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世家之爭】

第二百三十一章【世家之爭】

“眼下燕京正值多事之秋,太子遇襲案,戶部糧運案,一事摞着一事,沒有着落,現在又來了個燕京北郊莊園屠戮血案,真是有人故作狂妄,不把本官放在眼裏!”

黃三甲怒聲唾罵數句,隨即道:“立刻傳我的令,火速追查城北郊外巡防隊的報官人,三天內,若是找不到報官人,你等就不要再京府衙門待了!”

強令毫無轉折餘地,小吏意識到不妙,趕緊去辦。

義信成商號,徐玉瑱和鐵肇已經從城外回來,一路上,徐玉瑱心情甚好,現在安然入了城,他笑着說:“叔,不知為何,今兒個心情實在順暢,你就不要再去弄那些暗裏的事,與我尋個地方喝幾杯!”

“玉瑱,我感覺很不好!”相較於徐玉瑱的輕鬆自在,鐵肇眉頭緊縮,陰雲不曾散去:“那蘇霓崟沖手下的掌柜動了死手,京府衙門一定不會簡單了事!”

“叔,京府衙門怎麼做,關我們鳥事,這次我斷定蘇霓崟安穩不了!如果他死在這事上,豈不是對我也有好處,日後少了麻煩?”

笑說一通,徐玉瑱強拉鐵肇去酒肆快活,卻不知自己的義信成附近已經被人布上了眼線,商鋪斜對面的小巷子口,一人遠遠看到徐玉瑱悠哉哉的出了鋪子,稍加轉念,他立刻跟了上來。

大概離得二三十步,徐玉瑱身旁的鐵肇習慣性的轉頭,跟蹤的尾巴也是老練的傢伙,立刻閃身路邊的炊餅攤子后,躲開了視線。

鐵肇一眼環顧幾十步範圍,總感覺有人跟着自己,可真要追視,他卻尋不到人影。

徐玉瑱見狀,問:“叔,怎麼了?”

“有人跟着我們!”

“誰!”徐玉瑱一驚,但是鐵肇接下來的話讓徐玉瑱誤認為自己的鐵叔過度緊張了。

“從出了商鋪開始,我就感覺後面有人,數次暗中回視追看,我卻找不到他,這在以往是從沒有過的現象!”

身為曾經燕京朝禮之禍覆滅族氏的門客,鐵肇的身手和能力毋庸置疑,徐玉瑱也深信鐵肇的強大,因此他笑呵呵道:“叔,我看你是緊張過度,感覺錯誤了,沒事,咱們喝酒去,好好放鬆下!”

“不對勁兒,一定是那不對勁兒,除非是那人的能耐在我之上!”

鐵肇還是堅定自己的想法,可徐玉瑱卻不以為,想他從遼東雁門郡開始就與鐵肇一塊應付各種艱難困苦,一次次的鐵肇將徐玉瑱救出生死之地,那股子強大就像泰山腳下的磐石一樣,穩穩沉澱在徐玉瑱心底,換句話說,徐玉瑱真不認為有人還能比身旁的鐵叔還要強,就是先前那個對自己了如指掌的世家門客獨眼蕭姓漢子,徐玉瑱也不認為他比鐵肇強。

現在鐵肇疑神疑鬼,徐玉瑱只道是最近的事太多了,索性好言寬慰:“叔,放心,暗裏的事我搞不定,可我信你,只要你在,什麼都算不上,至於明裡的事,你信你大侄子,我就不信,燕京這潭水活不了我這條錦鯉!”

充滿內心的自信到底緩了鐵肇的心結,末了這位沉默寡言的漢子久違的笑起來:“玉瑱,說真的,你在我眼裏,就是一隻不知將來在何地的鷹,如果不墜於寒風暴雪,那就必定翱翔到最高的天際,俯瞰腳下的一且!”

“必須的!”徐玉瑱嘿嘿一笑,拉着鐵肇進入商事街最大的酒肆——離春樓!

再看遠處的尾巴,那人盯准了地方,同樣閃身不見,等到再露面時,他竟然到了商事街北巷子附近的一處臨河渠宅院。

院子不大,三進三出,后牆與北街相連,無人能夠出入,前門外河渠由東向西,連接了北城正街,眼下,尾巴漢子來到門前,抬手叩門,隱秘不見狀況的牆群塔檐下竟然冒出了幾隻臂弩。

等到尾巴漢子抬頭四面張望一圈,那臂弩才算消失,隨後門開閃出一人。

此人青衫束服,腰懸玉柄劍,想來不是凡主。只見他看了來人一眼,道:“主子等你多時了!”

片刻后,二人到了正堂門外,青衫束服劍客上前道:“主子,人回來了!”

結果背對的主子正在與人交談,並未理會,於是劍客轉身出來,守在門邊。

屋裏,名為主子的人乃是軍政閣驍騎將、西伯侯常達春長子,西凌縣公常啟禮,而對面與之笑談的竟然是太子府司馬習仲。

“常公子,這次沒想到您會親自來,下官真是倍感意外!”習仲很是尊敬,常啟禮道:“殿下有令,我常家怎麼能不儘力,不過此事聽完,我怎麼感覺那個遼東來的商賈過度被利用了,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何必為他多事?”

“常公子有所不知!那個遼東商賈雖然只是個下九流,可他所做的事卻讓殿下亮眼,北方邊疆自陛下歇政以後,遼東、冀州就在各自都督的掌控下,燕京沒有北方的邊界商道馳援,戰馬皮甲等軍需所備大量短缺,可是那個徐玉瑱卻能夠憑藉自己的能耐重開販馬道,與夷人結義,試問放眼北秦商賈中人,那麼大家子弟,這樣的能人又有幾個?”

習仲將情況一一告知,常啟禮臉色稍稍變化,轉而道:“那人真有你說的神乎其神?我倒要親自見識見識!”

話落,常啟禮示意身旁的近隨,近隨秦明低聲道:“主子,高赫剛剛前來通傳過,這會兒正在門外候着!”

“讓他進來!”

不多時,玉柄劍客高赫進來:“主子,馬三方才來報,他已經盯上那個遼東商人,這會兒正在離春樓飲酒!陪行只有一人!”

“去見識見識!”

常啟禮正要起身,高赫道:“主子,馬三還說,那商人跟前似乎有個高手,險些發現他的蹤跡,要麼屬下親自去探探,弄清楚狀況,主子再露面,這樣穩妥些!”

“險些被發現?有點意思!”常啟禮稍稍意外,身為西伯侯的長子,自小長於軍中,能夠被常啟禮收為親隨近侍的沒有一個善茬,就說秦明、高赫二人,那便是常啟禮手下的左右雙刺,而高赫手下又有兩名徒弟,分別為馬三和五行,此時五行陪同一位貴人在燕京城西南風玉山,剩下馬三,也就是跟蹤徐玉瑱的那個尾巴,他能夠說出徐玉瑱跟前有強人,那簡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你們能夠稱之為高手的人,怕是不一般吧!”屋裏的習仲順勢搭了一腔,常啟禮笑笑:“高手不高手的,得看了才能知道,再說了,就是一個商賈下九流,還真就入不了我的眼,若非殿下的意思,我可能理都不會理!”

離陽樓,徐玉瑱和鐵肇小飲在此,酒過三巡,徐玉瑱道:“叔,剛剛我仔細想了想,不管是寧王,還是譽王,再或者那個從未聽說過的蜀王,那些人都是想要趁亂得勢,我覺得這應該也是我的機會,身為商賈中人,權利紛爭與我無關,而他們所要的權力就必須通過實力來爭奪!”

“權力爭奪往往伴隨着血雨腥風,實力的低下藏着數不清的骸骨,你確定還要從中尋找機會,萬一不小心被那些人拿住,後果不堪設想!”

“鐵叔,你忘了,我手中有一樣他們都想要的東西!”徐玉瑱笑笑,鐵肇似乎不定:“什麼東西?”

“販馬道!”徐玉瑱說的很清楚:“自幾年前的大災以後,北方與北秦燕京的聯繫明顯減弱,沒了販馬道的存在,北秦引以為傲的鐵騎幾乎消失,現在我能夠從北夷手中弄來上好的戰馬,戰馬可以組建騎軍,這些只有我能做到,所以我才明白為何寧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我,還衝我招攬,根本原因就是為了販馬道!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我死了,憑藉個人結義的交情所打造的販馬道非常薄弱,很可能北夷人會改變對北秦的態度,寧王殿下承擔不起這個後患,所以才會一直令喬封等人跟着,以備無患!”

聽到這些,鐵肇沒有再說什麼,這時小二進來道:“客官,敢問您是徐玉瑱么?”

“你有何事?”徐玉瑱反問,小二笑呵呵道:“樓下有幾位要找您,說話功夫就進來了!”

小二的話音剛落,常啟禮帶着高赫、秦明、馬三幾人進來,鐵肇見狀,蹭的起身,那架勢不言而喻,徐玉瑱不認得來人,同樣一臉警惕:“你們要做什麼?”

“徐玉瑱,你的名聲最近挺大,有人令我來見見你,能否聊聊!”常啟禮出身行伍世家,那股子壓迫感相當強勁,徐玉瑱自感不對付,沒有應聲,常啟禮沖身旁親隨道:“你們先出去,我要和徐老弟單獨說幾句!”

秦明三人識趣的退出門外,等到常啟禮坐下后,徐玉瑱稍加考慮,也沖鐵肇點點頭,鐵肇沒有說話,轉身走到門外,與秦明三人對峙,沒了旁人,徐玉瑱問:“你到底是誰,為何來見我?”

“為何?哼哼!”常啟禮笑笑:“我乃西伯侯之子,西凌縣公常啟禮!現在你我能夠好好聊聊了吧!”

如此大的名號,徐玉瑱自然不敢有什麼異議,當然在他腦子裏想的並非震驚,而是這樣身份的人為何會突然來見自己,未免有些太突然了,換句話說,常啟禮的地位幾乎比肩譽王、寧王、蜀王,這可是堂堂的外戚權臣世家,什麼戶部于成龍,中書省的王淳,此時放到跟前根本就不夠看,最終,徐玉瑱鬆了口氣,道:“不知常公子私下來見,可是有什麼要事需要我這個商賈去做?”

“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不用遮遮掩掩!”常啟禮誇讚一句,道:“近來我聽聞你和戶部做生意,你知道戶部為什麼會又糧庫虧空么?”

“商人只懂得販商走貨,朝中的事,小的不敢妄言,還請常公子恕罪!”徐玉瑱滿口不提朝政一字,常啟禮對於他的態度再有轉變:‘小子,還挺聰明!’

不過常啟禮稍稍考慮后,說:“我已經得知戶部背後的譽王在利用糧運一事衝擊超綱,詆毀太子監國,蜀王派川人進駐燕京,從中撥亂,引發禍事,寧王遠在幽州作壁上觀,可它手下的門客同樣在京城暗布,身為朝中宗族世家之輩,我自然不會允許有人攪亂這大好河山,所以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與我效力,可保性命無憂,否則後果自想!”

如此赤裸裸的威脅讓徐玉瑱不能像之前那樣的討價還價,最關鍵的是徐玉瑱還是不知道眼前的人為誰效力,如何這樣來見自己。一旦迷迷糊糊的鬆了口,怕是他的小命現在就會沒有。

短暫的考慮后,徐玉瑱也是梗着脖子道:“常公子,老話說的好,這人走馬駝需纏韁繩,我是匹馬不錯,可你是不是那纖繩的人,還請常公子給句痛快話,要麼馬尥蹶子傷了主家,後果對我不妙,對您更不妙,您說是這個理兒吧?”

“呦呵,徐玉瑱,你小子挺有膽量,竟然敢質問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有能力宰了你,就算是京府衙門的黃三甲來了,他也不敢攔我絲毫!”常啟禮擺出架子,徐玉瑱連連奉承:“常公子的話,我肯定信,但信歸信,事歸事,您就算是去選一匹托馬,也是為了用處,而非鬧麻煩,對吧!”

面對徐玉瑱的內硬外鋼,常啟禮已經明白習仲的意思,於是他笑了,也鬆了剛剛的氣勢:“徐玉瑱,記住,為我效力,虧不了你,也丟不了你的命,因為我出身行伍,講究個令行義重,換做那些作祟的爭鋒混賬,那就說不定了!”

撂下話,常啟禮起身:“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考慮,明日傍晚之前,若有想法,去城西的行館驛站來見我,反之你就自求多福吧!”

門外,鐵肇與秦明三人對峙,當目光看向馬三時,那股子熟悉的盯梢感讓他驚蟄,再三試探后,鐵肇斷定那馬三就是跟蹤自己的人,同時,秦明三人也在眼神交鋒中覺察到鐵肇的氣勢,尤其是秦明,他總感覺眼前的漢子有些眼熟,尤其是他腰間的哪敢鐵杖。

恰好常啟禮從屋裏出來,秦明三人這才收回注意:“主子!”

“我們走!”

得到主子發話,秦明三人沒有再言語,轉身離開,隨後鐵肇趕緊進屋道:“玉瑱,今日來時的路上我說有人跟蹤,那跟蹤的傢伙就在剛剛的公子哥親隨中!”

“什麼?”徐玉瑱一驚,另一邊,那秦明也沖常啟禮道:“主子,剛剛那個徐玉瑱的隨從看起來不一般!”

“區區一個商賈的奴才,有什麼不一般!”常啟禮自然看不到眼裏,奈何秦明接下來的話卻狠狠嚇了他一跳。

“主子,屬下說句不尊的話,那個商賈的奴才,看起來很像當年朝禮之禍覆滅的兗州離氏門客!”

“什麼?”這回輪到常啟禮驚愕了,身為世家子弟,他很清楚當年朝禮之禍的風浪有多麼強烈,那股子殺伐氣息所遺留下的血腥味到現在都沒有散去,否則蜀王、寧王二人為何會被陛下貶黜到邊疆州府,數年無召,不準進京?

稍作緩息,常啟禮又問:“你有何憑證,能夠證明那個徐玉瑱的隨行奴才是當年朝禮之禍的滅族門客?”

“模樣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那人腰間別的黑色鐵杖我記得清楚!”秦明想了想,道:“當年,離氏被陛下誅九族滅門,離氏的公子哥率領家奴向北方逃竄,我那會兒還是軍中的下級軍官,奉命捉拿,一路上追擊,手下死於離氏公子近前門客的人不計其數,而那門客所用的兵刃就是模樣古怪的鐵杖,此杖不過臂長,方才我與那人對視時,仔細盯看了他腰間的鐵杖,放眼世間,用這樣古怪兵刃的少之又少,所以我有八成把握斷定他是離氏殘留下的門客!”

“八成把握!不夠!但凡一絲絲的可能,這個風險都不能有!”常啟禮很清楚朝禮之禍的事現在重新提起,那無異於對燕京就是一場風浪。

於是秦明稍加考慮,道:“主子,要麼我今夜去探探,只要交手,我立馬就能百分之百的斷定!”

“你一人可是他的對手?”常啟禮沉聲:“方才你可說了,他殺了你不少弟兄!”

“主子,當年我尚且稚嫩,現在早已今非昔比,自問武力相對!請主子允許!”

眼看秦明心中的鬥志已經泛濫,常啟禮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於是他准許秦明今夜去探探。

殊不知,今夜註定是燕京城的不眠之夜,在常啟禮這個外戚世家子弟突然奉命冒尖出現,同樣是朝禮之禍的覆滅世家門客的獨眼果然潛伏到川人的歇腳地,由於那些皇門司的巡案錄很重要,獨眼不甘心就這麼被川人佔了便宜,幾經探視后,他總算摸清了地方。

遠遠望去,前往川人歇腳的街巷十分安靜,就連周圍的院落也沒有任何的雞鳴狗叫,這對於時常做黑手的獨眼而言,那是絕對不正常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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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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