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番外(三)
晨光將薄霧洞穿,映得人懶洋洋的。院子裏的梨花又要落敗,已經過了七八個春。
趙嘉驚喜的發現,這座院子裏竟然生長出了牽牛,它那藍紫色的花朵,就像她幼時在皇宮裏見到過的舞女的裙擺。
“真好啊,它們永遠充滿生命力,永遠自由。”趙嘉自言自語道。
她吩咐了人不要干涉這奮力攀爬的朝顏,自己轉身回了屋。
她這些年來愈發深居簡出,一心向佛。
趙嘉跪在蒲團上,閉上雙眼,雙手合十,一派的虔誠模樣。
“你是在求神,還是在求你的慾望?”冷不丁地,身後傳來一到清洌的男聲。
她好似習以為常,並不張目搭話。
“求神不如求我。與其祈禱這樣安穩的歲月再長一些,不如先下手為強。”
趙嘉仍不理睬他。
男人加重了語氣,道:“若是如此,當年你為何不跟着我走?”
趙嘉睜開眼,起身,轉頭問他:“你這一生就沒有有過後悔的時候嗎?”
男人被問得一愣,小聲地說:“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沒有強行帶你走。”
趙嘉的神情有着他難以描摹的難過,只覺是好像,她的難過讓他以為會永遠失去她了。
她與他錯身而過,趙嘉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男人說:“三日後,城主府大宴賓客,是最好的時機。奉嘉郡主,你沒有回頭路了。”
趙嘉只是微微頓住了腳步,又很快離去。
奉嘉郡主…她已經多久沒聽到過這個稱呼了。
影是清王剿匪時帶回來的,初來王府時才不到五歲。王爺無子,便將影視為親子。教他經文,教他武藝。
自趙嘉記事起,影便一直陪着她了。他不大愛說話,看起來有點呆。
幼年未懂事時,趙嘉最愛捉弄影了。影從未有過重話,總是冷着臉,頂多眉頭微微皺一下。
直到和親的路上,清王派人救她,只遣了影一人。她才知道,她從前拙劣的捉弄都是影的縱容。
“只要殺死所有外來的使臣,再令派人馬護送瀟瀟,她本來就與你有幾分相似。山長路遠,未知太多,誰也不知前去的公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趙嘉側頭看向瀟瀟,瀟瀟立即跪在地下,請求道:“王爺早已安排妥當,郡主跟着影大人去吧。”
她垂下眼眸,輕聲地說:“可我不甘心。”
她終究是沒走。她也知道,影從來不會拒絕她。
是啊,他不會拒絕她。所以,這一次,沒有她的點頭,影也不會動手。
書房裏,傳來了幼子的讀書聲。城主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笑着說:“我們見深就是聰明,文武兼備,日後是有大作為的。”
男孩有些靦腆,他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父親,我為什麼叫見深啊?”
徐衡一愣,多年前他掀開新嫁娘的蓋頭時,他腦子裏就像是煙花炸開一樣,每一個毛孔都在訴說著他的興奮。一見情深,便是他對趙嘉。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兒子,只是笑着將他抱起,坐回椅子上,指着下一篇文章就要給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