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骯髒

第七章 骯髒

“你就這般原諒他了?”軒轅子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在床邊氣得暴跳如雷。

閻法黎漾好笑得看着這個從來都是高人一等的睿王爺在自己床前如同一個潑婦一般撒潑罵街,半點不見皇室的貴氣。

“你個蠢貨,還笑得出來!這次要不是本王不顧生死的違抗二哥的命令硬闖你這黎殿,你現在還能像個沒事人一般坐在這和本王說笑?平時你腦子精明的不得了,怎麼每次到二哥這裏就跟一個棒槌一樣,蠢的很!”

軒轅子君一屁股坐在床邊,氣的臉通紅,只怕此刻掐死閻法黎漾的心都有了。

突然一隻素白的手伸過來,準確無誤地揪着一隻耳朵,頓時響起一聲慘叫。

“怎麼說話的?我大人有大量沒理你,你還蹬鼻子上臉激情開罵了!”

“啊!疼疼疼,你給本王鬆手!”

“哼!”

好不容易掙開黎漾的魔爪,軒轅子君灰溜溜地移到一邊,死命揉着自己的耳朵,渾身上下都透露着我很不爽別碰我的氣息。

“你那嘴撅得都能掛好幾個油壺了,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家被負心漢拋棄的小娘子擱這生悶氣呢。”

“你!哼!本王不跟你這病秧子一般見識。”

軒轅旻州一如往常地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們倆如同小孩般鬥嘴,依舊什麼也不說只是眼中滿是寵溺。

“子君,不可胡言亂語,那是你二哥,是當今聖上。”

“哎呀,本王聽得耳朵都生繭子了。啊——!”

一隻腳輕車熟路地縮回被窩,閻法黎漾拍拍被子上那不存來的灰塵,臉上帶着笑若無其事地和軒轅旻州搭話。

軒轅子君撅着嘴,揉了了發疼的屁股,嘟囔着走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這一次的事,我和三弟站一頭,皇上確實做的很過分。從前的你可不是妄自菲薄之輩。你可是閻法家唯一的嫡小姐,做事什麼時候需要畏首畏尾、優柔寡斷了?”軒轅旻州坐在輪椅上還是那般謫仙地樣子,眼中滿是疼惜。

“旻州,我在繼承大典之日私自出走又偷偷上了戰場,那一刻,閻法家便於我再無任何關係了。”閻法黎漾臉上的神色滿是黯然。

“你是閻法家主的親生女兒,你就是閻法家的嫡女,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那都已經過去了,放棄繼承我便被視為背叛閻法家,現在的我已被閻法家除了名,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閻法黎漾了。更何況本就是我欠他的,說到底,如今這樣的結局本就是我該受的。”

“砰!”

軒轅子君一下子從凳子上躥起來,雙手掐着閻法黎漾的肩,惡狠狠地吼道:“閻法黎漾!你根本就不欠他什麼,當初若不是那女人抽劍衝過來你根本就不會傷到他!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和你沒有關係。”

“不管是誰的錯,結果就是那樣,是我的劍斷了他的經脈,讓他忍受傷痛折磨。虞姝為了救他而武功散盡,從此往後都在不能習武。”

軒轅靜淵坐在書桌前,一條猙獰的傷疤幾乎貫穿了他的整個右小臂,如今看着仍是感到隱隱作痛,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傷疤,軒轅靜淵的臉隱在陰影中,感受到手臂的無力眼中滿是陰鬱。

“皇上,靖王爺和睿王爺去了黎殿。”

“呵!倒是一天也安生不下來,去黎殿。”

“喏,移駕黎殿!”

軒轅靜淵將袖子細細整理好,望着書桌旁的畫像他走過去伸出手溫柔的摩挲着,眼中滿是情深。

“姝兒,我一定會將你救回來,她欠你的我會讓她一一還給你。”

軒轅子君真是要被黎漾氣死了,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看着她蒼白的臉又不好發作。

“你怎麼什麼都想着往自己身上攬,你成天到底在想些什麼,真當自己是救世主,要悲憫眾生?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自私一點。”

“三弟最近很閑嗎?境南的山匪叨擾已久,之前檮杌逼境無暇管理,如今你便去剿匪吧。”軒轅靜淵踏進殿門正好就看見軒轅子君搖着閻法黎漾的肩口吐芬芳。

“二哥,我傷還沒好,你怎麼能這麼虐待我?”軒轅子君嚇得臉煞白。

“你成天在這兒給朕煽風點火挑撥離間,再不給你找點事情做,漾漾都要被你氣走了。”軒轅靜淵坐到床邊將閻法黎漾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那副深情的做派若不是軒轅子君他們見過閻法黎漾的慘樣都要相信了,可偏偏最不應該相信的人此刻卻深陷其中。

“你怎麼來了,戰後政事最是繁忙,別再耽擱了。”閻法黎漾絲毫不理會一旁使眼色的軒轅子君,含情脈脈地看着眼前的人。

“成天有人在這兒抽朕底火,朕怎能安心處理政事。”

“你怎麼還跟他計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小就這般沒心沒肺。”

被擠到角落的軒轅子君滿頭黑線。

一陣眩暈上來,閻法黎漾的臉又蒼白了幾分,她晃了晃自己的頭。

“又不舒服了,你還是躺下歇息吧。”看出閻法黎漾的不適,軒轅靜淵扶着她躺下,細心地為她蓋好被子。

“臣等告退。”

軒轅子君推着軒轅旻州默默退下,轉眼熱鬧的房間就剩下兩個人。

許是藥性的原因,閻法黎漾很快就沉沉睡去,軒轅靜淵將殿門關上,立在庭院中,看着滿院的木槿花,腦海中滿是閻法黎漾那張始終帶着笑的慘白的臉。

“曾經的你是多麼驕傲,萬眾矚目的閻法家嫡小姐,立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比清高又渾身傲骨,深受皇宮貴族小輩追捧甚至還被他們奉為神邸,不過啊,現在的你終是成了你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不要怪朕,要怪就怪你為什麼要生在閻法家吧,為什麼會有一個那般自私自利的父親。”

“若不是你,朕不會身受重傷,姝兒也不會為了救我瀕臨絕境,可是你的父親!也竟然包庇縱容你,搶走璇靈晶花,讓姝兒錯失良機,功力散盡。”

“你可要好好活着,不然你可怎麼償還你和你父親欠下的債啊。”

“姝兒啊姝兒,你到底在哪?若是你此時在這兒,一定會很開心吧。你可一定要活着回來啊,我還想看着你親手報仇的樣子呢。”

一陣風吹過,滿天散落着木槿花的花瓣,花瓣在空中盤旋飛舞,在風中纏繞着,終究還是碾入了泥土之中。

榻上的閻法黎漾仍舊沉沉地睡着,隱隱約約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嘴角還掛着甜甜的笑。

“皇上,臣求求您救救小女吧,小女被擄走已有好幾日了,如今四處尋找還是不見蹤跡,臣擔心她怕是凶多吉少啊。”左丞相虞皓逸聲淚俱下,短短几日已蒼老的不成人樣。

“朕已派影衛四處尋找打聽姝兒的下落,左丞相放心,朕一定會將姝兒安全救回來。”

“謝陛下!”

“稟陛下,臣——”

“予樂!”

“爹爹,您咽的下這口氣,孩兒可咽不下。”

“請陛下贖罪,予樂他也是愛妹心切。”

“但說無妨。”軒轅靜淵看着為了自己女兒和自己妹妹的兩個人忍辱負重的樣子,腦海里全是當初閻法晨為了救閻法黎漾硬生生搶走璇靈晶花的樣子,當初的虞皓逸和他也是這樣苦苦相求,無奈憋屈。

“陛下,雖說閻法黎漾成功退敵解了燃眉之急,可這畢竟是用臣妹妹的性命做抵押換來的,如今她享受萬人膜拜,臣的妹妹卻要受盡折磨生死難測,實在是天有不公啊。臣懇請陛下秉公處理,嚴懲閻法黎漾!”

“大膽!竟敢在此胡說八道!”軒轅子君聽到他的這番話,人都要氣炸了。閻法黎漾在戰場上拚死廝殺換來的勝利竟被人說成靠虞姝性命換來的人血饅頭,要換也是換她閻法黎漾自己的命得來的吧,那一身的傷還能有假不成。

“予樂,住口!請陛下恕罪!”虞皓逸趕緊拖着自己的兒子跪了下來,左丞相的大兒子虞予禮皺着眉最終還是跟着跪了下來。

看着虞予禮那稍作停頓的動作,戰熠安的心中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陛下,閻法黎漾身為女子,卻擅自做主擔任大將軍一職,實在是大不敬,牝雞司晨本就有悖常理,更何況如今的勝況是靠犧牲珍妃娘娘性命換來的,她卻隻字不提,可見其心可誅。這般心術不正之輩實在是難當大任,請皇上嚴懲閻法黎漾!”左丞相一派的大臣紛紛站出來反對。

“陛下,閻法大將軍絕不是宵小之輩,臣等隨閻法大將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與檮杌殊死搏鬥,如今的捷報也是閻法大將軍拚命換來的,絕沒有害人之心!”慕川柏站了出來,作為上過戰場的將士來說,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閻法黎漾的功勞。

“陛下!臣以性命擔保,閻法大將軍絕沒有做出過這種齷齪的事,珍妃娘娘被擄走和閻法將軍絕沒有關係。臣跟隨閻法大將軍作戰這幾年,一共經歷了上千次的戰鬥,閻法大將軍受過的傷數都數不過來,有好幾次都身陷險境,還落下了一身的疾症,閻法大將軍有如今的成就絕不是吃別人的人血饅頭得來的。”戰熠安出列,鄭重其事地跪下,他身後地一眾將士也齊齊跪下。

“臣等願意性命擔保,閻法大將軍絕沒有做過這等齷齪之事!”

“皇兄,小黎漾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看着龍椅上那為難結的身影,軒轅子君急得要死,憑着之前對小黎漾的所作所為,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在自己的二哥會聽信左丞相他們的話。

“朕——”軒轅靜淵皺着眉頭,用手按着自己地眉心。

“皇上,民女前來請罪!”清冷地聲音響起,一抹身影出現在殿前。

閻法黎漾昂首挺胸地走進大殿,一身簡單的黑衣將她襯得更加瘦弱了,細細看她的腳步便能發現有幾分虛浮,她的臉上未施粉黛卻依舊美的動人,許是來的匆忙,氣息有些不穩,蒼白的臉上也帶了幾分緋紅,一頭的烏髮隨意的系在身後有些許凌亂。

軒轅靜淵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果然她就跟天上的太陽一般,不管走到哪裏不管身處怎樣的境地都散發著耀眼的光芒,吸引着眾人的眼光。

稍緩了一會,她緩緩跪下,丹唇輕啟,聲音宛若銀鈴般好聽:“皇上,民女前來請罪,民女未經皇命擅自接手玄琝軍大將軍的職位,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

即使是來請罪,她也仍是那般不卑不亢,軒轅靜淵的雙眸閃了閃,看着一旁還跪着的左丞相一眾,他生生下壓心中的那份悸動。

“朕問你,珍妃的事是否是你所為。”

軒轅子君的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看樣子皇兄他還是信了。

黎漾心口一疼,果然,他到底是不信她的。

“民女未經皇命擅自任職,民女有罪。”閻法黎漾的心中像是有成千上萬的刀在攪着,如過往一般,在與虞姝有關的事情上,她永遠都是被拋棄的哪一個。

“朕問的是珍妃——”

“皇上!民女未經皇命擅自任職,民女有罪。”不等軒轅靜淵說完閻法黎漾再次強調到。

“皇上莫不是忘了,之前對臣許下的承諾。”軒轅旻州坐在輪椅上目光直視着龍椅上的軒轅靜淵,兩人的氣勢竟絲毫不差。

沉默片刻之後,軒轅靜淵終是開了口。

“從即刻起革去閻法黎漾玄琝軍大將軍職位,念在你為國征戰有功的份上,即刻出宮吧。”

“謝皇上不殺之恩,民女告退。”說完毫無留戀的起身離去,即使她如今已不是閻法家的嫡小姐,她的那身傲骨也絕允許她不會向任何人彎下。

即將出殿門的那一刻,閻法黎漾轉身深深望了一眼那高位上的身影,隨後又一一掠過一眾的大臣將士,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隨後轉身離去。

那抹凄婉的笑深深印在每個人的心中,之前還振振有詞的眾人此刻都啞口無言。

“退朝!”軒轅靜淵匆匆離去,神色有幾分陰沉,那背影還頗有幾分逃走的意味。

“混蛋!你們這幫貪生怕死之輩,一個個白眼狼!小黎漾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你們一個個在女人的肚皮上醉生夢死,勾心鬥角,玩弄權術,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們便翻臉不認人,陷害小黎漾。一幫冬烘頭腦,真該將你們丟上前線,為你們這幫廢物拚命本王都為小黎漾感到不值。”

“子君,夠了,事已至此,當務之急還是先幫黎漾找個地方好生安置。”

軒轅子君這才冷靜下來,冷哼一聲,推着軒轅旻州出了大殿。

虞予禮神色不明地看着仍在和大臣們賣慘的父親和弟弟,側頭不忍直視,卻沒成想正對上了那雙探究的視線。

只見戰熠安站在人群中,目光直直的盯着他,那目光中的失望不言而喻。虞予禮的生出一身冷汗,眼看着他就要想自己走來,虞予禮趕緊快步離去。

戰熠安停下腳步,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心中已有了答案。

“若是和你沒關係該多好,到頭來終是我害了她……”

靖王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前,閻法黎漾掀起帘子,獃獃地看着這高高的宮牆。

以後,怕是再難踏入一步了吧······

“你以後就住在我的江亭閣吧,那處安靜適合你修養,離子君的王府近,他也好照拂你幾分。”軒轅旻州坐在軟榻上,端起一杯泡好的茶遞給她。

“謝謝。”閻法黎漾收回目光,伸手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閻法黎漾的指間,讓她有些涼的身子染了幾分暖意。

“小黎漾,你放心本王一定會幫你好好教訓那些榆木腦袋。”軒轅子君掀起車簾一屁股坐在閻法黎漾身邊。

“嗯。”閻法黎漾盯着杯子,有氣無力地應着。

一雙骨節分明地手落在閻法黎漾地頭頂,將她的頭髮揉亂,嘴中欠扁的聲音響起:“哎呀,難得遇到你這番任人欺負的膿包樣,從前老是被你欺負,這回本王可得好好欺負回來。”

“臭小子,你耍長了,敢動本小姐的頭!”

軒轅子君被捶地一通亂叫,只是嘴角的笑卻一直沒落下。

這才是他認識的小黎漾嘛。

軒轅旻州也笑着看他被捶,時不時還胳膊肘往外拐地幫着閻法黎漾數落他幾句,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三人如同孩童盡情地嬉戲打鬧,歡快的笑聲從馬車中傳出也感染着一眾的侍從。

歡笑過後,軒轅子君宛如廢人般癱倒在軟榻上,目光中滿是控訴,閻法黎漾神清氣爽地揉了揉肩膀衝著他做鬼臉。

軒轅旻州掏出一方手帕,像以往一樣伸手想去擦掉閻法黎漾額頭的汗,只是雙腿的無力感卻將他從剛剛的美好中拖了出來,那修長的手默默收了回來,終是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果然,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就在這時,閻法黎漾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那蒼白的臉上掛着明麗的笑容。

“擦汗啦,收回去作甚,你何時這般小氣了,一方帕子都捨不得?”

軒轅旻州撲哧一笑,“捨得,捨得。”

“不行!本王也要和小黎漾一樣的待遇,大哥,也給我擦擦唄。”

“一邊去。”軒轅旻州笑着將軒轅子君湊過來的臉推開。

“不嘛,不嘛。”

“哈哈哈哈哈——”

縱使回不去了又怎樣呢?故人還是依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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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深淵裏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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