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連手起事5】
只是為人都有上位者的權勢心,這孤成笑身為孤氏的嫡長子,未來的家主繼承人,即便老爺子那邊對他管教稀鬆平常,可在某些情況下,孤成笑還是想自己做個大事讓老爺子看看,否則外人永遠會以為他是個紈絝子弟。因此令安子的建議根本就不入孤成笑的心底。
稍作沉靜,孤成笑道:“這件事我做主了,你立刻去錢莊總號發話,調撥三十萬兩銀子交付給徐玉瑱,為期一個月,一月後,他必須給我送來三成利,否則義信成在北秦的所有商號全都要改名字!”
“這這…”令安子沒想到孤成笑會如此武斷,一時難以認可,他想要勸誡,結果孤成笑竟然沉面相對:“先生,我剛才的話您聽到了么?”
“公子,非在下不應,實在是徐玉瑱所做的事太過要命,況且西州叛亂根本不是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所以在下希望公子去請示一下老爺,以免過後鬧出不必要的麻煩,給孤氏帶來禍患!”
“夠了!”令安子接二連三的斥責讓孤成笑愈發煩躁,伴隨着一聲怒斥,孤成笑起身:“區區幾十萬兩銀子,我孤成笑作為未來的家主,難道還決斷不了?你若是再胡言,我便責罰你去偏院侍奉!永遠不得重要!”
厲聲相對,令安子肯定不敢在多言,最終他默認了孤成笑的意思,隨後來到徐玉瑱面前,道:“我家公子已經同意你的意思,不過你要將匯通路和販馬道半數營生交給廣盛元,且從此刻開始,所有沖市霸市囤積的事都要由孤氏來決斷,否則銀子非但到不了你的手中,廣盛元也會成為你的對頭!”
品味着話里的威脅,徐玉瑱笑笑:“先生,只要能夠給予銀子幫助,你說的都不過是小事!若無旁的交代,我就先告辭了!”
離開孤氏府邸后,徐玉瑱沒有返回義信成,而是直接進宮面見太子殿下,此刻,太子聽着西州發來的戰報,臉色凝重,如雪掛霜,以至於門外的內侍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殿下,西伯侯令人傳話,西征大將軍諸葛展的舉動有所異樣,西涼兵擅自違令,他已經準備出兵雍州,趕往樂邑郡待戰,以備無患!”殿中監項鈺低聲稟告,太子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什麼,項鈺見狀,上前道:“殿下?殿下?雍州來消息了?”
“什麼?”太子驚蟄回神,項鈺也不敢說自己已經稟告過了,只能將剛剛的話重新敘述一遍,太子聽完,道:“西涼兵肆意妄為,這在本殿下的考慮之中,畢竟都是蠻荒之地的莽夫,沒有那麼多規矩,告訴西伯侯,無需大驚小怪!”
“奴才遵命,那西征將軍諸葛展呢?他出征前曾向殿下保證,每三天一報,可現在都十日了,也不見一封戰書傳來,就是樂邑郡的請降,也是西伯侯派人傳來的!”對於這個情況,太子考慮了片刻,道:“諸葛展是本殿下經過深思熟慮選出來的人,所以不用多心他的舉動,必要的時候,他會給本殿下一個交代!”
由於太子明明白白的撂出態度,項鈺只能把嘴裏的話重新咽到肚子裏,隨後他轉身離開,結果剛出門庭,小黃門匆匆跑來:“內侍總管大人,大理寺監察令徐玉瑱求見,這會兒正在上書房宮門外候着!”
“徐玉瑱來了?”項鈺稍有意外,短暫考慮后,他快步來到宮門前,不遠處,徐玉瑱正在與其它小黃門聊天打屁。
“徐東家,咱家聽說你的義信成相當有魄力,短短几日功夫就拿捏了城中不少大商行,什麼鹿茸、貂皮這些金貴物,全都從北方運來了!”
“小大人說笑了,我那義信成就是個皮貓怪,徒有其表罷了,不過小大人說的鹿茸貂皮什麼的,小號近日還真就來了一批,全是今年入秋的新貨,您要是需要,趕明我派人給您送來一些!”徐玉瑱順勢奉承這些太監,而剛剛說要鹿茸貂皮的小黃門直接樂的尖笑連連:“徐東家,您這怎麼做,咱家如何好意思啊,那些鹿茸貂皮都是金貴物,若非我家主子想要用作賀禮,咱也不至於這麼急心火燎!”
“小大人哪裏的話,咱們都是做下人的,只要能讓主子高興,那做什麼都值當!”徐玉瑱附和,結果小黃門還想說什麼,項鈺已經走來,他一出現,那些原本還笑呵呵喜聲不斷的小黃門太監全都低頭住嘴:“內侍總管大人!”
“此乃太子宮門,豈容你們這些賤種東西胡亂喧鬧!”怒聲斥責讓一眾小黃門跪地求饒:“項阿爺饒命啊,小的們知道錯了,項阿爺饒命!”
亂聲速起,一旁的徐玉瑱看的有些過意不去,索性上前道:“項大人,他們之所以聲音高了點,全是因為我的到來,還請項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饒恕他們的罪過吧!”跟着徐玉瑱又趁着無人注意,從袖囊里掏出一隻小金錠塞到項鈺的腰帶里,對此,項鈺眉眼微挑,笑聲道:“徐大人,您這是有什麼事需要面見太子殿下?不知咱家有什麼可以效勞的?”
“還請項大人速速通傳太子殿下,我有要事稟告!”徐玉瑱低聲:“事關燕京城與諸州的商貿匯通,一刻都影響不得,勞煩項大人了!”
有了金錠子開面,項鈺樂的做個順水人情,又是幾句糟踐,一眾小黃門太監哆嗦着離開,徐玉瑱也不多說,跟着項鈺往上書房走去,到了門外,項鈺道:“太子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吧!切記,太子這會兒正為西征的事煩心,萬萬不可熱鬧殿下!”
“明白,多謝!”徐玉瑱又是一謝,稍作緩息,他恭敬的走入上書房,穿過屏風牆,徐玉瑱看到龍案旁處理公務的太子。幾下緩氣,他道:“殿下,小民徐玉瑱斗膽前來請奏殿下!”
龍案后,太子停下手中的書簡,抬頭看來:“你有何事?”“殿下,自從數日前您厚恩寬恕了小民的罪責,賞賜了小民,小民就一直在忙碌於商務,只為做出一些事,以向殿下證明忠心!”“此事有勞你了,若做的足夠好,本殿下會賞賜你!”“多謝殿下!”“來人,賜座!”隨着太子的吩咐,門外的內侍立刻搬來一張椅子,徐玉瑱端端正正坐下,道:“殿下,北秦的商貿是從五年前的寒災大雪之後發生中斷,雖然年余之後重新貫通,可是被燕京對地方商務控制力下降,導致國庫收入銳減,地方土地兼并嚴重,商事胡亂屯私比比皆是,因此小民再三考慮后,打算用匯通路來反制州府地方的商貿衝擊,從而達到燕京的總體掌控力!”
聽着這些話,太子眉宇微動,想來是在考慮其中的乾洗,數息過後,太子發話:“繼續說下去!”徐玉瑱受令,緩了緩氣,道:“殿下,那匯通路講究個平順急猛,具體的意思就是商通貨物要平,各地銷路進出要順,關鍵時節的價格控制要急,霸市沖市需猛,只有這樣才能將散落諸州的商事控制權收回來來!”
“話說的很有理,只是本殿下想知道,你如何去做!”太子問出關鍵:“要知道北秦現在各地的異樣聲音雖然不多,可不代表他們不存在,那些州府大都督時刻都在觀望着燕京的動靜!如果商事引發了地方混亂,這個後果,本殿下無法承擔!你應該明白!”“殿下放心,此事小民心中有數,為了確保商事匯通的路子不被意外所阻擋,小民已經從廣盛元借了六十萬兩銀子,以備霸市所用!這是廣盛元的銀票收據,還請太子殿下查驗!“說罷,徐玉瑱掏出厚厚一摞子銀票,太子瞟了一眼,明顯有些驚愕,之所以會這般反應,實在是太子在廣盛元跟前已經沒有說話的資本,當年,廣盛元還未有如此大的陣仗時,孤氏家主,孤延平身為皇帝赫連拔拓的國丈,為其東征西站,穩固了赫連拔拓的帝位,同時皇帝的恩寵也讓孤延平領封慶國公,在這個名號下,廣盛元的旗子越來越大,時至今日,已經成為北秦最大的錢莊,同時也是北秦現銀量最多的士族,在這種情況下,皇帝赫連拔拓醉心於心愛之人西去,不再理會朝政,孤延平也退居朝野之下,只留後輩料理家族大事,太子之前也有心去向孤氏借錢,結果孤成笑根本就不見他,為何?因為太子的聲威不足以震懾朝廷百官,孤氏效忠的是乾安宮裏的赫連拔拓,自然不會把太子放在眼裏,現在徐玉瑱不知用什麼辦法從孤氏手裏借來幾十萬兩,這麼大的數目幾乎就是太子內庫幾年的存余,數息沉靜后,太子起身,徐玉瑱不明所以,趕緊起身跟隨:”殿下,這些銀子小民拿來以後有兩個用處,其一,率先穩住太子的內庫,眾所周知,近年來燕京國庫空虛,太子的內庫同樣,有些時候封賞難以繼力,因此小民會把三十萬兩銀子悄悄送入太子的內庫,那時太子可以藉由西征功賞有力的官臣,讓那些人看出太子平叛的決心,立下威信,二來,小民用第二批三十萬兩衝擊燕京的商事,造成商貨膨脹的假象,引誘臨近的冀州、雍州、兗州三地商道放開商通,只要他們放開商通,義信成的商路機會趁機殺出去,那時他們的貨物與小民的銀子纏繞在一起,小民的貨物也衝到了他們的地界,就算是當地的商事堂想要管制,那些地方豪族商號恐怕也不會如願,畢竟沒有誰能夠忍下白白丟失生意錢財的苦,這兩件事做了以後,燕京與州府商路算是打通!剩下的就是繼續用匯通的路子平平緩市價,壓制地方商事的反彈,最終徹底收復地方,一旦地方的商事匯入燕京,那麼地方的稅收也必定會跟着送來!有了稅收,戶部充盈,國庫飽滿,那殿下的威風自然也就立起來了!”
一通話說完,徐玉瑱不在多嘴,太子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出聲來:“想不到,真是讓人想不到啊,一個地方豪族家奴出身的人,竟然有這樣的商事眼界才華,本殿下若是早些年遇到你,怕是燕京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殿下言重了,小民終究是小民,心向所在那小小的空庭院落,現在偶然得到機會,小民願意全力以赴,效忠殿下,還北秦一個安穩富強,給百姓一個幸福安康!”
“說的好!”太子實在是被徐玉瑱的言辭給驚住,一聲喝彩,門外的禁軍內侍都有些忍不住探頭張往,因為他們很久都沒有見到太子這般態度了,一陣笑聲過後,太子坐下問:“徐玉瑱,你做這些恐怕不單單是銀子的問題,現在銀子你自己解決了,本殿下也不必再出令協助,那樣只會鬧出不必要的麻煩,剩下的你還需要什麼,只管說出了,本殿下會儘力滿足你!”
“殿下,小民斗膽有一請!希望殿下允諾!”徐玉瑱說著跪地叩首,這些舉動讓太子有些不解:“你為何又跪下了。本殿下既然允諾你上請,自然就不會責罰你!”“殿下,小民剛才的做法雖然有利於殿下,有利於燕京和北秦,可是它一定會得罪很多的貴胄,到時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暗中出手,襲殺小民,只是小民不怕死,卻希望殿下能夠出一旨令,饒恕小民身旁的所有人,他們是無辜的,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小民甘願領罪,只求他們能夠安然無恙,不受牽連!”聽到這些話,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從心來講,未言事成者,必先言敗,這樣的人不是虛作的無能之輩,就是老謀深算的高才能者,他們這種留後路的做法對於上位者就是挑釁,事實上太子從來都沒有把徐玉瑱當做自己的門客,也從未想過徐玉瑱的今後,在他眼裏,這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下賤人,只因為他現在有些用可以驅使,一旦沒有用,屠刀落下,或者毒酒賜給,這都是他考慮過的事,如果現在當著徐玉瑱的面給予了旨意,那麼徐玉瑱就真的成為太子的門客,等到日後再出現什麼麻煩,太子想要做的事恐怕全都做不成,畢竟徐玉瑱這麼聰明有心機人不會相信那一紙奏令就能夠保命,他絕對會利用奏本做出其他不為人知的事,以此來反制太子,在這種考慮下,徐玉瑱叩首無起,太子同樣未出聲,足足數息功夫,兵部尚書楊彤進來了,看到跪地叩首的徐玉瑱,楊彤有些意外,恰好太子也看到了他,便趁機問:“你來作何?”
“殿下,下官有要事稟告!”楊彤低聲,徐玉瑱知道太子對於自己的請求有些疑慮,且那也不是強行逼迫的事,否則只會適得其反。“殿下既然有要務,那小民先行告退!”太子沒有理會,徐玉瑱跪退出去,楊彤見狀,心有疑惑,上前道:”殿下,那個商賈種如何會來見您?”“咳咳!”太子輕咳兩聲,楊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請罪:“殿下息怒!下官知錯!”“說罷,你有何事!”“殿下,下官今日清點燕京豬營兵馬,發現一些異樣!”說著楊彤將一本密奏遞了上去,太子打開一看,眉宇中立刻皺出川字:“這是從哪來的?”“殿下,下官從九門五巡營的點將司案冊中查出來的!”楊彤近前低聲:“自殿下下令西征以來,九門巡防的力度就隨着軍政閣和皇門司的命令嚴格許多,下官起初每日派人去清點將校巡防,可是從五日前,此事就被侍郎魯達所代替,起初下官以為是皇門司和九門的正常巡防,但是依照官員應卯當值的替換,時日今日,本該再換由下官去查辦,卻還是不得通令,所以下官心生不安,暗中派人去清查,結果就發現這些人的名字!
聽完楊彤的話,太子的臉色沒有過多的變化,他快速靠後,道:“本殿下令你速速去查辦這些將校名單,他們晉陞於何營何將,現在歸順在誰的旗下,軍政閣有多少將軍與他們有關聯,皇門司和九門又暗中聯繫了多少,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下官遵命!”楊彤受令離開,隨即太子又招來陳甲:“之前那個送來譽王眾多消息的江湖人士在哪?”陳甲回答:“殿下,您一定想不到那個江湖人士是誰的人?”“此話怎講?”太子困惑,陳甲附耳,瞬間,太子的臉色再變:“想不到,本殿下是真的想不到,他竟然是徐玉瑱的車夫!”“殿下,如果需要,奴才這就將他拿了!”“不必!”太子回絕了陳甲的意思:楊彤發現了皇門司與九門之間存在密謀,執掌東城校的五巡營似乎在暗中調動,此事關乎深重,楊彤發現這些消息后,勢必會惹來敵對方向的刺殺,你務必派人保護好他...”對此,陳甲毫不猶豫的說:”殿下,奴才令鐵肇去如何?”這回太子沒有任何的異議,陳甲立馬默認受令,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