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吱呀——”
沉重的木門被推開,帶起塵灰撲面,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帶着一股乾燥荒蕪的氣息,揚起暗處不知名的飾品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雀雀抖了抖光禿禿的身子,“什麼破地方,瘮人得很。”
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閣樓從外面開並不算大,可此刻看起來卻有些出乎意料。
空曠的大殿裏,十數根五六人合抱的柱子,孤零零的立着,穹頂之上垂下無數金屬質感的飾品,看不太真切。
地面不知是何材質,光線照在這裏,彷彿完全被吸收了。
觸感微涼,像是這冰冷的殿宇千萬年來浸染的死寂孤冷。
殿宇深處,隱藏在一片巨大的陰影中,冥冥中有股力量,吸引着生靈向其撲去。
一道耀眼的火光照亮黑暗,雀雀得意的揚着禿頭,“爽快!”
火光一閃而逝,那個瞬間,幾人也看清了整個大殿的佈局。
一眼望去,其最深處,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門,古樸的花紋流露出滄桑的氣息,兩側,各有一座雕像呈拱衛狀簇擁着石門。
“鳥人?”
寒問疑惑的撓着頭,自己和鳥人的緣分真是不淺。
拓跋澤加早已支撐不住疲憊的身體,依着柱子滑了下去,就在寒問轉身查看的瞬間,一股寒意襲上心頭。
黑暗中,什麼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將夜明珠擊落,滾向那深邃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雀雀!”
火光驟然亮起,整個大殿恍如白晝,目之所及,卻無一個活物。
孤寂、冰冷!
火光漸漸變暗,寒問聚精會神的感應着身周的一切。
無盡黑暗中,他就像一粒渺小到無以復加的塵埃,隨着氣流的律動起起伏伏。
五感,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不,也不完全!
寒問抽了抽鼻子,一股若有若無的葯香鑽進鼻孔,其中似乎還夾雜着微不可聞的腥臭。
“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那股味道出現的瞬間,寒問猛地朝拓跋澤家撲來,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
“叮!”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大殿之中,拓跋澤加身上斂去光芒的長裙豁然光華大作,一道詭異的影子,飛速抽身而去。
拓跋澤加臉色一變,“哇”的吐出口鮮血。
藍色長裙看似柔軟,實則卻是個防身寶具,靈息境的攻擊都不一定能破開。
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傷到拓跋澤加,這東西不簡單。
“那是什麼鬼?”
拓跋澤加為難的皺着眉頭,方才那一瞬間,她分明看到了一個人形生物,只是匆匆一瞥,那真的是人嗎?
聽了拓跋澤加的敘述,寒問陷入了沉思。
寒山村的神話中,有種被稱為“屍彘”的東西,據說乃是一種強大的存在,在死後被人加工,形成了一種只有戰鬥本能的活死人。
可是這大殿裏的,似乎又不太一樣。
傳說屍彘是人的軀幹,野獸的四肢,出世必自帶屍氣。
可這東西……似乎更像是某種野獸本身。
“這東西不好對付。”
寒問估摸着,這東西既能傷到拓跋澤加,最起碼有着相當於靈息境的實力,單打獨鬥,這裏任何一個都難以討好。
如今他們身在一個沒有退路的境地,保存實力方是明智之舉。
對方顯然沒有給他準備的意思,轉瞬而至的陰風,刺痛襲來,殷紅的血液順着小臂緩緩滴落。
寒問眸光一寒,這一擊,原是奔着他脖頸去的,若非他下意識的抽身回擊,此刻已然是具屍體。
更可氣的是,這電光石火的交手,他也僅是看見了一道鬼魅般的影子。
“裝神弄鬼,看老子燒了這破屋子!”
雀雀怒了,這廝難得有幾分脾性。
火光衝天而起,灼熱的氣浪瞬間掀起穹頂的裝飾,胡亂糾纏,卻無法奈何這殿宇分毫。
雀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這世上還有不懼他火焰的存在?
“先退出去!”
一個完全未知的存在,不是他們可以冒險的。
就在選擇退走的瞬間,整個大殿似乎變得更冷了,寒問有種感覺,身後有雙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一旦退後,絕對是有死無生。
“現在怎麼辦?”
拓跋澤加快哭了,畢竟是女孩子,面對這樣的境況,任是她心緒再冷,也難強裝鎮定。
“它在逼着咱們往前。”
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這前方究竟有什麼。
“噠、噠、噠”
黑暗中,唯有幾人的腳步聲回蕩,帶着說不出的陰森恐怖,彷彿來自遠古的喪鐘。
漸漸的,有光線傳來,原來是那滾落的夜明珠。
突然地光亮讓幾人心頭一松,卻沒人注意到穹頂之上,一道詭異的身影,露出了個滲人的笑。
光線的範圍恰好將那石門籠罩在內,寒問小心翼翼的靠近,那股吞噬人心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就在這時,一隻慘白的手伸向石門,寒問心頭一跳,以更快的速度截住那隻手。
讓他沒想到的是,那隻手力量大得出奇,完全不似平日裏的模樣。
“小哥,你作甚!”
寒問一聲驚喝,帶着一絲靈魂之力,拓跋澤加疑惑的望着他,渾濁的眸子漸漸恢復清明,然而終究是晚了。
那看似沉重的石門,被輕輕一推,裂開了一絲縫隙,一股古樸滄桑的氣息席捲而來,瞬間將幾人掀飛,拓跋澤加更是一頭撞上柱子,噴出幾大口鮮血,昏死過去。
就在石門推開的一剎那,穹頂之上,一道影子急射而來,寒問彷彿早有預料,手握青尺,一連六步踏出。
斷天式!
死寂!
不論是撲棱着雙翅的雀雀,還是那鬼魅的身影,都在一瞬間如同靜止一般。
寒問雙手緩緩落下,沒有半點氣息,沒有一絲靈力波動。
下一刻,那完全不能稱之為“人”的身影,生生被劈成兩半。
壓下喉間的一絲腥甜,寒問大口喘着粗氣。
斷天式雖然強橫,可如今用起來傷害也是顯而易見的。
“小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寒問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早已一分為二的東西,瘋狂的朝自己衝來。
到此為止了嗎?
寒問不禁悲哀的想,自己孤注一擲的一擊,終究是託大了?
不對!
一瞬間,寒問突然看出了什麼,喝道:
“雀雀!”
光華一閃,一片妖異的火紅籠罩了寒問整個視野,在即將接觸到他的瞬間,火光豁然一分為二。
饒是如此,那恐怖的能量仍是叫他不寒而慄。
傻鳥惹不得!
無聲無息間,那詭影如同蒸汽般消失在火焰中,恍惚從不曾出現過。
“咦?”
忽然,石門前一顆懸浮的珠子引起了寒問的注意。
他非常確定,這玩意兒,先前是不存在的。
還沒等他有所動作,雀雀早已先人一步。
“傻鳥,你敢!”
雀雀才懶得管他,張嘴就要吞。
“轟——”
狂暴的能量瞬間釋放,將雀雀掀飛老遠,精骨血肉損傷大半。
要不是這廝屬實皮糙肉厚,早已是一攤爛肉。
牛x!
寒問小心翼翼的靠近珠子,生怕自己步了傻鳥後塵。
未免意外,寒問默默運轉功法,所幸,珠子裝逼一時便恢復了平靜,直到被他握在手中,也沒有半點暴走的意思。
隨着功法運轉,一股磅礴的力量沿着手臂鑽入身體。
這股力量不同於他所知的任何一種,又彷彿包羅萬象,霸道且狂暴,有種要撐爆他經脈的感覺。
雀雀無力的趴在遠處,心裏不停咒罵!
若非它也算是知情者,一定以為這死孩子是混沌海孕育的。
變態!妖孽!一幫子妖孽!
寒問也懶得管他,連忙去查看拓跋澤加的傷勢。
拓跋澤加雖有寶具護體,可顯然這玩意對物理攻擊的防禦有限。
經脈損壞四成,肋骨盡數折斷,還有淤血凝滯,更糟糕的是,拓跋澤加沒有靈氣入體……咦?
靈氣是有的?
寒問發現,拓跋澤加體內的靈氣雖然微弱,卻異常精純,正不懈努力的修復着她的傷勢。
只是速度委實不敢恭維,估摸着沒有外界干預,怎麼也得三五個月的。
寒問猜測,這股靈力應是拓跋澤加曾經遺留下來的,她自己都不見得察覺到過。
否則她完全可以憑藉這一絲靈力修鍊,也不至於,到如今還是個肉身境的菜鳥。
只是憑藉一絲靈力修鍊,說來簡單,實則困難無比。
且不說其他,就是初次引靈氣入體的尋常修者,轉化為靈力的量也比這好上數十倍。
再者,跌境重修,也並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要說,還是這小哥身板兒還是過於孱弱!
寒問一點點的修復拓跋澤加的傷,漸漸的,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拓跋澤加的身體,就像一個純粹的容器,靈力沒有半點滯塞之感,寒問甚至覺得,不管自己注入多少靈力,都能不全盤接收。
這就好比,分明是一個只需注入液體的容器,卻從未被好好利用。
“暴殄天物!”
這樣的體質,完全沒有瓶頸的限制,簡直就是變態的存在!
兩個時辰后,寒問勉強將筋骨接續上,此時他亦是滿頭大汗。
以前竟不知,治療是這麼個累人的活兒。
就在神識退出的瞬間,寒問敏銳的察覺到一絲異樣。
在拓跋澤加左臂處,散發出一片混沌的氣息,彷彿有一個世界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