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每年冬至都是阿柔的生辰，今年九兒準備了一份自己親自做的禮物。是把半尺長的小木刀，他整整刻了三個月，就是為了刻得更為精緻些，因為小女孩都喜歡精緻的東西。而且他還在刀身上刻了一個“九”字，意思就是自己的出品，好讓人家記住他。當然，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來說，這個禮物算是用心了。希望阿柔她喜歡。但是阿柔只有七歲，還不知道她這麼個女孩子會不會喜歡舞刀弄劍。不然她不喜，會不會對他的禮物失望呢？

這天的冬至又是滿天飛雪，好在雪不算太大，而且這雪下得格外柔情。阿柔總愛在後山的山坡上玩，九兒唯有跟着她，畢竟她年紀小，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家裏人會很是擔心，所以每次到山坡上玩，九兒都必須跟着她。

“九兒哥哥，我看到那樹上有隻鳥。”小阿柔說道，只見那是棵堆滿積雪的大樹。

“鳥？在哪？”九兒只看到積雪卻沒看到有什麼鳥。

“那邊，上面。”小阿柔指着上面又說。

“好像是有。”他真的看不到，唯有附和她。

“我想爬上樹上捉它。”阿柔說的意思，其實就是想爬樹。

“不可以，你太小，會受傷的。”九兒可不能讓她這樣做。

“那你幫我捉吧。”阿柔不死心。

“但是我看不到它在哪。況且它會飛走的，不可能等着我去捉它。”九兒明知道她又在拿自己來逗。

“我覺得它是只笨鳥，你可以的。”阿柔用十分透亮而真誠的小目光看着九兒。

“……”跟着這小傢伙，有時真的讓人很無語。

小小年紀就學會耍人玩，也會編故事去作弄人，她鬼靈精怪，但是九兒就是總愛去遷就她，因為他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親妹妹，妹妹剛出生時由於村裡飢荒與瘟疫，在逃難時他倆分開了，他不知道妹妹到底是生是死。他從小便看着阿柔長大，在心裏，便當阿柔就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她聰明伶俐，既可愛又惹人憐。

“我們不找鳥好嗎？”九兒問。然後又接著說“我送你個禮物，比鳥兒好玩多了。”他開始哄小孩。

“好啊，好啊，看看是什麼？”阿柔很好奇。

“那麼你要聽話，不可以爬樹了，也不找鳥，好不？”九兒與她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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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但是我要先看看好不好看，不然不好看，我不要的。”這孩子挺有自己的主見，居然不會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回家先看。”九兒又說。

“不，我要現在看”阿柔堅持道。

“好吧。”九兒從腰間拿出小木刀。

阿柔看着小木刀很是新奇，但是她看到上面有九兒的九字，她卻納悶道:“這個字是九兒哥哥的名字嗎？”

“是啊，你認得？”

“你不是送給我的嗎？怎麼不是我的名字？”

“……”他語塞了一會兒才說:“你想刻你的名字是嗎？”

“嗯嗯。”她指着刀的另一面說:“刻在這裏好，你一面，我一面。”

“好呀，回去幫你加上去。”九兒答，然後拉着她的小手說:“現在得先回家，快下大雪了。”

兩人走遠，慢慢消失，然而…

突然…雪景變成了火光衝天。不知道為何，九兒眼前一片火海，所有人都在逃跑，但是很多人都走不掉，大火在燒房子，也在燒人，他忽然聽見有小孩大叫。

“九兒哥哥…九兒哥哥…”聲音越來越遠，是阿柔的聲音。九兒馬上衝過去尋找阿柔的身影。但是火勢太猛，他根本走不過去。無法去找小阿柔，他心急如焚。他隱約可見有個小女孩被火光包圍，他想拚命衝進去救人。但是此刻似乎被一股力量強行去壓住他，不讓他衝過去。他猛力掙扎，用盡全力掙扎！火光弄得他眼睛模糊，熏得他眼淚直流。

他大叫“阿柔！”阿柔卻消失在黑幕之中——

“孟大哥，你醒醒！”這個聲音重複了數次。

有人在叫他！

“醒醒啊！孟大哥你快醒醒！”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出現了。

孟靈楓這時才逐漸醒來，原來剛剛是南柯一夢。他滿頭是汗，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夢。曾經那段快封塵的記憶，讓他清醒后的思緒久久不能平復。

“孟大哥，你怎麼了？”原來叫他的是那個邋遢小子——小游。

小游還是那樣的邋遢，因為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澡堂，更沒有找到客棧。

原本可以在城內找到客棧的，只需要往城西走三里路即可，他們卻走向城東，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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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並沒客棧只有一片綠野郊外。還以為可以在郊外找到一處茶館什麼的，可以暫時安身歇息，誰知道這裏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四個人的方向感都是如此不堪嗎？他們互相懷疑。看着已經入夜，他們四人里只有小游是因為之前吃得太飽，所以還沒餓，但是其餘三人的肚子開始咕咕叫。然而入夜後，方向更難以辨認；夏廣迎提議這晚就在此郊野作息，待明日一早再動身上路。

於是，他們找到一處靠近有水源的地方，夏芷莘和小游開始生火。夏廣迎與孟靈楓去打野味。小游坐不住，他走到河邊捉魚去。

好不容易燒了魚烤了野兔來吃，味道還算可以，大家走了一天的路，開始疲憊不堪，自然地大夥都逐漸睡去。

大約寅時之際，孟靈楓像是在作惡夢，突然大叫起來，嚇得一旁的小游驚醒；於是起身去看他到底發生什麼事。夏氏兄妹離得較遠，而且睡得死豬一般，或者是他們睡眠質量太好，實則一般人聽到聲音都會醒來，更何況睡眠質量差的人。

“孟大哥，你還好吧？”小游問孟靈楓。

孟靈楓沒作聲，他只是在深呼吸。待思緒平靜后，他才緩過神來道:“我沒事，不要緊。”

“孟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小游察覺到他的異樣。

孟靈楓又不作聲，小游沒有再問，走到河邊盛了水給他喝。

“抱歉，方才吵醒小游兄弟了。”

“沒關係，你沒事就好，那我繼續睡了。”

“嗯。”孟靈楓應道。

小游這次走得老遠的才再躺下，孟靈楓看他這樣，想必是怕自己會再次吵醒他，如此睡眠質量差的人，真是為難他了。

孟靈楓睡不着，他抬頭看去，只見漫天星斗閃爍猶如一張天網，是不是真的會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突如其來的一股鬱悶之氣湧上心頭，壓抑多年的憤慨，在此夜喚醒，那些被害死的冤屈之人，是否真的可以沉冤得雪？如果自己還是那個當年什麼都不是的弱小男孩，尚不能為他們做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一個個被殺害，而現在，他有他的刀和一身凌厲的功法，但是卻不能再保護他們。到底什麼是大義？什麼是公正？什麼又是人心？

長夜漫漫…卻輾轉反則，小游又失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