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名單第1個就是
忐忑不安的等待，讓顏代感覺時間變得更慢了，以至於幹活的時候老是出錯。不是花生跺包好了忘記放油草子，就是包的不夠結實，上了榨后，還沒擠壓兩下，出油的花生糝子就從兩個圈中間漏出來，為了這，大憎惡沒少說他。
大隊裏報名當赤腳醫生的事情顏代自己沒說過，但是人多嘴雜消息還是不徑而飛，大家都在羨慕，說還是上學有學問好啊，一起幹活的工友們，不用說高中，有幾個就連小學都沒上過。
那時候不像現在實行義務教育，人人都有學上，最少可以上到初中。
當時曾經有人做過統計，70年代農村孩子，適齡上學的，其中一天學不上的能佔到百分之五以上。
回到家裏，家裏幾個人替他高興的同時也同樣的感到忐忑，就像股市裏的錢，只有拋出去轉賬出來放到兜里才真正叫錢，否則，最多就是數字而已。
而對於全家來說，僅僅是顏代報上名了。
所有關心他的人，那幾天關注最多的就是希望聽到大喇叭響起。
大喇叭每天都會叫幾次，遺憾的是始終沒有聽到他們所關心的內容。
報名后的第四天早上，還是在顏代去往開工的路上，隨着“噓，噓”兩聲的開場白，張書記那頗具個性的聲音又從大喇叭里傳出來了。
顏代馬上立定靜心傾聽。
“全體老少爺們注意了哈，現在下個通知，前幾天全大隊報名參加赤腳醫生的人員名單，經支部研究決定，確定六名符合條件的人員入選，人員名單如下......
可能是第一個報名的原因還是什麼，張書記公佈的名單竟然第一個就是顏代。
聽到這裏，他的心裏一下子感覺輕鬆了，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他被批准了。
至於書記公佈的其他五個人名字叫什麼，是誰，顏代是一個都沒聽進去。
管他呢，愛誰誰，有自己就行了。
顏代往回走了兩步，第一時間想着和家人分享這個令全家牽腸掛肚的消息，又馬上停住，頭腦中反應過來，現在馬上要到開工時間了，自己必須先趕着去油坊開工。
再一想，反正大喇叭這麼大的聲音，家裏人肯定也能聽得到。就又開始往副業趕去。
到了副業大門口，還是碰到大姑父站在那裏等自己，看他臉上樂呵呵的表情，不用說，他也聽到書記公佈的這個名單了。
“去到醫院好好學習，今天在這裏干一天明天不用來了，後天你就要去醫院報道，明天給你放假一天，工照記。
看來這個消息不光是顏代放心了，就連大姑父也放心了。
進了油坊，所有的工友都祝福他，有幾個已經快開始叫他”顏醫生“，顏代連忙糾正，醫生前面加上赤腳兩個字，大家笑作一團。
大憎惡說：小顏，以後我家老娘們可就交給你了哈。
大憎惡的老婆顏代聽他講過，每到下雨陰天的時候人就不會走了，還有個喘的老毛病。
嘻嘻哈哈的一天過的特別快，傍晚，顏代和在一起朝夕相處的工友們一一作別，油坊雖然臟，但是工友們淳樸的品質感動着他，我不會忘記你們的，顏代在心裏說著，畢竟，榨油坊這個活，是他畢業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活。
晚上回到家，看到家裏有一大幫人，有大姑父，改子的姐姐姐夫，還有嬸子大娘的一大幫。
父親安排請了一大桌，都是平常關係走的比較近的。
大姑父和改子的姐姐姐夫算是親戚了。
晚上的菜還是請了本村的五大爺來炒的，看着一大桌子菜，顏代知道父親今天是豁上了，應該花了不少錢。
酒桌上大家都在說著對顏代祝福的話，聽的他直想哭，農村人樸實，顏代暗暗發誓，一定要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學，混出個人樣來。
酒席接近尾聲的時候，改子姐夫也就是顏代的堂哥說：“大兄弟啊，咱們兩個現在是連襟橋腿子了，有句話我可放在這裏，你可別以後當了醫生混的好了變心哈”。
還沒等顏代回答。
“他敢”？
父親的大嗓門發出了不容置疑聲音，來向堂哥保證。
堂哥兩口子聽見父親的保證，滿意的點頭稱是。
顏代也無可奈何的跟着點了點頭。
第二天父母不讓顏代幹活了，說是讓他好好休息一天。
母親找了大娘還有改子的姐姐來幫忙，取出贊了好幾年的棉花給顏代套新被子，因為去培訓的時候要住在醫院。
顏代自己爬山玩了一天，畢業回來他還沒有上過山，這個季節山上有好多野果吃，他喜歡上山，喜歡在山上愜意的採摘野果吃的過程，感覺這是一種享受。
剛剛下過一場雨，山上雜草叢生，各種花兒千奇百怪的顏色在綠草中映襯着，草叢中的蟲蟲和着大樹上的鳥兒，合奏出好聽的韻律。
今天的天空是那麼的藍，沐浴在嬌艷的日光下，顏代也不感覺到曬了。
顏代想吟詩，沉默半天才想起一句：日照香爐生紫煙！
顏代想大聲歌唱：咕噥半天弄出來一句：我是公社小社員！
總之，心情決定一切。
此時，顏代的心情非常好。
寫到此處，作為作者的本人竟然也被顏代的這個心情所感染，抑鬱好像少了許多。
讓我們一起為他祝福吧，未來的赤腳醫生！
快到黑天的時候顏代拿了山上採摘的野韭菜花回到家裏，山上有成片的野韭菜，外形和家裏種的差不多，就是看上去瘦一點，顏代喜歡野生的韭菜花和鮮辣椒混在一起，搗碎了家點鹽進去，包在煎餅里吃，有很特別的清香味。
比傳說中的煎餅卷大蔥好吃不少。
那個連襟堂哥在等自己，說要請顏代去他家吃飯，還特彆強調，他小姨（改子）也來了。
顏代讓堂哥先回家，說自己洗洗一會兒就去。
他讓堂哥先走的意思就是先問一下父母親，這樣的事應該怎麼辦，他沒有經驗。
父親取出兩瓶大麴酒，母親拿出不知道攢了多少日子的兩把子雞蛋（20個），讓他拿着當禮物去堂哥家吃飯。
在農村這是禮尚往來，去人家吃飯要多少拿點禮物。
到堂哥家后改子在院子裏。羞澀的笑了一下說：“來了”！
“嗯”，顏代也感覺不好意思，他都不敢抬頭看自己的准未婚妻，低着頭應了一聲。
堂哥也怪要面，殺了一隻大公雞，燉的山上自己撿的那種松樹蘑菇，剛走到屋門口，香氣已經撲面而來。
“見外吧你，來吃頓飯還拿着東西”！
堂哥沉着臉說了一句還是把顏代手上的雞蛋和酒接了過去。
大公雞燉蘑菇盛了一大鐵盆，已經擺在桌子上，堂哥招呼改子一起來吃飯，特地安排和顏代坐在一起。
倒了白酒顏代說自己不會喝酒，堂哥笑着說你剛下學，我早就料到你不會喝酒了，從桌子底下取出一瓶剛剛開始興起的蘋果汽酒。
“那就喝點這個吧，這個沒多少度數”。
堂哥說著給顏代倒了一大杯。
也給改子倒了半杯，堂哥和老婆喝白的。
大家舉起酒杯開始喝酒，顏代感覺這個蘋果汽酒好喝，入口爽口酸酸的，甜甜的！
吃過飯，堂哥安排顏代和改子單獨說會兒話，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一會，臨走時，改子給顏代兩雙自己親手納的鞋墊子。
那時農村未過門的媳婦，給自己未來的男人送禮品，第一就是鞋墊子，第二是煙袋包子。
望着鞋墊上密密麻麻的針腳，看看改子，發現長得也沒有那麼不堪啊，一瞬間，顏代心裏泛起了一陣異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