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老闆
曹正星說：「怎麼了？」
老闆說：「沒怎麼，我感覺你像是個私家偵探。」
曹正星沒說什麼，離開了。
三天後，網吧老闆給曹正星發過來一段視頻，像是趁着曹正河不注意的時候偷拍的。鏡頭裏的曹正河正背對着相機，盯着一個網站的頁面出神。鏡頭對着網頁固定的時候，曹正星把畫面截屏。把截屏的圖片放到最大，曹正星看清了，曹正河正在看的是一張新聞圖片，圖片里的人他看不清楚，可圖片下面有一行字：「金色助學網，幫助更多失學兒童完成受教育的夢想。」
曹正星後來在網上找到了那張照片。同一個網頁里，還有其他的兩張照片，第一張的照片里有兩個人，像是在某個捐贈現場拍的新聞照。
一個舉着寫有捐贈金額大額支票的人，微笑着將代表捐款的支票牌子，遞給身邊的人。接受支票的人也是一臉感激的微笑。照片下面有一行字：「欣貿地產的老闆成嘉瀚（左一）向金色助學網捐款兩百萬元，由網站的負責人傅鵬（左二）接收。」這則新聞的時間是兩年前。曹正星吃了一驚，成嘉瀚他認識，正是毛市長過壽那天坐在他身旁的人。
曹正星打電話給網吧老闆，老闆向他證實，曹正河一走，他就立刻過去查看瀏覽記錄，果然還是被他刪了。曹正星不明白，一則兩年前的新聞，能和曹正河有什麼關係？
他查了一下那個叫傅鵬的人，結果令他大吃一驚。傅鵬已經死了，他走在路上遇到搶包的，他沒反抗，卻還是被捅了一刀，傷口扎得不深，當時也覺得問題不大。可扎刀的偏是個陰險毒辣的，給刀尖上抹了些野貓、野狗的糞便。扎的那一刀沒要他的命，卻是半個月以後，高燒不退，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這案子到現在也沒破。
曹正星在當地的派出所，找到了出警記錄，案發現場在建陽路批發市場後面一條沒有監控的老巷子裏。案卷上記載的案發日期是在去年中秋節的前一天，案發的時間是夜裏的十一點半左右。
見到曹正星，鄧曉光有點害怕、鄧曉芸說：「你不用怕，正星大哥是警察，他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
見面的茶館是曹正星選的，他知道今天的談話對於鄧曉光來說，不會是愉快的體驗，所以不想把發生的地方選在孩子會再去想去的地方。茶館對面的二樓是一家奶茶店，他囑咐鄧曉芸去對面的店等他們，他帶着鄧曉光在靠窗的一個座位坐下。
鄧曉光有點緊張地向窗外望去，馬路對面的鄧曉芸透過奶茶店的玻璃落地窗，向他招招手。
「曉光，你不用怕，咱們以前也見過面的。」曹正星說。
坐在他對面的鄧曉光低着頭說：「我知道，你是正河哥的大哥。」
「對，今天我找你，是有些事想問問你。」曹正星說，「跟正河有關，也跟你有關的事。」
鄧曉光的臉紅了，他把頭埋得更低了。
鄧曉芸坐在二樓靠窗的座位上往下看，弟弟鄧曉光面露遲疑，像是正在和曹正星說著些什麼。她注意到曹正星的情緒好像激動起來了。他不停地喝茶又不停地給自己倒茶，直到他面前的茶壺再也倒不出一滴茶來。
曉光像是哭了，他用手指抹着眼淚，是曹正星罵他了嗎？看着也不像啊！曹正星的嘴唇緊閉，臉色看起來比鄧曉光的還要難看。到了後來，兩個人好像都不說話了，鄧曉光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胳膊里。曹正星坐到他的身邊，伸出手來想要摸摸他的背安慰他，可手落到半空，還是收回來了。
鄧曉芸看到他面露痛苦地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剛點着沒抽幾口，就有服務員過來提醒。他又把煙滅掉，背靠着椅子，頭微微仰着，好像閉上了眼睛。
鄧曉芸不知道曹正星給鄧曉光說了什麼。曹正星約他們出來的時候，只是說了跟曹正河有關，但具體是什麼，他卻語焉不詳了。聯想到上一次他們的談話內容，鄧曉芸覺得讓曹正星去問問曉光也好，有很多事情，男孩子都沒有辦法跟姊姊分享，而和哥哥卻是可以的。她特意又去櫃枱那點了兩杯鄧曉光最喜歡的香草味奶茶。
等到她端著奶茶，重新回到靠窗的位置坐好時，對麵茶館裏已經看不到曹正星和鄧曉光的身影了。她急忙跑下樓，看見馬路對麵茶館的門外，曹正星和鄧曉光並排站着，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鄧曉芸端著奶茶走過去，故意擠出一個笑，問曉光怎麼了。鄧曉光沒說話，他接過姊姊遞過去的奶茶，沒有喝，只是摟在懷裏。
鄧曉芸又問曹正星：「哥，這是怎麼回事？」
曹正星壓低聲音說：「曉芸，你先帶曉光回家，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具體的情況我會告訴你。你給我一天的時間整理一下，這件事說來話長。」
鄧曉芸本還想追問到底是什麼事，可看到曹正星烏雲一般暗沉的臉色，她不敢問了。她用手捋了捋鄧曉光有點亂的頭髮，問：「曉光你餓了嗎？晚上吃烙餅好嗎？」
曉光點了點頭，跟着鄧曉芸走了。曹正星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點燃一根煙，抽完，再點一根。本來和毛心婷約好，晚上會去她那裏的，毛心婷最討厭煙味，他也已經考慮戒煙的事。可現在他的心裏波濤洶湧，只能靠尼古丁來迫使自己鎮定下來。鄧曉光告訴他的事，讓自己心底最壞的一種猜測應驗了。
前年的秋天，有個公益網站聯繫到鄧曉光的學校，提出可以為家庭情況困難的學生提供一些幫助。學校為了安全起見，調查過這個網站，結果發現他們在過去的幾年裏，確實為不少來自貧困家庭的孩子，提供了經濟幫扶。
學校還聯繫到了幾位曾經被幫助過的孩子，她們都說自己能夠繼續學業，完全都是因為有了這個公益網站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