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待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集市，白嵐部也開始鉚足了勁準備貨物。
這些貨物有竹子編的籮，有獸皮製作的衣服，有熏好的干肉，有切碎煮熟的棕櫚芯還有泛着光澤的陶器。
今天是泰第一次獨立燒制陶器，痴在一邊邊看邊學，兩個人都非常投入，臉都被熏的黑漆漆的。
白嵐跟在砍棕櫚樹的族人後面撿一些又肥又大的白蟲子，這是生活在棕櫚樹上的紅象蟲幼體，又叫做西米蛆。
野人們從來不排斥吃蟲子，他們發現這種蟲子后，就丟進嘴裏，咔吧一聲爆出一嘴濃漿。
在白嵐表現出對這些蟲子的興趣后，野人們就放棄了這一飽口福的機會，每發現一隻，就放到身邊的罐子裏，等一天的勞累之後，就把罐子送到族長的手上。
他們真的是一群很質樸的人。
不過，族人對族長的關愛，雖然讓白嵐很感動，但是無疑是少了很多樂趣。
白嵐的樂趣是蟲子還是自己找的吃得香。
在大家都不要的垃圾里翻翻找找，突然滾出一隻肥的亂滾的蟲子，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垃圾堆里翻到了金子。
將十幾斤肥胖的蟲子清洗乾淨后，白嵐就找來一口陶鍋，將野豬身上那花白的脂肪切下來，熬制豬油。
被煉製過幾次的油渣會被放到棕櫚芯中一起煮，這樣的棕櫚芯是族人最喜歡的主食，大家都喜歡在吃棕櫚芯的時候，突然嚼到一口油香的那種滿足。
白嵐也很喜歡吃，這種感覺就像是吃媽媽煮的甜白菜。
要是有鹽就好了。
白嵐想鹽吃想的淌口水，為了補充鹽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喝動物血。
一口豬血灌下去，白嵐快活地咧開血盆大口，齜牙咧嘴地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范海辛的世界裏去了。
而熬制的滾熱的豬油，就是油炸這些西米蟲最好的烹飪材料。
被炸的金黃的西米蟲用筷子撈出來，放在盤子裏晾涼，那種蛋白質的香味自然而然就透了出來，那嘎嘣脆的口感，一口下去，就是滿嘴的蛋白質焦香。
閑不下來的白嵐還喜歡喝茶，他喜歡嘗試將一切看起來像是茶的東西放在陶罐里煮，有幾次煮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他整個人都拉肚子拉得脫形。
還好泰帶回了幾隻活的小豬佩奇。
白嵐每發現一種新的茶就給佩奇喂上一點，一般佩奇吃下去還能活蹦亂跳的東西人吃了也沒事。
不過，小豬佩奇還是被他用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植物喂死了幾隻。
畢竟，叢林的植物那麼多，他不認識的佔據了99%。
白嵐用手戳了戳已經死的硬挺的佩奇，一邊感念它為科學獻身的壯舉，一邊感嘆嘗百草的神農氏從事的是個危險度很高的工作啊。
煮上一鍋金櫻子茶，搖着一把白嵐氏產蒲扇，再吃上一口嘎嘣脆的蛋白質蟲子，巡視巡視他的養雞場、養豬場、養虎場，頗有一種地主家遊手好閒的傻兒子的感覺。
老虎這東西，不像豬和雞好養，這東西傲氣的很，被關在籠子裏就整夜整夜地嚎，那麼小的傢伙，能嚎上三天三夜，硬生生把自己給嚎硬挺了。
白嵐摸了摸這隻亞成年虎硬挺的身體，一邊有嘆息一邊摸了摸身上穿的毛都快掉光的老狼皮。
小狼也很傲氣，看見白嵐來，就對他齜牙咧嘴，白嵐拿出一顆肉蟲子，那濕漉漉的鼻子就不情不自禁地顫動着，一把叼走白嵐手中的蟲子囫圇吞了下來。
一吃完就立刻就像渣男一樣拔吊無情，繼續對着白嵐齜牙咧嘴。
白嵐揪起它的后脖頸子，抽的這頭白眼狼汪汪大哭，最後委屈地躲到洞裏去，不敢露頭。
狼和人類一樣，是群居動物，有嚴格的社會等級，白嵐需要做的，只有胡蘿蔔加大棒，讓它認清這裏誰才是老大，或許，這些小狼經過漫長的馴化后，將會演化成成為人類生產生活的好幫手、好朋友。
虎就不行了，這種獨居動物幾乎沒有臣服的基因，白嵐想要馴服一頭虎，算了吧，他沒這個本事。
這些小虎失去了媽媽，白嵐看它們實在可憐，才央求族人饒了它們一條命，只是養着，壓根就沒有嘗試馴服它們的想法。
肉，他也供應不起啊。
硬挺了之後，他還少了些心理上的負擔，他饞老虎身上的皮毛很久了，只是大老虎的皮毛太大，他也捨不得割。
這隻未成年虎的皮毛給他做一件虎皮大衣剛剛好啊。
甚至還可以做一件虎皮短裙。
白嵐手中有了油炸的蛋白蟲后，那些平時對他翻白眼蹬鼻子尿不到一壺的部落小野人忽然就對他親熱起來。
白嵐一直很不喜歡和小孩子打交道，尤其是和這些不但很蠢還不守規矩還很貪心還很嘴饞還很不知輕重的雞嫌狗棄的小野人打交道。
可惜了，上天拿走了他一米七的身高和上百斤肉，二話不說把他變成了一個正太，他不得不以孩子的身份在部落里混存在感。
自從油炸西米蟲這道零食發明后，這群牛皮糖一樣的傢伙們就怎麼攆都攆不走了，怎麼甩都甩不掉了，更可恨的是，只要白嵐稍微不留神，那一罐子蟲子就飛快地從罐子裏跑進了那群小野人的嘴巴，手心，鼻子或者**里。
這些傢伙身上實在沒地方藏了，只能往屁股里塞。
這群小野人應該慶幸，這裏不是什麼修仙的世界，否則以白嵐這個性子，那就是二話不說，一個佛怒火蓮甩臉上的節奏。
不過，也不是所有小孩子，白嵐都討厭。
野人們大多數都長得挺寒磣的，尤其是那個痴長得特別寒磣，白嵐都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說他長得丑，怕他聽見了傷心。
不過也有長得好看的。
部落里的小姑娘也有幾個長得水靈的，自然，白嵐就對她們照顧有加。
白嵐從小就被教育，以貌取人是膚淺的，要更看重一個人金子般的心靈。
這是課本上寫的，老師教的，他們必須學的。
可是，隨着他逐漸長大，社會教會了他更多書本上沒有的知識。
他所見到的，長的好看的男生或者女生一般都是學習能力很好、工作能力很強、很能吃苦、很能拼搏、心靈健康人見人愛的人。
長的丑的男孩女孩也不乏學習能力很好、工作能力很強、很能吃苦、很能拼搏的強人。
可是像童話故事裏寫的，長的美的人一定是心靈惡毒的愚蠢的，長得丑的人大多數是善良的睿智的。
社會教會他，這句話要反過來理解才是符合大眾認知的。
文學作品強調衝突和對立，類似於安徒生這樣的黑暗童話要更加強調人物的戲劇性和衝突性，一個很美的繼母有着一顆惡毒的心這樣的配置無異於能激起讀者閱讀下去的興趣。
可是，童話，它畢竟是虛構的文學載體。而這些虛構的價值觀卻被中國人奉為圭臬，一代又一代地用這些雞湯一樣的價值觀澆灌的祖國的花朵。
於是在他們成長后觸碰到真實的世界的一剎那，總會發現他們的世界有一些扭曲。
那時候家長們不會說是自己教育的失誤——只會指責他們教育失敗的產物，你們這些溫室里的花朵，經不起寒風的摧殘。
長得好看的人做什麼都容易，長的丑的人做什麼都有點不順利。
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這個世界一直就是這樣公平。
在白嵐發愣的時候，他罐子中的美味又都消失不見了。
嘆了一口氣，他摸了摸大美的頭髮，大美開心地咧開嘴漏出缺了兩顆門牙的笑容打破了假想的美感。
傻乎乎的笑容，讓他渾身上下打了個寒顫彷彿做了一個噩夢。
這群孩子在這個年紀應該在讀小學，在讀初中，在讀高中，而不是每天用尿活泥巴玩，甚至一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男孩女孩已經恬不知恥地學習那些成年野人親嘴，撫摸身體。
白嵐見到了，也當做沒見到。
他所在的時代依舊是烏漆嘛黑一片，而他這顆小火星依舊是這個世界孤零零的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