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護國神龍
太多了！
首領們只覺得脊柱上一陣陣寒意往上涌，雪線上站了整排的狼群，它們的背高的可以當做奔馬。
上千雙眼睛盯着已經結陣的野人，綠幽幽的狼眼聚在一起彷彿星星點點的鬼火。
上千雙眼睛後面還有上千雙。
狼群是高度社會化的動物，群狼勝過猛虎。
這不是獸群，這簡直是軍隊。
槍兵山陣是白嵐仿照馬其頓方陣臆想出來的戰法，對付笨重的敵人展現出了奇效，面對輕巧的獵手就是塊不會動的肥肉。
如果說士氣高漲的白嵐部武士進入雪原后還有一搏之力，誰是獵物誰是獵手猶未可知。
在此彈盡糧絕之際，族人們舉起手中的木棍聚在一起，就是海水中的沙丁魚涌在一起抱團取暖，除了被敵人撕碎，逐塊吞下，沒有其他的結局。
哎——
終究失敗了？
或許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不該抱住那個女野人的**，或許成為野豬嘴中的食糧是最佳的選擇吧！
“對不起！”
他對着首領說道。
“對不起！”
他對着他的族人說道，“我曾經發誓，要讓族人過上好日子，可是這個世界太大了，大的超出了我的想像，我只能將你們帶到這一步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內疚地幾乎在吞刀子。
“族長，這不是你的錯！”
“族長！”，曜沙啞着聲音說，“從戰勝乾旱到戰勝飢荒，從進入叢林到殺死猛獸，我們的強弓贏得了外族的尊重，鹿人的首領也對我們低下了頭，您的出現，第一次讓野人覺得，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着……”
“我們願意團結在族長身邊，不是因為畏懼族長手中的鞭子，而是跟在族長後面，野人活的有尊嚴，尊嚴這種東西，一旦品嘗過就再也忘不掉了。”
“振作起來！”
泰扶着白嵐的肩膀盯着他無神的眼睛說道，“我知道族長不是部落的孩子，族長也知道自己不是部落的孩子，可是，族長為族人內疚，為族人傷心，為族人流眼淚的時候，我就知道，白嵐是部落的孩子，白嵐是泰的親人！”
“我們是一體的，分不出彼此的，如果這是野人的命運，那就是命該如此吧！
“去他媽的！”
痴紅着眼睛說道。
痴捏着拳頭惡狠狠地說道，“這不是族長的錯，也不該是野人的命運，這是老天不給白嵐部活路！”
“老天爺就該去他媽的！”
“去他媽的！”
野人們齊齊聚在一起，對着這天，對着這地，對着無處不在的惡意與危險，高聲喊着，“去他媽的！”
一聲聲罵娘的話喊出來后就被荒原上的雪和風吞沒，但是它們吞不掉文明由內向外擴張的生命力。
長矛舉了起來。
狼群沖了下來。
它們灰白的毛髮在風中翻滾奔涌，宛若雪地里滾落的蒲公英。
一聲高亢的龍吟卻打斷了狼群衝鋒的步伐。
遮天蔽日的黑影從群狼頭頂上掠過。
無論是狼還是人都在抬頭觀看是何方神聖路過。
灼熱的龍炎已經如同霹靂般劃過天空，澆在狼群的頭頂上。
沒有人去關心狼群的反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神明一樣的生物身上。
龍在一里之外，黑色的陰影展開大翼貼地飛行，烈焰被它從嗉囊中噴射出來，顏色如同迸射的岩漿，煙霧貼着它的臉頰飄過。
它在快落地時猛地一振翅膀，於是它又鑽到太陽裏面去了，接着折起翅膀，尖嘯着俯衝衝下，有時候它會在這期間加上一些複雜的動作，比如說降落時快速旋轉，等落到地面上時，那對大翼一定會展開，俯衝而下的能量讓它滑翔的速度極快，於是只要它噴射龍炎，就在狼群的頭頂上形成一道火牆。
白色的那隻也來了。
它只向驚慌逃竄的狼群噴射過一次龍息，噼里啪啦的龍炎是一道道藍色的閃電，將狼的屍體撕碎扔的到處都是。
它對驅趕狼群沒有興趣。
繞着雪原飛過一圈后，就低頭俯衝而下，重新飛起來的時候，龍爪子上已經抓住了一頭驚慌失措的狼。
它一直振翅向天上飛，然後鬆開爪子。
野人只看見狼從天空落了下來，摔在雪地里，彈了兩次，可以看見腸子被甩了出來。
然後白龍再次落下，掠着狼的頭頂飛，大翼將狼群沖的七上八下。
衝散狼群后它就在部落族人的面前落下。
好奇地抽着鼻子聞着族長身上的味道，並沒有拒絕族長摸它鼻子的動作。
不久之後，它黑色的兄弟抓着一頭狼從它頭頂飛過，於是它也振翅而起，兩龍在空中盤旋着爭搶食物，巨狼在空中就被撕碎，沒有一塊肉被浪費，除了潑下一層腥臭的狼血落到潔白的雪地上。
龍完全不是冷血的，它落下時，只感覺一團太陽在面前燃燒。
“是我們的龍！”
“是白嵐部的龍！”
“龍聽到族人的呼喚，來救我們了！”
族人們在雪地上歡呼雀躍。
狼群在巨龍的驅趕下分崩離析。
死裏逃生，族群爆發了猛烈的歡呼。
戰爭之後，雪地里到處都是狼群燒焦的屍體，不用細數，恐怕也有上百頭吧。
龍炎灼燒后，大部分都熟透了，連生火都省了。
感謝大自然的饋贈，為走入絕地的旅人送來了給養。
他們一擁而上，切開狼肉，掏出內臟，大嚼起來。
護國神龍第一次出現就拯救了洛寧華族滅亡的命運。
以至於很多年後，東西方的史學家們提到這兩頭被東西方同時封王的神獸都感到什麼是冥冥之中自有神助。
洛寧華族甚至將它們的掉落的牙擺進集賢閣，與那些驚艷才絕的武將文工們擺在一起，接受子孫萬代香火供奉。
似乎是時來運轉，龍出現后，族人就找到了正確的前進方向。
在翻越滄瀾山脈最高的山峰后，兇險就降了很多，越往前走，道路越平坦，天氣也越來越暖和。
在後半段旅途，因為有龍在前方不斷地搗毀獸群，族人們吃喝不愁，居然無一人掉隊和死亡。
在雪原上徒步了11個月後，他們終於找到了第一塊露出雪地的青草。
白嵐看着那塊露出雪地的草皮，用手去觸摸積雪邊緣凝聚而沒有落下的雪水。
然後扒開了草皮，刨出了黑色的泥土。
他把臉埋在這把泥土上，要把它融進身體裏。
不是永恆的凍土——他們已經走出高原的範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