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周密計劃
那值班員見他們站在門口,遲遲不進去,疑是有什麼事,就走過來低頭查看鎖頭,接過鑰匙去捅了幾下,回頭問:“怎麼?他們換鎖沒告訴你?”
夏科長不吭聲。馮剛說:“科長叫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好了。”
值班員愣了馮剛一眼,轉向夏科長說:“別慌,稍等。”
值班員去樓外找來一個小孩,想要讓他從氣窗翻進去開門。
小孩搖頭,就要往外走。邢毅追上去,背着後面的人,塞給小孩五元錢,拉着回來了。
邢毅與馮剛合力,兜住小孩的屁股,把他送進氣窗,從裏面把門打開。
夏科長坐上他的位子,掏出鑰匙串,找到其中一把,朝正中間大抽屜鎖孔里插,邢毅他們幾個站在旁邊,注意到夏科長的面孔僵住了。
邢毅上前幫忙,從夏科長手裏接過鑰匙,一把一把,分別去插那幾個抽屜的鎖孔,很快就明白,所有的抽屜鎖都換掉了。
夏科長眉頭緊皺,招呼值班員拿鎚子砸。
值班員把鎚子扛在肩頭上,說:“你看清楚,是不是你的桌子?”
夏科長指了桌面:“這是我寫的字。”
大家都注意看了,玻璃板下是毛筆寫得很工整的“忠誠”二字。
值班員說:“這就奇了,你的桌子,怎麼換鎖都不知道?”
夏科長出一大口氣,坦言說:“我被調了。”
值班員驚愕一下,說:“哦,你調了不是哦,那就不要怪我不幫你了,好歹是公物,不能隨意損壞的呢。”找半張報紙,把鎚子包裹好,夾在咯吱窩裏,搖晃着走了。
夏科長伸手去推那玻璃板,玻璃板好像被粘住了,動不了。邢毅伸手去幫他,剛揭起來一點,又被他壓下了,頹然地坐下,緩緩搖頭,拍一下邢毅的手膀:“對不起你了。”
邢毅說:“這不怪你,你已經儘力了。”
三人在大樓前分手,夏科長獨自走了。
馮剛和邢毅走回宿舍。
走着馮剛道:“我看姓夏的是不想辦,設計出這個法子來應付我們。”
邢毅說:“這換鎖的事他可能真不知道。”
“那是誰幹的,新來的糜科長?”
“說不準,也可能是科裏面的其他人。”
馮剛嘆息:“是這樣的話,真特么的太不夠意思了。”
忍不住跺了一下腳,沒成想踩進了水窪,泥水濺到邢毅身上了。
“哎呀,我真是瞎了眼,你別動。”
他看見路邊牆頭上有貼紙,就跑去扯下來,要給邢毅擦泥水。
邢毅說:“我自己來。沒事的,一會兒就幹了。”接過那張紙時,不經意地看一下上面的字。
馮剛問:“看見啥啦?”
邢毅就把紙展開給他看,上面寫的是:趨吉得福、避禍遠災、指點迷津、把握未來。
“什麼意思?”
“算命唄。”
擦了幾下泥水,把那紙捏成團,扔掉。
已經很晚了,宿舍食堂肯定早已關門了,馮剛提議去場壩街找吃的。邢毅就說:“我請你。”
場壩街分上下段,下午六點以後,是下半街熱鬧,有五六家餐館。轉角處是一家牛肉館,邢毅拉着馮剛來到這裏。
干煸牛肉絲炒飯是馮剛的最愛,邢毅給他要了一份,自己則是一碗清燉牛肉粉。
吃着,邢毅道:“你上夜班,吃完飯休息一會,直接就去車間吧。”
馮剛說:“你今晚有時間,先給家裏寫封信吧。”
邢毅搖頭:“不用。”
馮剛又道:“明天上午我下班,我們一起去找姓糜的。”
“到哪兒找?”
“辦公室呀,新官上任,就去慶賀他一下?”
“他不一定明天到任。”
“那就問清楚住處,親自上門。”
“你先安心上班,明天再說吧。”
“那也行,郭班長是早班,趁今晚他在家,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吃好了,馮剛趕時間接班,乘電三輪走了,邢毅從拐角走另一個方向,五分鐘時間小街到頭,下幾道石坎,就到環城河邊,沿着河岸去宿舍,要不了二十分鐘。
河邊一間石牆房子,門頭上有塊匾,無意中抬頭,看見上有八字:神機妙算,濟公在世。就想起了馮剛扯下來揩泥水的那張野廣告,是不是這家去貼的,沒注意看,不清楚。
回到宿舍,沒見着郭班長,聽着隔壁的聲音,就知道在下象棋,他最喜歡這個,是車間三大高手之一。
邢毅梳洗了,脫衣上床,躺着思索。
想到馮剛為他的這事那樣費心,是個很講義氣的人,幫朋友就是誠心誠意。但他不知道姓糜的為人,調動手續落到手上了,正是滿足一己之私的機會。兩三天內就可以辦成的事,非得拖一個多月甚至更長時間。
時間長短不是要害,可以忍受,問題是三個好朋友就要去幫他搬家,蓋煤棚,這還不算,還要掏錢給他買梓木,買了梓木不合用,要掏錢補償所謂木器加工人員的損失。
幫他幹活時還得小心翼翼,否則會被他找茬子,雞蛋裏面挑骨頭,三人根本就沒有碰那菩薩坐像,卻被他硬生生訛了一回,真是豈有此理。
前世上,他調走之後,過了好幾年,與馮剛有過一次再見,那次見面差點互相都不認識,光陰摧殘人,都變了模樣。不過說起話來,那份情誼依然濃厚,滔滔不絕。
交談中提到了姓糜的科長,馮剛近乎於咬牙切齒,說那傢伙貪得無厭,肆無忌憚,手段惡劣,令人髮指。
思索一陣,一個計劃基本形成,也最終決定,不能再讓馮剛和郭班長費心了,獨自一人去辦即可,因此早早就起床,郭班長還沒醒,馮剛還沒回來,就出門去了。
到環城河邊石牆房前,時間正好,算命先生梳洗完畢,打開門,迎接今天第一個顧客。
算命先生細看來者,年紀雖輕卻舉止穩沉,表情莊重嚴肅,心想估計是遇到了難題了,於是坐穩了,輕輕聳一下肩頭,手臂抬升,攤開手掌,等待來者把手給他。
邢毅坐下后並沒有伸手,而是一字一頓說:“我來請先生出馬,為好朋友解除面臨的困境。”
邢毅告訴算命先生:“好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錢不會給少,只希望你發揮能量,切實相助。”
說著掏出一張五十元票子,放在桌面上。
算命先生問:“什麼時候?”
邢毅說:“就現在。”
算命先生說:“現在不行,一會我有事還要出門,昨天和一個主約好了的。”
邢毅又掏出五十塊錢。
算命先生下眼瞼皮跳動了兩下。
“這一百元是前款,供你出門坐車,你記好了,明天我再來,到時候你出示好朋友家裏的一個物件,我驗證了,會再給你二百塊。”
算命先生收下了錢,不再說要出去的話。
需要算命先生怎麼去,在什麼地方,去了以後幹什麼,一五一十都給他作了詳細交代。
十點二十八分,先生按照邢毅指的路線,找到那糜科長的家,敲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