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主君，禾家的大娘求見。”春兒走進屋，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說道。

陸宛寧微微蹙眉，問：“她怎麼了？”

“禾夫人沒了，大娘子來求主君被攔在門外不得進，我是瞧着大娘可憐。這寒冬臘月的，小姑娘跪在院子裏，少不得大病一場，日後落下病根豈不是更是不好了。”

陸宛寧沉默片刻，說：“那便讓她進來吧。”

禾蘊跟着春兒進了屋，屋子內燃着最好的炭火，點着香料。禾蘊不識，只覺得有點淡淡的麝香味，又有着寺廟的味道。她跪在地上，抬頭看向所謂的主君。女子的五官生得淡，眼中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陸宛寧先開口問她：“何事？”

“母親去了。蘊兒想問主君，借錢。”

陸宛寧想起禾夫人的話，說：“我破了你父親的城，讓你從城主的女兒淪落至此。你母親自戕，雖不是出自我手，但又因我而起，禾大娘為何認為我會借錢給你？”

禾蘊抿唇，她認真的思考了一會，才繼續說：“蘊兒雖小，到底也知好歹。陸主君進城以後並無燒殺搶掠，可見人品。我父親明知將蘊兒與母親留在城內不過是九死一生，但他仍然這麼做了。我母親依附父親為生，如今被拋棄自然是活不下去。蘊兒覺得陸主君說得對，人得為自己活着，而不是依附於誰，將一生的希望寄託於誰。”

“那你如何還我錢？”

禾蘊想了想，說：“主君若是不嫌棄，蘊兒便留在主君身旁，做個丫頭。”

陸宛寧看向她，突然笑了，說：“我不缺丫頭。”

禾蘊當即有些失望，正準備起身離去，卻聽得陸宛寧吩咐身旁的女使拿銀子。她不勝感激，當下連忙道謝，心裏想着，本以為陸主君孤傲高冷，內里卻是溫柔。

禾蘊走後，陸宛寧說：“阿顏說得對。”

阿顏不在，春兒摸不着頭腦。

梁州城內的瑣事還有許多。陸宛寧也並無多關注禾夫人的喪事。

趙氏王朝卻有了一樁事，那便是，月國國主請求和親。月國是北邊的小國，一向弱勢，兵不強馬不壯。而皇帝，卻答應了月國國主和親。

為保全天子血脈純凈，異國公主不入東宮。所以，並沒有大臣反對。

月國公主張氏入宮時已是第二年春天。皇宮裏的紅山茶開得熱烈，張氏瞧見茶樹旁掉落的花都是一朵朵的，出聲問向宮人：“這是什麼花？怎麼敗得這樣的早？”

張氏微微蹙眉，眉眼裏都是憐惜。

趙瑜就是這樣見到這個和親來的公主的。公主穿着白裙，頭上梳着高髻，春日裏的陽光灑在她的頭上。

宮人們本想回答，卻見得身後的皇帝，連忙跪下行禮問安。張氏驚訝回頭，好似一隻受驚的兔子。她生的不像是邊境苦寒之地的人，她長得婉約，像是吹着江南最溫柔不過的風長大的一般。

趙瑜卻恍惚間，覺得世間再沒有這般好看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