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奈何
蜀都中部東一環的邊上街道上,正有一群人,拖着板車,踩着三輪車,急急忙忙在趕路。
大隊伍後方的二十多個青壯男子,手裏拿着鐵管,棒子,砍刀什麼的,也是左顧右盼的,看模樣,這群人還受了些輕傷,而前方板車上似乎還有幾個重傷員,一路急行,血液還隨着板車的縫隙在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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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笑吃力的喝着牛奶,也沒開水,與其說是喝,不如說是吃着冷水沖的奶糊糊,終歸填了填五臟廟。
“陳老闆,那個綁後面的傻逼咋弄啊?還帶他走啊?”二虎一邊吃一邊問。
“他沒死?”陳一笑吃驚的問了一句。
“就他那身板,經得起我幾個組合拳?把他放倒了,二狗讓我把他綁後面,他給你處理完傷口就特么睡著了,我也不清楚情況就沒動他。”
“把他拖過來,問問他們這奶粉哪來的,然後就地處理了就行。這幾個人估摸着是不知道哪個地穴里跑出來的,我跟二狗半夜起來尿尿,聽到他們在殺人搶東西,就去看了看,結果......哎,碰到了咱們安平山那邊的一戶人,那小女孩跟咱還有點淵源,被他么這群雜碎搶完東西還直接分了屍,我們兩當時已經來不及去通知你,就跟了過來,本想着半夜幹掉兩個,剩下兩個平推也沒事兒,哪知道那個逼跑了以後一個回馬槍還特么埋伏我,大意了,差點就折在這兒了。”陳一笑說著話,摸了摸頭上,還好都是幾個小口子,沒有大礙。
“瘋子,那按理說,咱們這幾年出來搜索,見過的狠的也多了,兩伙人搶東西,拚死幾個都正常,但哪有這麼乾的,況且那還是個孩子啊,一說到這,我特么就想捅死這幾個狗逼崽子。下手太特么沒規矩了。”二狗又氣憤的說道。
只見虎子拖着孔峻過來,一腳直接往小腿肚子踹了過去,孔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說說吧,我特么挺好奇,你們為啥要給那家人分屍了?哪根筋不對了,抽風了?我給你把哪根筋抽了,讓你們冷靜冷靜,哦,不對,剩下三個已經不用抽了,就抽你的吧。”陳瘋子一臉邪笑,手上拿着匕首在孔峻面前晃了晃,坐在沙發上。
“說什麼,人是我們幾個殺的,東西是我們搶的,就搶了些奶粉,有什麼好說的,這個世道已經都這樣的,誰殺誰還需要一個多麼充足的理由,別說為了那些奶粉,為了特么一捧小米殺人的人還少了?為了幾顆發炎葯就殺人的事你見得少了?別特么給我裝高尚,你們仨一看也jb不是什麼好人,裝什麼裝?”孔峻雖然一身也是血不拉幾、灰頭土臉的,身上還有不少大鞋印子,嘴角還留着血,半邊臉腫的拳頭高。還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你們給我來個乾脆的,反正我特么早就不想活了,這jb世道,你們剁了我,你們又能活幾天,誰知道明天還是後天你們也就下來陪我了,哈哈哈哈......”孔峻說著說著,眼神里又透着那股子瘋勁。
三人聽到這些話,久久沒有說話,陳一笑從衣兜里摸出了一盒煙,點了三顆,遞給了鬍子和二狗。抽了兩口煙,心道,就這麼個破世道,人命真如草菅,不值半個錢,這個無奈的世界,真讓人絕望!
“殺人搶劫,我不說你們什麼,為什麼要分屍?誰分的?還是你們一起?”陳一笑低沉的問道。
“給口煙抽,答應給我個痛快的,我就告訴你。”孔峻心裏清楚,他差點就殺了面前這個穿着破舊風衣,一臉陰沉的男人,今天肯定是過不去了,索性來個乾脆。正如他自己所說,這種神經病一樣的人,早就不想活了,什麼都無所謂了,活在這個看不到希望的時代,混一天算一天,每天做事就只圖痛快,其他一概不管。他不像克哥或者另外兩個小弟一樣,這些人可能還有家人朋友,還有牽挂,一份牽挂就是一份希望,一份負擔,一份活下去的勇氣,所以克哥他們都不願意搭理這個叫孔峻的瘋子。
“給他!”瘋子掃了二狗一眼,二狗把抽了一大半剩個煙屁股的煙塞進了孔峻嘴裏。
孔峻咬着煙頭深深的抽了三口,吐掉了煙頭。
“不管你們信不信,分屍是個失誤,我也不想的,只是當時沒控制住。”孔峻幽幽的說道。
三人都沒說話,看了看他。就在陳一笑準備揮手讓虎子把他拖走處理掉之前。孔峻心知今日必死無疑,又緩緩的繼續說道:
“曾經我也有家人,也有朋友,也想着好好過日子,我特么今年也才29,誰想變成瘋子?誰想遇到這個世道?可能我確實有病吧,自從tm為了躲避輻射整天窩在地穴里過着老鼠一樣的日子開始,我就有病,但是你們見過自己懷着孕的媳婦就死在自己面前嗎?我就那麼看着她,被人砍到在地上,一刀一刀又一刀,活活死在了我面前,她死之前只說了一句話,老公,我不想死,就算要死,我只是想想把孩子生下來再死,你們知道她肚裏的孩子多大嗎?七個月多了,我就這麼看着,無能為力,每天我一閉上眼睛,就是一刀一刀往我媳婦兒身上砍的畫面晃來晃去。這幾年,就特么沒睡過一個好覺,終於這次好了,可以去找她了......”孔峻說著說著猩紅的眼睛流下了眼淚。
三人無言以對,整個大廳安靜的可怕,是啊,這樣的世界,人怎麼能不瘋狂,也許孔峻是個神經病變態狂,但這一切是誰造成的,誰也說不清,陳一笑看着他的表情,眼神空洞,心裏也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如果不是我哥拉着我,成天派人跟着我,我特么早就自殺了,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哥說得對,像我這種一見血就犯病的人早晚都得死在這上面。”
“來吧,給我個痛快,我叫孔峻,我哥叫孔卓,如果你們能活到碰着我哥哪天,就替我帶句話,就說我謝謝他了,終於解脫了,至於怎麼沒了,你們隨便編個話吧,謝了。”說完,毅然決然的轉過頭去看了看虎子。
陳一笑無言的揮了揮手,虎子一把把孔峻拖了起來,往後面拽。
被拖着快走到大廳後面屋裏的時候,孔峻低沉的聲音傳來:“命如葉薄將奈何,將奈何啊,這世道,能奈何?”
二狗望着陳一笑久久沒說話,此刻三人心情都不好,說不出來的堵的慌。
很快,虎子辦完事,回到大廳,整理背包行囊,拍了拍陳一笑肩膀。
“瘋子,這貨,我剛準備動手,就說給你帶句話,我還以為他想求活,結果說完,就讓我往他脖子上砍一鏟子,說是這樣痛快乾脆,沒什麼痛苦。”
“他說什麼?”陳一笑滿臉疑惑的問道,因為剛才顯然該說的已經說完了。
“他說穿西裝的包里有個u盤,很重要,算是他對不起那家人了!”虎子瞪着雙眼,說完就去大廳右側地上翻起了西裝克哥的屍體,找到個u盤,遞給了陳一笑。
奇了怪了,這年頭還有人能用電腦?先不說元器件有沒有問題,電也不好搞定啊,何況這現在,電腦有什麼用?吃喝都成問題。帶着滿滿的疑問,陳一笑低頭不語,一直思索着。
不管了,現在也沒辦法查,等有機會打開看看,或許這個u盤才是整個滅門慘案的關鍵...陳一笑心想。
倒是二狗看着氣氛有點奇怪,畢竟一屋子屍體,剛又殺了一個,昨晚又是那麼個場景,實在找不到話,跟特么反應滿了半拍似的,感慨着孔峻那句詩,說道:“這逼還是個才子啊,放在以前不去寫個小說啥的,也屈才了。走吧,奔子還等着咱們呢。”
一行三人啟程離開了售樓部,往高新園區趕去,陳一笑守了傷,三人走的不快,蕭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售樓部外面的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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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三十多歲出頭,滿臉鬍渣的漢子,正在一個橋洞裏面喝着白酒,穿着一身破舊的軍大衣,左眼眼皮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而他旁邊還有兩個漢子,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也穿着軍大衣,一看就孔武有力,兩個人啃着灰色的麵餅,面無表情的問道:
“哥,咱這也跑了好幾十公里了,能不能進鎮上啥的,找個房子住住,再這麼凍下去,我腳拇指都該沒了。”說著腳上破了洞的棉鞋腳拇指還動了動。
“再抗兩天,咱在荒地里才安全,一旦到了城鎮,堵住咱,咱仨一個也跑不了。”漢子一臉無奈的說道。
哎.......旁邊那漢子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