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太子之心4】

第二百四十一章【太子之心4】

“皇兄,臣弟不才,從父皇哪裏得令掌管戶部,心惦朝中大事,私自行責,可惜能力有限,未能使皇兄滿意,因此臣弟認罰!”譽王上前一拜,跪地叩首,太子品味其言,心中愈發不快,因為譽王拿出皇帝赫連拔拓的旨意來遮掩戶部權責問題,且譽王寧願認為自己能力不足,辦錯了差事,也不願意順着太子的意思往下去。

如果太子在這個當口問罪譽王,奏摺傳告朝廷,勢必會招來譽王派的官員上書諫言,為了避免這般局勢出現,太子轉身鬆了威視:“罷了,都是一家人,何須談罪?”

“多謝皇兄!”譽王起身後,太子道:“不管怎麼樣,戶部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你身為首府掌令官員,難辭其咎,現在我傳話大理寺,對你進行暗中罪罰,你可認?”

“臣弟甘願受罰!還請皇兄明示!”譽王就坡下驢,太子沒有其他的話茬,索性示意譽王退下,出了上書房偏廳,譽王長長出了口氣,從他滿是汗水的額頭可知,剛剛特是真的慌張了,如果太子真要強行加罪,譽王唯一的路就是立刻謀逆,那樣他就算是騎虎難下,幸好太子不願在沒有萬全把握下對譽王出擊,否則今日就是二人決裂的時刻。

只不過太子忍了一手,譽王退了一步,看似平緩下來的局勢並不能說明二人的態度,甚至於這短暫的安靜不過是北秦更大波浪爆發前的蓄力罷了,大雄寶殿外,譽王匆匆趕來,石欄下,兵部侍郎魯達,吏部侍郎李苑,禮部尚書崔浩與其它幾人正在聚堆商議,看到譽王,幾人趕緊走過來:“殿下,方才我等聽聞您去會見太子殿下了,不知情況如何?”

“本王會見太子乃是皇家覲見的本分,無需多想,朝議馬上就要開始,你們在這裏聚堆不入大堂候身,若是讓有心人蔘你們一本,後果當該如何?”

聽出譽王的斥責聲,魯達等幾位官員趕緊收聲離開,轉身進入大雄寶殿,當眾官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概等了半刻功夫,殿中監項鈺拖着小碎步從偏廳御道跑出來,夾着尖細的嗓音高聲:“早朝啟...太子入...”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伴隨着百官的呼聲,太子從御道旁邊的次階上快步走來,最後站在了龍椅下的御台上,畢竟龍椅是老子坐的位置,他一個監國,也只能站在階下,絕對不敢冒犯絲毫,否則後果絕對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承受的,望着階下的百官,太子道:“眾卿,北秦國祚歷經劫難無數,卻已然屹立,現今西州悖逆之徒胡作非為,妄想挑戰天下之罪,眾卿以為如何做?”

“殿下,臣有三奏!”聲起聲落,兵部尚書楊彤出列,太子示意准奏,楊彤道:“北秦自曾太祖皇帝驅除外族,收復江河北岸數州,最終成立了北秦,時至今日,已經三百年,西州為羌人邊塞之州,民風彪悍,如若那些地方豪族叛亂置之不顧,只會引發西涼更大的叛亂,所以臣第一奏便是西州平叛迫在眉睫,不可再拖,第二奏,西州豪族叛亂出於西州陳倉郡郡守趙范,此人出於北秦立國的上柱國世家之一,身為北秦肱骨之臣,趙范能夠做出這樣的事,當屬大逆不道,因此臣請奏太子,削除趙氏上柱國的世襲爵位,收封地,剝奪臣位,要讓天下人知道,北秦皇權不可冒犯,第三奏!”話到這裏,楊彤緩了緩氣,就像下定決心似的道:“臣楊彤身為兵部尚書,出於行伍,縱然多年來不見兵事,可臣之勇天地可鑒,因此臣請柬太子,准許臣為西征先鋒!”

此話出口,楊彤一身剛氣釋放,周圍的官員全都露出目瞪口呆的樣子,似乎他們想不明白楊彤為何要這樣做,且同為兵部侍郎的魯達滿臉愕然,要知道兵部雖說歸統政務堂,可是楊彤身為妥妥的太子派,與他歸從譽王,正好相對,楊彤現在賣出這一招,不外乎打了譽王的臉,趁着無人注意的機會,魯達悄悄轉頭望向前面的譽王,結果譽王竟然低頭無動於衷,就連同側的政務堂左相諸葛俊也是老神在在,不知在想什麼。

太子聽完楊彤的話,一眼望向四周,結果無人在附議,更為甚者,軍政閣的那些可戰之人全都沒有應聲,想來是不屑於楊彤的請戰,仔細想想也在理,自皇帝赫連拔拓不再料理政事,藏身乾安宮思念亡故的妃子后,朝堂政務就由監國太子來料理,這麼一來,身位上的變化使得軍政閣的老將軍們心生不屑,即便現在政務堂的右相司馬如已經暗中投靠太子,以保自己未來的前程,可諸葛俊還沒有任何態度,軍政閣的那些老將軍不會看不清楚,因此政務堂的勢力和軍政閣的實力足夠讓楊彤的請戰令落空,果不其然,足足數息功夫,都沒有人附議楊彤的奏本,太子也陷入短暫的尷尬中,無法之下,太子令吏李錦山趕緊聞風出列:“臣附議出兵平叛!”

有了李錦山的附和,刑部尚書吾天召,大理寺太長丞王平安等官員紛紛附和,即便如此,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人的說辭並不能改變絲毫的尷尬局勢,真正有助於出兵平叛的府司唯有兵部、戶部、工部及軍政閣,可惜這些府司全都沒有跟從,不過太子趕召開這次早朝,那就有他的能耐,起碼譽王這一茬子是絲毫不敢冒騰。

“殿下,現在眾官全都力言要平叛西州,這可是北秦的雄心,殿下您可是受陛下恩寵,上天眷顧,奴才在此恭賀殿下!”隨着朝堂再度安靜下,殿中監項鈺從旁附和,身為內侍太監,他永遠都是和稀泥的那個人,太子經過這麼一句,開口:“眾卿,西州豪族叛亂是地方對燕京的挑釁,此等罪過自當有仁義之師前去剿滅,方才兵部侍郎楊彤所言上應天道,下應百官之心,所以本殿下以為,此戰...”

不等太子說完,軍政閣的老將軍南宮玉竟然出列:“殿下,老臣有一言,還請殿下回答,否則老臣必定要反對出兵平叛!”

此話如炸雷般引發陣陣低沉,不過仔細想想也在理,太子的威望不足以震懾所有人,這次出兵平叛面上是拿捏西州的那些豪族,實際上確實太子彰顯權利的博弈,如果這次兵出成事,那無異於是百官對太子的認定,接下來不用考慮,太子就將受請高登大寶之位,北秦迎來了改朝換代的地步,因此老傢伙們勢必會攔住這一茬子,只見太子臉色陰沉的看向南宮玉,即便他心裏恨意滿滿,如洪流爆發,可他卻不能直接斥責,否則軍政閣的其他將軍一起反對,他這個太子就會失去軍政上的支持,因此他硬是忍下那口氣,道:“南宮將軍,本殿下以為,西州豪族叛亂已經持續太久了,倘若繼續下去,後果只會更難測,一旦西州的叛亂衝擊了雍州,那麼接下來就會是西川,燕京,所以現在必須要出兵平叛,還請南宮老將軍支持!”

“殿下,老臣一直都贊成剿滅西州的叛亂,還北秦一個平安天下,也算是老臣這一輩子臨入土前為陛下,為太子再效力一次!”南宮玉沉聲如幕,其他的軍政閣老將軍也都是同樣態度,只是這麼一來,太子就更沒法說話了,因為他很清楚眼前的老頑固心思如何,稍作沉靜,朝上無人再出言,只見南宮玉理了理思緒,道:“殿下,為將者,講究上兵伐謀,下兵平戰,您現在選擇兵出西州,可有準備?糧草軍械,能夠支撐否?何人為帥,將出幾何,又有眉目否?我等老傢伙是否跟從,還處於未知,最關鍵的是...此戰不易也!”

不得不說南宮玉還是相當老練,一席話說出來,已經點名太子此戰倉皇的疏漏,可是太子已經把水潑出去,又怎麼能夠退縮,況且他之前為了算計譽王,忍下了戶部官令私販,無視了太湖廟宇祭祀遇刺,壓下了戶部官員被殺,如此舉動,太子的心性已經顯露,現在面對南宮玉的逼迫,太子起初還有些怒意浮現,可真要受百官盯視觀望后,太子竟然一改常態,道:“南宮老將軍,此番西州平叛,先鋒已有,當為兵部尚書楊彤,為帥者當由軍政閣驃騎將軍諸葛展,眾將十二人,校尉百人,兵出五萬,即日出發,趕赴西州!”

“殿下,戰場瞬息萬變,倉促出征,只會空耗將士性命,殿下,老臣絕不允許您這樣肆無忌憚的...”南宮玉還想抗逆,結果諸葛展竟然出列抱拳:老臣領命!”

突兀的變化讓南宮玉滿臉不信,自始至終,他都不曾想過諸葛展會背叛軍政閣的老臣派,現在如此乾脆的應下,只能說明一件事,諸葛展與太子已經有過聯繫,對於西州平叛的事也都了如指掌,一時間,南宮玉有種騎虎難下的怒意。

只是情況還不單單如此,那譽王也是滿臉的驚愕,在他眼裏,戶部沒有錢糧,工部沒有輜重,兵部又無新軍調派,這太子一句下令西征,憑什麼?單單那口氣?譽王不以為然,卻又無力阻擋,定睛看去,太子沖諸葛展道:“明日你與眾將在英華殿候身,本殿下親自為你們送行,兵馬糧草器械,早已在雍州備齊!”

“多謝殿下!老臣必定不辱使命,一定平叛西州,還北秦一個安穩!”諸葛展順利應聲,這下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敢情太子在燕京城的一切操作都是為了遮掩他在雍州的暗謀,再細細琢磨后,譽王、南宮玉等人也都反應過來,雍州都督、西伯侯同時又是軍政閣的驍騎將軍的常達春並沒有參加此次朝會,而是待在雍州壓制西州的局勢,那麼他作為太子的岳丈,奉命在雍州暗中籌措兵馬,準備糧餉器械也在理所當然,可惜眾人反應的太慢太晚了,不多時,太子草草了卻此次朝會。

百官散離之際,那諸葛俊急急追上司馬如,道:“司馬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

“諸葛兄所問何事啊?”司馬如停下腳步反問:“老夫與諸葛兄日日都在政務堂料理近來的燕京城內亂事,不知你說的那一件?”“事到如今你還在故作遮掩,你知不知道燕京就要大亂臨頭了!”諸葛俊急的面色驟變,餘光掃視周圍的官員,也都是三三兩兩各自聚堆匆匆離開,對此,司馬如卻不以為意:“諸葛兄,太子剛剛下令要西州平叛,我們身為六部,當務之急就是調令六部,免得明日諸葛展將軍行事出現問題,你有抱怨的功夫,倒不如與老夫一塊趕往政務堂,查勘各項案冊,免得太子怪罪!”

對於司馬如的態度,諸葛俊幾乎氣到動手,可他到底沒有那麼做,因為遠處的譽王就在盯着自己,從眼神交流中,諸葛俊看到了其他的意思,短暫考慮后,諸葛俊放棄了繼續追問司馬如,匆匆向皇城外走去,路上,諸葛俊讓馬車故意轉入小巷子,大概有個半刻功夫,一名家奴匆匆跑來:“左相大人,譽王殿下有請!”“請告訴譽王殿下,老夫一個時候會去拜見他!”

再看司馬如,回到政務堂,他一改常態,強行下令,徹查諸多官員,這讓一眾政務堂的吏官感到不解:“右相大人,您這麼做會引起大亂的!”

“戰事已經出來,亂子更是擺在面前,何必要顧忌那些小事,你們立刻給我去做,誰要是出了差錯,今晚就在大牢裏過吧!”面對這樣的命令,政務堂的小吏們自然不敢冒犯什麼,只能低頭去做,隨後司馬如派人前往上書房告知太子,六部官員已經處置完畢,所有在朝堂上有過神色表露的,一併被安置了人,同時藉著之前的城中罪名問題,對他們做出了大理寺的案冊在察,以此來壓制這些官員私下裏的作祟。

只不過作祟歸作祟,太子今日的做法太過出乎意料,沒有人願意在北秦朝堂巨變中丟了自己的位置,因此譽王已經暗中做事,準備迎接最大的風暴。

譽王府,肱骨臣子已經全都趕來,對於朝廷上的事,譽王很是憤怒,幾乎到了狂躁的狀態:“該死的,太子什麼時候做了那些事,為何你們都沒有一點消息,為什麼?”怒聲之下,中書省樞密使王淳滿頭大汗:“殿下,下官一直令人監視着城門官吏過往信使的通行情況,從未發現雍州派人來過!”誰成想王淳剛說完這話,突然愣住,譽王怒聲:“怎麼回事?”“殿下,下官有罪!下官知罪!”說罷王淳跪下請罪,譽王意識到不妙。再度急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快說!”

“殿下,數日前,西伯侯常達春之子常啟禮曾經以朝見的名義前往燕京,雖然他發來了請令書,人卻沒有進城,只道了燕京城西的行館驛站,當時下官將此事記下后,派人去盯了多時,一直不曾發現常啟禮離開行館,也不見得有誰代令去接見他!”“混賬,這個消息為何不早說!”譽王瞬間反應過來,要知道常啟禮可不是一般人,他身為西伯侯的長子,西陵縣公,身份使然,不可能來了燕京沒有人接見,再者譽王突然意識到,常啟禮來到燕京的時間似乎和太子待在上書房不出的時間相一致,期間司馬如和諸葛俊及百官都曾前去請見,無一例外被太子駁回,由此估測,怕是太子在那個時候已經與常啟禮交還了消息,至於太子什麼時候將兵出西州平叛的令交給西伯侯,恐怕更無人知曉了。

當譽王意識到情況變化的時間點后,左相諸葛俊也進來了,譽王立刻屏退他人,引着諸葛俊來到自己的書房:“左相大人,本王想要問你一件事,之前您去拜見太子,是不是有幾日太子誰也不見?”

“殿下如何問起這事?”諸葛俊不解,結果不等回答,諸葛俊立刻反應過來:“該死的,老夫明白了,那些日子太子剛剛遭受刺客襲擊,卻偏偏沒有下令強行徹查,反倒稀鬆平常,看似應付,老臣還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現在看看,原來太子是為了遮掩行動,騙了滿朝文武,一定是那個時候他和常啟禮暗通消息!”

“既然是那個時候,為何雍州已經備好了西州平判的兵馬糧草輜重,這未免有些太過虛作了!”譽王還是有些不理解,因為他一直盯着太子,況且西州叛亂從爆發到現在也只過去了半年不到,短短半年的時間,就算西伯侯是太子的岳丈,也不可能在這幾個月能籌備數萬新軍,這麼大的陣仗怎麼能夠瞞下滿朝文武?

“殿下,會不會是西涼的羌人!”冷不丁的長史凌雲開口說出這般話,譽王一怔,就是諸葛俊也倍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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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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