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逢
雨激烈地拍打着雨傘,我騎了許久許久才來到我家樓下。
“我就只能帶你到這裏了,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好嘞!”
他從後座上跳下來將雨傘遞給我,然後撐開自己的雨傘。
“謝謝思魚哥哥!”他走出幾步路轉過身來朝我揮手道別,“那我就先回去了,祝你假期愉快。”
“別,你少噁心我,再叫思魚哥哥我就打死你。”
“哎呀哎呀,這不是體現我對你的感情深厚嗎?”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天都快黑了。”
“行!”
我們道別後他就離開了,我將車放在車庫后便上了樓。
剛出電梯時,在陳夢芸家門口遇見了一個中年男人在不停地敲門。
“您好,你有什麼事嗎?”我好奇地走過去詢問到,因為我從未見過這個男人。
“我找人。”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繼續敲門。
“這家人現在不在家,您可以以後再來。”
“這家人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估計也快回來了吧。”
“唉,看來芸兒還是不願意見我,故意躲着我吧。”
他突然自言自語到,剛好被我聽見。
“芸兒?”我滿臉疑惑,“您究竟是誰啊?”
“這家人里有個小姑娘叫陳夢芸,那是我女兒。”
他說完又自言自語到,
“唉,她果然還是不願意見我,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
聽到這裏我愣住了,這是陳夢芸的父親嗎?和我聽到的故事裏的父親完全不是一個形象,這是故事裏的那個嗜酒如命的父親嗎?
“小夥子,請問你認識芸兒嗎?認識我女兒嗎?”
“我是她同學!”
“你是芸兒同學?真的嗎?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嗎?”
“不好意思啊,叔叔,我並不知道她在哪。”
“麻煩你告訴我,謝謝,真的,真的請你告訴我她在哪。”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
“唉!”
他似乎很失望,敲了許久的門也沒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失望地離開了。
“她還是不願意見我,還是不願意見我啊。是我對不起她們,是我對不起她們。”
他嘴裏一直重複。
看着他離開,我莫名地感到些許沉重。回到房間裏打開電腦,打開QQ聊天框找到陳夢芸,想跟她說什麼,但是又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你在哪?我跟你說個事。”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告訴她。
只是這次的消息並沒有秒回,我坐在電腦前等着消息,等了不知多久。
“你說。”QQ消息提示音響起,終於等到了她的回復。
“我今天,見到你父親了。”我並不知道這條消息會給她帶來什麼。
“在哪?”
“就在你家門口,敲了很久的門但是你家沒人。”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
“好像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重複着是他對不起你們。”
“好,我知道了。那他現在去哪了?”
“這個我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所以你現在在哪?”
我想最後問她一下她在哪,但是這條消息過後,她一直沒有回復。
深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打開手機,想看看她有沒有回復,然而,她依舊沒有回復我,
我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停在了我的最後一句“所以你現在在哪?”。
第二天是國慶假期的第一天。雨依然在下,只是小了許多。假期的時候,母親的店子會比平常營業時間提前許多,因為會有比平常更多的顧客。
我自己煮了一碗面作為今天的早餐,拿起手機發現她還沒有回復我的最後一條消息。這讓我很奇怪。
“陳夢芸,你在家嗎?”我來到她家門口敲門,想當面問問她昨天去哪了。只是,並沒有人開門。
“奇怪,這麼早就不在家,一大清早的去哪了?”
我疑惑地離開了,看了一眼她家的大門,我還在期待在我離開的最後時刻她會出來開門。然而,我並沒有等到那一刻。
我今天準備去市體育館體驗一下射箭。
我獨自騎車前往體育館,腦子裏還一直擔心着陳夢芸出事。走過熟悉的街角,到達了目的地。
假期期間的體育館人並不少。一到節假日便會有許多來這裏相約打球的學生。只不過,射箭是一個小眾項目,玩的人並不多。
體育館會有專門的教練教射箭。我剛進射箭館的大門,一個戴着教練工作牌的中年男人便朝我走過來。我環顧一下四周,大清早的射箭館,空無一人。
“您好,來體驗射箭嗎?”
“我隨便玩玩。”
“你是先自己體驗一下還是我先給你講解講解?”
“謝謝,我先自己體驗體驗吧,隨便玩一玩。”
“好!”
然後,他給我拿來了弓和箭,我拿起弓,從箭筒里抽出一隻箭,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拉滿弓,眼睛盯着前方的箭靶。我戰術性地閉了一下眼睛,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鬆手一隻離弦的箭飛馳出去。
“還行。”
我在心裏說了一聲,然後又抽出一隻箭重複剛才的一系列動作,又是一隻離弦的箭飛馳而去。
我將箭筒里的箭全部射出去后,那個中年男人跑去箭靶,看了一下箭靶上的箭,然後一隻只地取下來將箭全部拿給我。
“小夥子,還可以啊,以前玩過嗎?”
他將箭一隻只地全部放進箭筒。
“沒,第一次。”
“第一次?”他似乎很吃驚,“難以置信。不得不說,你很有天賦。”
“謝謝。”
我再次拿起一隻箭,拉滿弓,箭離弦而出。
也不知過了多久,電話突然想起,正納悶會是誰打電話來時,拿起電話發現來電是我母親。
“喂,媽,怎麼了?”
“思魚啊,你在哪啊,快來店子裏幫我個忙。”
“我在射箭館。”
“你快過來,急事,趕緊滴趕緊滴。”
“媽,什麼事這麼著急啊?”
正當我納悶是什麼事情如此着急時,母親已然匆匆掛斷了電話。
“不好意思啊,我得走了,我媽打電話過來叫我過去。”
我將弓遞給他,他接過弓朝我點點頭。
走出體育館便騎車趕往母親的店子,一路上都在想母親會是何事如此着急。
“媽!我來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我騎了許久的車才到達母親店子,我進去的時候店子裏並沒有什麼顧客,我很詫異,母親究竟會是何事。
“思魚,來了啊。你去醫院把這湯送給陳夢芸的媽媽,她媽媽住院了也不能好好吃飯。”
“阿姨住院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我接過湯一臉詫異,原來陳夢芸這段時間放學總是匆匆離去是因為她的媽媽。
“有一段時間了,不過這幾天就要出院了,你去了可千萬不要亂說知道不,把湯給她們就行了。”
“好的。”我剛轉身準備離開,又意識到了什麼,“對了,媽,阿姨在哪個醫院?病房在哪?”
“在一醫院,住院部七樓704號病房。”
“好的。”
我沒有多想,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拿着湯離開店子前往一醫院。
醫院是來來往往的行人。我一路來到住院部七樓,在擁擠的走廊里緩慢地行走,終於找到了704號病房。
剛進病房,便看見陳夢芸獨自守在她母親身旁。阿姨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面色淡白,身旁的心電圖監視儀運作着。
陳夢芸端着一碗粥,用勺子將粥送到母親嘴邊,阿姨看見我的時候整個愣住了。陳夢芸很奇怪,順着阿姨的目光看過來,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我。
“同桌,你……你怎麼來了?”
“聽聞阿姨身體抱恙,母親特意囑咐我前來探望,並給阿姨帶了湯,母親說這湯可以調理身體。”
“有心了。”
“沒事的,阿姨,我們是鄰居嘛,自然應該來探望。”
我將湯放在阿姨病床旁的床頭柜上,小心翼翼的打開湯,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阿姨,趁熱喝吧!”
“同桌,你放下,讓我來。”
陳夢芸放下粥,端起湯喂她母親。
“媽,快說吧,畢竟人家一片心意。”
“好。”
母親張嘴喝着湯,陳夢芸就這樣喂着她母親。一口,一口。
“阿姨好好養病,下次我再來看您。”
我收起喝完湯的碗準備離開。
“你有心了。”她躺在病床上說,“芸兒,你代我送送他。”
“好的。”
陳夢芸陪我出了病房,我們在走廊上緩慢地走着。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母親出事了?”
“我不想你們替我擔心,我覺得我可以處理好。”
“你不要怕麻煩我們,我們既是同桌,更是鄰居。所以你有什麼困難,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一定要開口說出來。你呀,不需要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好的,謝謝你。”
“跟我說什麼謝謝,跟我不用這麼客氣的。”我們來到電梯口等待着電梯,“對了,阿姨什麼時候出院?”
“三天後就可以出院了。”
“好,出院的時候我再來幫你們。”
“不用,不用!你不用來,我自己就可以了。”
“好了,到時候我來幫你,走了。”
我走進電梯,在電梯裏朝她揮手道別,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只是時間沒來得及說出口我就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三天後阿姨準時出院,我來到醫院幫她收拾東西。
“太麻煩你了,這麼大老遠的還麻煩你過來。”
“沒事的,阿姨,我們可是鄰居,應該的應該的。再說了,陳夢芸可是我同桌,這我豈有不來的道理?”
我幫她們拿着東西,陳夢芸攙扶着她母親。
“芸兒能有你這個同桌真的是太幸運了!”
“阿姨說得哪裏話。”
我們一路有說有笑的回了家。只是剛上樓來到他們家門口,那個中年男人已經在家口門等着了。他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愣住了。
阿姨並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去開門,我跟着他們進去將東西整齊地放在地上。
“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沒事的阿姨。”
我走出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和我對視了一眼。他一直站在門口,想進卻不敢進去。
我走幾步便回頭看一眼,那個中年男人始終只是站在門口。而阿姨似乎並不想請他進去的樣子。
“芸……芸兒……”他站在門口,等了很久很久終於開了口,“我……我……”
他呀,一定存了很多話相對她女兒說,只是現在看見了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來幹什麼?”阿姨很生氣,很憤怒,“我們都離婚了,各自好好生活不好嗎,為什麼還要來?”
“我……我捨不得你們……”
“那你之前幹什麼去了?”阿姨憤怒地說,“我跟你說過,不是我們要走,是你自己逼我們走的。你自己好好看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個家的樣子嗎?是你親手毀了這個家。”
阿姨說著說著便紅了眼。
“是我的不對,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我已經改了,全部改了。”
“改?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曾經你酗酒的時候,也不止一次說過你會改。但是你改了嗎?你沒有!”
“這次不一樣,這次我真的改了。”
他從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阿姨。
“離婚之後我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於是開始戒酒,這兩年四處東奔西走打工,也算賺了一點錢都在這張卡里。或許你這輩子也無法原諒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這張卡給你們女子,錢雖然不多,就當我贖罪了。”
“你以為我會稀罕你的錢嗎?你好好看看這個家,雖然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們依然很幸福。我們母女兩個雖然日子貧苦了點,但是我們很幸福。這錢,你自己拿着用吧。”
“芸兒啊,這錢你拿着好不好?你原諒爸爸好不好?原諒爸爸好不好?”
他又試圖將銀行卡塞到陳夢芸手裏,只不過陳夢芸也一直揮手拒絕。他只得強行將卡塞到陳夢芸手上。
“夠了!”
阿姨似乎忍不住了,奪過陳夢芸手裏的銀行卡丟給他。只不過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銀行卡掉在了地上。
“你少來這一套,我們不需要你的可憐!”
他沒有說話,但是他哭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在這一刻落淚了,默默地撿起地上的銀行卡。
“離開你們母女之後我才意識到你們對我有多麼重要。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再和你們在一起生活。”
“但是,已經沒用了。我們,回不去了。”
他似乎很失望,絕望地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陳夢芸,似乎是在最後期待她女兒挽回。只是,他沒能等到。
“媽,為什麼不能原諒父親了。我感覺父親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原諒他好不好?”
“孩子,不是我不原諒他。只是我不能讓他覺得太容易,不然他永遠不會好好珍惜。越是容易得到的往往越不容易被珍惜。”
“可是,他這次來了以後還會來嘛?萬一他不再來了怎麼辦?”
“那隻能說明他只是說說而已,我們對於他,依舊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想複合,他一定會再來的。”
陳夢芸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門口,沒有關上的門,似乎在期待着誰的再次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