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

第五章 意外

休息幾日之後,軒轅靜淵召開慶功宴,黎殿內室,一個木架上掛着一件華麗的宮裝,那是軒轅靜淵專門託人到婉秀閣花耗重金定製的“北斗之尊”。婉秀閣出品的衣物首飾皆是極品,能身着一套婉秀閣的衣物飾品可以說是在京都里位高權重、榮耀的象徵。

這件宮裝以金黑色為主調,以金蠶絲織成,用白織絲綉出一隻丹頂鶴,在那隻丹頂鶴的頭頂鑲着一顆紅色琉璃,眼睛以黑曜石代替,栩栩如生、莊重有禮、盛氣凌人。細緻的菱花紋鋪滿衣袖領口,讓整體風格不至於太過單調。一旁的几案上放着與之配套的首飾,以天然鋯石和常見的金製造,以鳥為形,精緻高雅。

黎漾眼中滿是驚喜,軒轅靜淵吩咐宮女為她梳妝。宮女們蜂擁而上,為她沐浴更衣,挽發梳髻,描眉點唇,好不熱鬧。看着鏡中那清貴模樣的自己,彷彿是一種罪惡,明明雙手早已沾滿鮮血,她卻扮得這般高風亮節,不由得黎漾心中生出幾分自卑,明明從小到大都那般金貴的,現如今她竟覺得自己配竟撐不起這身衣服。

推開門,蹀躞出房,看着眼前滿臉驚艷的男子,隨之又將心中的想法拋擲一邊。有什麼比他更重要的?

兩人一起步入大殿,眾人皆是一陣抽氣,黎漾的長相本就傾國傾城,再加上這身“北斗之尊”更顯得仙氣十足,一身貴氣卻不顯得庸俗。此時兩道身影同行,如同天上的金童玉女好不般配。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軒轅靜淵抬手在空中虛扶,舉手抬足皆是十分的霸氣。

兩人攜手走向高處,黎漾的位子竟被安排在龍椅下的第一個位子,這是至高的榮耀。

幾名舞姬上台表演,樂姬相奏,悅耳動聽,宮殿之上熱鬧非凡,這是為她黎漾辦的慶功宴,看着自己桌上的美食,黎漾勾唇一笑,他竟都還記得,心中不由得多了幾分甜蜜。

下方坐的基本都是凱旋歸來的武將,看着自己將軍這般幸福,也是為她高興,但畢竟是在皇宮,又有皇上在場比不得在邊關隨意自在,他們紛紛向黎漾敬酒表示祝福,黎漾一一笑着應下。戰熠安苦笑着將酒杯中的酒倒入口中,辛辣的酒入喉也壓不住心頭的辛酸苦楚,那抹幸福的笑一次又一次刺痛他的心。

“戰副將,這次凱旋有你不少功勞,何顧這般憂愁?”軒轅靜淵開口,戰熠安心中一驚,連忙起身道:“請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軒轅靜淵若有察覺,目光尖銳。

“微臣······微臣本是孤子,得前將軍照顧才有這番成就,如今前將軍為國捐軀,剛剛看到宮中歌舞昇平,只覺得若是前將軍仍在,現在該是更加熱鬧。”戰熠安跪在地上,眉角微微冒着冷汗。

“是啊,若是廉老將軍還在,依他那般隨性,如今應是抱着酒罈在這舞池中酣睡了。”黎漾毫無察覺般,彷彿回想起了什麼,生出幾分惋惜。

“的確很可惜,好了,今天本是個高興的日子,別想那麼多了,戰副將也別跪着了。”軒轅靜淵安慰道。

氣氛有一次燃起來,仍舊歌舞昇平,只是人們心中都有了幾分拘束。本以為這場宴會就會這樣過去,一個宮女卻匆匆忙忙地衝進大殿,呼聲高叫:“不好了,不好了!”

舞樂戛然而止,侍衛上前就要將這大膽的宮女拖走,軒轅靜淵的神色中卻閃出一抹緊張,他出聲阻止問道:“怎麼回事?”

侍衛們停了手,那宮女“咚”的一聲跪了下來,邊哭邊喊:“娘娘遇刺了!”

“什麼!怎麼回事,你們都是些蠢貨嗎?保護個人都保護不好!”軒轅靜淵將手中的酒杯砸在那宮女身上,酒水撒了一地,軒轅靜淵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急匆匆地離去。黎漾失神地坐着,看着他着急的背影,她已經許久未見過他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出現這般神情,他還記得上一次他為了那個人也是這般着急。

眾人回過神向著軒轅靜淵離去的方向趕去,黎漾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體竟有幾分晃動,心中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戰熠安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一如既往地扶住她發抖地身子,眼中滿是心疼,那聲“娘娘”只怕已經刺痛了黎漾的心。據他所知,先皇后已逝,宮中唯一的娘娘便是太后,可太后在南江安養並未在這宮中,正值戰事皇上不可能在這時候立后,宮中也未曾傳出過皇后的冊封誥命,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的妃子。

“熠,熠安,我們去看看。”黎漾的聲音帶着顫抖,若是仔細聽還隱隱帶着幾分哭腔。

軒轅靜淵趕到皇宮深處的院子,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溢滿整個鼻腔,地上倒了十幾具侍衛的屍體,鮮血流了一地,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大堂的牆上留着一行字,是檮杌用的特殊字符。在場的都是常年和檮杌打交道的自然知曉寫的什麼,他們心中滿是自責竟然留下了這麼嚴重的漏洞。

“三年之後,人質歸還,呵呵。”軒轅靜淵低聲念着牆上的字,整個人如同浸在冰中,寒氣逼人。

“臣等罪該萬死,皇上息怒!”眾人慌忙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

黎漾趕到時便是這幅場景,還未來得及問清情況,四目相對,那雙一向柔情的眼中充滿駭人的死氣,一股涼意爬上她的背脊。

軒轅靜淵一個閃身出現在黎漾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走。戰熠安還來不及反應,兩人便消失不見。手腕上的痛感讓黎漾皺了皺眉,正準備掙開確是被一股強勁的力道甩在了地上,原來已經進了黎殿,桌子被一齊推翻,上面放置的茶具也碎了一地。

“不是已經打勝了嗎?你不是說三年之內絕對安全嗎?如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到底和它們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朕還真未曾想到你有這般好的本事,你究竟是怎麼知曉朕將姝兒安置在緣花宮,你心腸還真是歹毒,姝兒她做了什麼事讓你這樣算計她,她如今武功全失再不能習武,身無縛雞之力你怎麼還不放過她!”劈頭蓋臉的一通責備之後,軒轅靜淵摔門而去,不再理會仍舊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黎漾痴痴地望着關上的門,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斷了線般掉下來。

“把門再給我鎖上,不許她出來,不許人探望!”軒轅靜淵的聲音傳來,卻將她打入更深的地獄。

那身“北斗之尊”已是皺的不成樣子,衣上那隻神情高傲的丹頂鶴也如同笑話。鑽心的痛刺激着黎漾的每一根神經,被打碎的茶杯碎片深深插進她的右手掌,鮮血直涌,舊疾再犯,頭疼欲裂,但這些肉體上的疼痛遠比不過心中的絞痛。

“她為了救你武功全失身無縛雞之力,那我呢?你可知我為你付出了多少代價。我知曉你一貫向著她,卻不曾想你竟把所有的例外都給了她,你貴為帝王,後宮佳麗三千,從前的誓言我可以將它當作過眼雲煙,你將她冊立為妃我也可以不在乎,可為什麼你偏偏要將她安置在緣花宮,你不是說過那裏是只屬於你我兩人的秘密之地,如今你這是將我置於何地?”

鮮血仍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流出,染污了衣衫,黎漾已沒了那閑工夫去處理,她渾身發軟無力,只能靠着頑強的意志撐起半個身子費力挪動,尋了處牆依着,頭疼得越發嚴重了,視線里一片模糊,房中的一切彷彿都在天旋地轉,雙耳嗡嗡作響,吵鬧不堪。黎漾仍舊意識不清地呢喃着,不知是疼得厲害還是心中苦楚,一滴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滴落。

“三年之約,呵呵!若不是我力挽汪瀾,你這國早被它檮杌給滅了!如今你竟為了她如此待我,只怕我在邊關殊死搏鬥幾經生死之時,你正和她花前月下把酒言歡吧,你對我可曾有過半對她那般的疼惜?哈呵呵……”呢喃之聲漸漸弱了下去,黎漾就這般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喧鬧,彷彿有幾人在爭執。

“皇兄這是作甚?連本王和大哥都見不得小黎漾了!”軒轅子君氣惱地將攔他的侍衛踢倒在地。

“睿王爺恕罪,實在是皇命難為啊!”那侍衛不敢耽擱忍着疼跪在他面前。先皇逝世,太子登基,這些個皇子自然也賜封為王。

“三弟!莫要為難他了。”軒轅旻州坐在輪椅之上出聲阻止,兩年之前他自請出征被檮杌重傷送回京城為時已晚,命雖是保住了但他卻再也無法站起來,世人無不為他惋惜,可他卻只是笑笑對世人的言語不予置喙,只是再沒了那年少時的意氣風發。

“大哥!你怎麼——嗐,不管了!我今天還偏不信這個邪。二哥要是罰我,我認便是。給本王把他們拿下。”說著便提氣出手,衝進侍衛群里。畢竟是王爺,侍衛們也不敢下重手,很快便被軒轅子君的手下擒住。軒轅子君大搖大擺地走向房門,軒轅旻州見事已至此只好吩咐人去和軒轅靜淵稟告只希望不要鬧出什麼大事。

“小魔女!你回來也不來找我和大哥敘舊,二哥還真是把你藏得緊尋了這麼個偏的地方,你真是見色忘友啊,這般沒心沒肺,可枉我們這般惦記你。誒?你怎麼不出聲啊!可是心虛了。你——”門被軒轅靜淵一腳踹開,聲音戛然而止。只見黎漾蜷縮在牆角,雙眼緊閉,眉頭皺起,臉色蒼白,染了口脂的唇緊咬在一起,唇上的牙印深得見血,手上的血染浸透了大片的衣衫。隨着門被踢開,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稱得更加易碎,宛如泡沫般脆弱,彷彿下一刻就要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黎漾!你醒醒!快!快傳太醫!”軒轅子君呆愣了幾秒回過神來,連忙奔過去將黎漾擁入懷中,懷中的人兒止不住的發抖,軒轅子君觸手一片冰冷,他一邊着她的臉喚她,一邊着急地叫人傳太醫。

軒轅旻州也是被軒轅子君慌亂地呼喊嚇着了,連忙吩咐身後的侍衛將自己推過去。卻見軒轅子君抱着渾身是血的閻法黎漾蹲坐在地上,他懷中的人兒閉着眼早已沒了知覺。

“你們還站着作甚!還不去傳太醫!”軒轅旻州看着那些嚇傻了的奴才,再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一改以往的謙遜有禮大聲呵斥。被軒轅旻州一呵斥,那一種奴才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去宣太醫。

“子君,地上涼,趕緊將她扶到床上去。”軒轅子君腦中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地將黎漾抱上床,又為她蓋好被子,看着她仍在發抖,便想握着她的手為她輸送着真氣取暖。觸手卻是一片粘稠,低頭一看只見那素白的手上,刺滿了細碎的瓷片,血已經乾涸,但那傷口看着仍十分猙獰。

“這!太醫呢?死哪去了!怎麼還不來!”軒轅子君瘋狂地喊着。

“來了來了!溫太醫來了!”

“快!快給她看看。”軒轅子君揪着溫寒的衣領將他拖到床邊。

“怎麼樣?她現在如何?”軒轅子君着急地詢問,溫寒的頭上冒着冷汗,一時間竟沒診斷出個所以然。

“子君!冷靜點!”軒轅旻州伸手拉了拉軒轅子君,安撫着他。

“稟告靖王爺睿王爺,大將軍她沒什麼大礙,只是舊疾複發,又失血過多。待微臣為她處理好傷口,開點補血的葯,好生修養兩天便沒事了,只是這舊疾,應該是在戰場上留下的時日已久,已經嚴重影響了大將軍的視覺和聽覺。微臣無能,只能暫時緩解,至於根治之法,微臣想不出。”

“廢物!你——!”

“三弟!想讓溫太醫為黎漾包紮,舊疾的事之後再想辦法。”

聞訊趕來的軒轅靜淵剛到門外便聽到了太醫的診斷,他只知她這幾年身體敗得厲害,卻不知曉她在戰場上落下了這般嚴重的舊疾。

“皇上!恭迎皇上!”侍衛見軒轅靜淵來了連忙行禮。

“二哥,現在出現在此是何用意?”看着躺在床上受盡苦楚的人兒,軒轅子君也沒了好言好語。

“子君!休要要放肆!”軒轅旻州連忙出聲阻攔。

“大哥!本來就是,二哥一開始不讓我們見小黎漾,如今我們見到她卻是這般模樣,堂堂閻法家的小姐,玄琝軍的大將軍,守衛國家的大功臣,滿身是傷的躺在這兒,這要是傳出去不知要寒了多少人的心。”

“夠了!子君別說了!誰給你的膽子頂撞皇上,還不將他帶回泰安殿面壁思過!”軒轅旻州見他越說越起勁,擔心他惹怒軒轅靜淵難逃責罰,趕在軒轅靜淵之前讓人將他帶走。

“還請皇上恕罪,子君年紀還小,性子直,不知輕重,望皇上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不要與他計較。”

“你到是通透得很,都退下吧!”軒轅靜淵擺擺手讓眾人退下。軒轅旻州落在最後,在他出門的那剎,軒轅旻州停下輪椅,輕聲說了幾句:“她畢竟是為了皇上上的戰場,即使當初她放棄少主之位,被逐出閻法府,但她終身是閻法家的嫡小姐,如今她擊退檮杌保國眾萬全,於情於理也該厚待她,此事,你得給她給眾將士一個交代。為兄言盡於此。”

“此事朕自會處理無需你多言。提出來黎殿的人其實是你吧,有些心思不該動的最好別動,如今的你……不必朕多說了吧。”

軒轅旻州握住輪椅的手緊了緊,神色沒有絲毫你變化,幾息之後他轉動着輪椅離去。

軒轅靜淵轉頭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一時間竟有幾分恍惚,她的手已經被包紮好,但血跡微微浸透紗布足可見傷口之深。黎漾的雙眼仍是緊閉,蒼白的臉上冒着汗珠,身體卻不住的發抖。軒轅靜淵伸手撫摸她的臉,用指尖一遍又一遍描摹她的眉眼,思緒漸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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