看你供奉觀音菩薩的位置相當好，半年內不要輕易搬動，每天晚上十點，作揖三個，燃香六柱，再作揖三個。”
“可是，我就要……”搬家的事到了嘴邊，給咬住了。
第二天算命先生在家等候了半天，中午時邢毅來了，拿到了同心結，也不再多問，二百塊錢給了他。
算命先生把錢舉起來，對着陽光一張張查看，確認不假，微笑點頭。
邢毅笑嘻嘻，雙手抱拳與他道再見。
算命先生站在門口目送客人，“再來呀！”話已經來到嘴邊，沒吐出，和着唾沫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