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折磨

第十二章 折磨

“好了沒有!快點!”

小景不耐煩地拉扯着手裏的鐵鏈,另一隻手掩在鼻前。

黎漾被扯得一個踉蹌,脖子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皺了皺眉。脖子上的皮膚已經被堅硬粗糙的鐵項圈磨破了皮,因為沒有上藥的緣故已經有些發炎化膿。

“出恭這麼慢,我都要被這兒臭死了。走啦!”

小景罵罵咧咧地牽着鐵鏈拉着黎漾往回走,黎漾慢慢悠悠地跟在她的後面,臉色蒼白。當時在門口嚼舌根說的最厲害的那個宮人就是這個叫小景的,說起來她也該謝謝小景,如若不然她只怕會被騙的更慘。

“靜淵哥哥,你說的驚喜到底是什麼?人家好好奇,你就告訴人家嘛。”

“你呀,就是這麼耐不住,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哎呀~,告訴人家嘛。”

看看他們有多恩愛,這樣的情形幾乎每天都要上演幾次,黎漾已經聽怪不怪了,但是親眼看到還是心裏發疼,在房間裏她也是會刻意移開視線不去看窗外。今天到不湊巧地讓她撞了個正着。

“閻法妹妹?你怎麼在這兒?天啊!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被鎖起來?”

彷彿剛注意到一樣,虞姬滿臉擔心地從軒轅靜淵懷裏掙脫出來衝到了黎漾面前,一把握住了黎漾的手。

黎漾悶哼一聲,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虞姝帶着關切的一握正好握在了黎漾的傷口上。

虞姝仿若未覺,仍舊用力地握着黎漾的手輕晃。

黎漾疼的皺起了眉,卻還是忍住了沒有發出聲音,只是蒼白的臉上沁出了幾滴冷汗。

“靜淵哥哥,你快讓人幫幫閻法妹妹,你看她臉色這麼白,已經是病了,快趕緊叫太醫來給閻法妹妹瞧瞧。”

一邊說虞姝一邊回頭去看軒轅靜淵,明明已經為人妻的人了,還一副小姑娘的做派,看得黎漾直犯噁心。

軒轅靜淵也沒想到虞姝會這樣突然地和黎漾見面,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好像消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太好,但即使這樣,她身上那種清冷破碎感還是很讓人悸動。

虞姝的呼聲將他從思緒中喚醒,他斂了斂眸沉聲道:“她已經不是閻法家的人了,姝兒你不能這樣稱呼她。”

不是閻法家的人,黎漾心裏嘲諷一笑,拼上一切只換回來一句不再是閻法家的人了,從前他問她后不後悔,當時她說不後悔,但現在她好像動搖了,她後悔了。如果她沒有偷偷溜走去戰場是不是結果就不一樣了,是不是她現在也能像虞姝一樣安享富貴榮華,閻法家也依然會是中流砥柱呢?她好像真的選錯了路。

“啊?對不起,我是我糊塗了。黎漾妹妹,你會原諒我吧。”

虞姝睜大着雙眼,淚汪汪地看着黎漾,好像黎漾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

“姝兒,管她做什麼,說了要給你驚喜的,別讓她影響咱們的心情。”

軒轅靜淵不耐煩地催促着虞姝離開,下意識里他不想虞姝接觸這些血腥黑暗的東西。

“可是,黎漾妹妹一定很疼,當時我被檮杌抓走時,它們也這樣綁着我,還用鞭子抽我,很疼的,黎漾妹妹這都磨破皮了,一定不好受。靜淵哥哥,驚喜的事明天再說也不遲,先找太醫給黎漾姐姐看看吧,時間久了會留疤的。”

軒轅靜淵聽到這些話對黎漾更是討厭了,不就是磨破了點皮嗎?姝兒拜她所賜被檮杌抓去遭受非人對待也沒這麼嬌氣。留疤?姝兒那逼供的鞭傷到現在還沒完全消掉,一點破皮的小傷口有什麼好緊張的,真是大小姐架子。

“來人!帶皇後娘娘去馬車上。”

虞姝被人半推半就地離開了,黎漾自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皇後娘娘?閻法家還沒倒,他竟然公然違抗慣例,立了虞姝為後,她還以為虞姝只是他冊封的妃子,即使她不是閻法家的大小姐,閻法家也會有其他的小姐,這后位絕輪不到她虞姝來坐。

“漾漾,本殿會一直等着你的,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本殿的妻子只會是你一個人。”

那些話那些場景歷歷在目,仿若昨日。當初,他信誓旦旦地握住她的肩,直視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告訴她,她會是他的唯一。

全是謊言!

他只不過缺一把聽話的刀,而她正好過分“懂事”。

“你還真是不出朕所料啊,還是這麼大小姐脾氣。”

軒轅靜淵一步一步靠近黎漾,小景連忙將手裏的鐵鏈遞上後退下。軒轅靜淵摩挲了下鐵鏈,踱步到黎漾的身後,然後一把用力扯下。

黎漾被扯得重心不穩朝後栽去,倒坐在地上,軒轅靜淵將手上抬,黎漾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

“黎漾,好好受着,日子還長呢,你會向朕低頭的。”

黎漾的手拚命地扣住鐵項圈想要留出一些呼吸的空間。窒息感讓黎漾頭暈眼花,黎漾的眼角泛着薄薄的霧氣。

可惜,他從來不會憐惜她。

眼看着黎漾掙扎的動作漸小,軒轅靜淵松力氣。黎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劫後餘生。

誰能想到,她沒死在戰場上,現在卻差點死在他手裏。

他親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他竟然想要她的命!。

他竟然想要她死!

他像勒死一條狗一樣,要勒死她。

視線模糊,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神志漸失。

“黎漾,被所愛的人親手索取性命是不是很痛苦。”

虞姝猙獰地看着黎漾,一反常態,沒了外人,她那副醜惡的嘴臉便不在掩飾。

黎漾躺在床上,昨日軒轅靜淵離去后,她暈倒在地,後半夜才被起夜的小景發現,讓人將她拖回房裏。瀕死加上寒氣入體,讓她本就殘敗的身體更加虛弱,她現在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你知道嗎,這不過是開始,你欠我的可沒那麼容易還清。”

虞姝扯着鐵項圈,黎漾只能無力地仰着頭。

“當年若不是你爹為了你公然抗旨,我也不會為了救靜淵哥哥而武功盡失。怎麼?是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告訴你。”

“哈哈哈哈哈,可惜,你不知道,那本來就是一個圈套,也怪你爹心急急病亂投醫。這麼簡單的圈套也會蠢到往裏鑽。你爹拿走的葯是假的,真的葯一直在我們虞家手上,我吃了葯。你吃的葯是假的,你本該經脈逆行斷盡從此一命嗚呼的,可惜了你那愛你的爹捨不得你不惜用了禁術耗了自身全部的內力舍了半條命將你救回來的。若不是你那個小叔叔為你爹護法擔了一半力,只怕你那不可一世的爹就含笑九泉了,不過閻法澤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只怕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了,因為你那該死的自尊心,他們都不敢告訴你才借口遊歷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不惜滅了口,不過讓他們失望了,真相我還是都知道,靜淵哥哥也知道,只有你自己不知道。從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人被蒙在鼓裏,看着你不知羞恥的上趕着來被羞辱的模樣,還真是有趣極了。”

“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吃了葯,又怎麼會武功盡失。”黎漾也不知哪裏生出的力氣,把推開虞姝的手,歇斯底里地衝著虞姝喊叫,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這樣失態。

“非要我說得那麼清楚,你才會明白嗎?都是我裝的,我從來就沒有武功盡失。不過,你看看你,我甚至沒用費絲毫的力氣,便將你碾在泥里,玩弄於股掌之間了。以前大家都覺得你是天之嬌女,可以凌駕任何人之上,你是不是自己也覺着沒人能動得了你的位子,現在呢?后位,第一世家的大小姐,靜淵哥哥,天下人的愛戴,你曾經擁有的所有東西不都一一落在了我手裏。哈哈哈哈哈,每次想起都這麼讓人興奮。只可惜,曾經那般繁榮奢靡的閻法家出了你這麼一個廢物,好好一個家族,讓你敗得個底朝天。哈哈哈哈哈!你爹含笑九泉怕也會被你氣活了吧,哈哈哈哈!”虞姝坐在床榻邊,彎下腰靠近黎漾的耳側,如鬼魅般低聲刺激着黎漾的神經。虞姝得意放肆地笑着,絲毫不在意黎漾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相反,黎漾越難受她就越高興。

鎖鏈聲起,黎漾的手一把掐住了虞姝的脖子。脖子上的手逐漸收緊,虞姝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她派去放消息的人該是已經到了,想來軒轅哥哥很快就會趕來,倒時候黎漾想翻身都不能,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如她所想,門應聲而開,軒轅靜淵踹門進來。

看見虞姝滿臉痛苦地被黎漾掐着脖子,他瞳孔一縮。也顧不上那麼多,帶着內力一掌轟上黎漾的手。

咔嚓!

“啊——!”

黎漾的手被硬生生折斷,劇烈地疼痛讓黎漾叫出了聲。

虞姝狠狠地咳嗽了幾聲,軒轅靜淵給她順着氣。

“咳咳,黎漾妹妹,我好心來給你送葯,你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咳咳,你太讓我傷心了。我還以為我們是好姐妹的,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咳咳。”

黎漾還未從疼痛中緩過神來,虞姝已經先發制人了。

盡職盡責地表演完最後的節目,虞姝被軒轅靜淵視若珍寶得捧着出去。

黎漾已經預料到軒轅靜淵事後算賬她的下場了。

沒用了,現在怎麼樣都晚了。

一直都是,無論她做了還是沒有做,軒轅靜淵從來就不信她。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這一步,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當初她不逞能地衝上去擋那隻檮杌的話,她不誤傷他,是不是他們就不會這樣了。

果然不出短短一個時辰,軒轅靜淵便回來了。

她身上鎖着她的鐵鏈被人縮短了,整個人被掛在牆上,那隻斷了的手,被胡亂的接上。

黎漾一眼不發,平靜得盯着軒轅靜淵。

宮人都被遣了出去,房間裏只剩下黎漾和軒轅靜淵。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姝兒,是覺得朕會一直容忍你不對你下手嗎?”軒轅靜淵討厭極了黎漾用這麼漠然看着他,她的眼神總是讓他自慚形穢。

“若我說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你信嗎?”黎漾就這麼看着他,全身都像融在冰里。她知道答案的,但她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糾結他信不信。

“你覺得朕要怎麼信你。朕親眼所見!”

“親眼!又是親眼。以前是,現在又是。她有什麼值得我害得!”黎漾徹底被刺激到了,這些天她遭受的羞辱一點一點累積,如今她是徹底爆發了。

“你嫉妒她,你嫉妒她擁有了你曾經的一切。你嫉妒她的善良美好,你自己陰險醜惡便見不得她乾淨。既然你不願低頭認錯,那朕就好好讓你知道,什麼是天家。你那從閻法家裏帶出來的高傲也該好好拔乾淨了。別妄想現在的閻法家,現在的你還能一手遮天。”軒轅靜淵拂袖而去,一個身量高大的侍衛拿着鞭子進了房間。

浸了辣椒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孱弱的身體上。

軒轅靜淵要她低頭,要她奴顏婢膝地跪在他面前,要她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

其實有沒有虞姝都一樣,軒轅靜淵要的只是她低頭。

她不會如他所願的。

血浸透的衣衫,在地上匯聚成血泊。軒轅靜淵還沒有想要她的命,那侍衛抽了她一個時辰便停手給她餵了療傷的葯。不過侍衛每日都會來抽打她一個時辰,日復一日軒轅靜淵在一點一點折磨她的意志。

她的身體一次次被摧殘后又被丹藥大補一頓,反反覆復即使是正常人的身體也熬不了多久,更別說黎漾現在的身體本就弱。可她硬是一聲不吭,即使被打的皮開肉綻,她也不動神色。

這日,侍衛照常出現在房間,黎漾已經被吊了十日。她披頭散髮汗水和血水將她的頭髮弄得一塊一塊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身上更是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不過今日侍衛並沒有如以前一樣動手,他拿着一個什麼東西在一旁搗鼓,黎漾神智渙散,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覺得他今天身上散發的氣味很奇怪又很熟悉。

一陣刺疼從她胸口的皮膚上傳來,空氣中瀰漫著詭異的烤肉的香氣。

那人竟然在她的身上下了烙印!

那人的嘴角越咧越大,他的臉從中裂開,一隻不屬於人類的舌頭伸了出來,他靠近黎漾的耳側哈了口氣,說著奇怪的話語。

黎漾驚恐地瞪大了眼。

是檮杌!皇宮裏怎麼會有檮杌!

那隻化作人形的檮杌伸出手,指甲漸漸變得尖利,檮杌五指成爪一下子插進黎漾的皮膚里,鮮血瞬間涌了出來。黎漾疼的叫了出來,檮杌身體會產生一種帶有神經毒素的附作物,只要沾染了一點,便會如同萬蟻蝕骨,這也是為什麼和檮杌作戰會那麼困難的原因之一。她之前在戰場上被檮杌所傷便嘗試過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她的舊疾也大部分和這神經毒素有關。沒想到,她如今在皇城卻又一次嘗試到了。

她被印上了異族的烙印,那印章應該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深深融入了她的骨血。

前所未有的背叛感和恥辱感襲擊着黎漾的心,消磨着她的意志。

她拼了命護他周全,護人族周全,他竟然為了折磨她意志不惜反過來和異族勾結。

尋到同類氣息一路跟來的耿北野偷偷藏在暗處,看着那個和他有血海深仇的女人被如此折磨也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雙主爭鬥,他被耿騰瀚算計,被族人背叛,還是幾個衷心的部下拚死護送,最後只有他逃了出來,卻受了重傷。他們與人界有天地契約,耿騰瀚即使暫時上了位也要被約束,只要在人界耿騰瀚便還殺不了他。他這幾個月一直潛藏在人界調養生息,也是突然意外感受到了屬於同類的氣息他才尋出來看看,他從未派檮杌潛藏人界,這個時間段卻有同類的氣息出現在人界必定和耿騰瀚有關。

那隻檮杌出了塔,耿北野偷偷跟上,發現它偷偷摸摸進了一坐華麗的宮殿。帶它再次出來,他潛伏着一手穿過了他的心臟悄無聲息地殺死了它。剛剛印在那女人身上的印記,若是他沒看錯的話,是耿騰瀚一派的印記。也不知道他又在密謀着什麼,這正是個好機會,他提取了那隻檮杌的核心,在了解到一些情況后,便化成了侍衛的樣子頂替了它。

他輕笑着,頂着一身平凡的皮,閑庭信步地走在宮道上。

憑着提取到的記憶回到塔里,耿北野從容地邁着的步子走上樓。黎漾已經徹底暈死了過去,那隻檮杌走的時候粗心大意,竟忘了喂葯吊著黎漾的命。

真是個蠢貨!

黎漾瘦的已經脫相,耿北野伸手勾起黎漾的下巴將丹藥推進她的嘴裏,摩挲着她染了血帶着幾分詭異的嬌艷欲滴的唇,如同撫摸着什麼心愛之物一樣。

“嘖,真可憐。女人,吾就說了你逃不出吾的手掌心的。”

一抹綠光在他眼中閃過,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手背輕輕撫過黎漾的臉。

“拼了命護着這些人,就落了這麼個下場。真的值得嗎?”

“呵呵。”

這話好像問着黎漾,也好像問着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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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深淵裏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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