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賽跑
“好啦,別望着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邱先生不是也說過了嘛,他們會好好的!”
孟窈淑率先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這一溜直直地排在客棧門口極目遠眺的眾人,不禁莞爾安撫着說道。
聽到這話,大多數人才收回了幾近飛出眼眶的雙眼,收回不舍,悻悻地回過了頭。只剩一人依然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還時不時地抬手在臉上抹一把,便是女兒剛離去便再也止不住眼淚的肖員外。
邢育森可顧不得還在哭天抹淚的肖員外,他此時滿腦子都是之前孟窈淑許諾下的那頓大餐,於是舔着臉試探道:“孟掌柜……呵呵,您看,這都快中午了……”
孟窈淑當然清楚邢育森的心思,當即一笑,應聲道:“邢大捕頭,我明白,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那幾個娃娃走之前都填飽了肚子,可咱們還沒進食呢,都餓了吧!今天不開張,廚子也給放了假……這樣!我親自下廚,大家再忍一忍,稍待片刻,今天請大家吃好的!”
“好!麻煩了孟掌柜!”邢育森和余淵異口同聲地說道,二人相視一笑,邢育森搓搓手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自顧自地喝起來,而余淵則是掏出了不曾離身的煙袋鍋裝上了煙葉。
“老高,你招呼着,我先去后廚了!”孟窈淑走到高君逑身邊拽了拽他的衣擺,不動聲色地向肖員外的背影努了努嘴,而後便往廚房的位置走去。
高君逑登時會意,走到門口肖員外的身邊,一隻手搭住其肩膀,嘴上安慰道:“肖員外,別難過啦。咱們兩家四輩人的交情了,互相知根知底的,在洲那小子又是你們家未過門的女婿,放心吧,他一定會照顧好肖星雨的。那小子若是敢讓星雨受一丁點委屈,你不用動手,別說藤條了,就是一臂粗的木頭,我也打斷它三根!”
肖員外這才漸漸穩下了激動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先前的話被聽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欲解釋。高君逑卻滿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說的一點錯都沒有。星雨那就跟我們倆的女兒一樣,當然要寵着。再說在洲那小子皮得很,打起來完全不需要有顧慮,咱們這准親家還客氣什麼?”
一邊說著,高君逑一邊扶着肖員外的肩膀將其帶到桌子旁坐下。
邱東升笑呵呵地附和道:“是啊,放心吧,肖員外。別說你們兩家是世交了,單論高在洲那娃娃,我也了解,平時看着混不吝的性子,心思其實特別細膩。放心吧,你們肖家,沒看錯人。”
高君逑口中與肖員外祖孫四輩人的交情,其實是高君逑夫婦二人與肖家四輩人的交情。
這七俠的本事各精一方,而孟窈淑最擅長的,便是化妝易容之術。為了掩人耳目,不暴露他們都是活了幾千年的精怪這一真相,七俠曾經躲躲藏藏,在十二神州的各地輾轉,最久的地方也呆不過數十年。
後來孟窈淑便運用易容之術,給眾人全部畫了足以亂真的假面貼在臉上,這樣便能模仿一個正常人生老病死的全部階段。也是從那之後,七俠才終於遷回了屬於他們的七俠鎮,每隔數十年,便易容成一名新人,開始新的生活。
而由於客棧的特殊性,高君逑夫婦便將自己偽裝成了世代開店,一脈流傳的高姓一家。自肖員外的祖上當年帶着一家老小逃荒跑到七俠鎮,受高君逑夫婦接濟過一段時日後,這交情便一直傳承了下來。
……
六日後。
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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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東,高在洲,肖星雨,華知仇四人正走在興安府的地界上。
興安府,位於整個遼州的中部偏西的地區,其名字取興盛安東之意。在興安府的不遠處有一座連綿的大嶺,名叫興安嶺,與七俠山屬同脈不同名。
由於興安嶺內部複雜迂迴,為原始森林,萬物具備,與七俠山相比更為神秘,更是流傳着無數關於森林裏面的奇異傳說。所以這片山脈裏面除了常年居住的護林人,便只有零星的幾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尋求暴富的憋寶人。
而整個興安嶺的西北方向,便是馳洋人的地界。有一條溪流,從洋州那面傳來,穿過整片興安嶺,流到興安府這邊,已發展成了一條頗具規模的河流,是整個遼州的水源地,名為白澤。
白澤繼而流過興安府,一分為二,一條向北流去,兜兜轉轉又流進洋州方向,一條則向南流去,最終在七俠鎮的更南方處匯入大海。
四人多少都有些功夫傍身,腳力自然比常人強上不少,一路從七俠鎮走到這興安府,距離目的地落蠻府還剩近半路程,估摸着再有五六日便能到了。
“自從父皇出了事我被追殺之後,這腳上的速度都鍛煉了不少。以前除了練功,只要出宮都騎着汗血寶馬,日行幾百里輕輕鬆鬆,哪成想現在……唉。”
說話者正是柳詔東,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高懸的紅日,又伸手擦了擦鬢角上的汗水,不禁感嘆道。
被追殺了近一個月,為范擇亦所救后又在同福客棧住上了三個月,柳詔東也漸漸放平了心態,接受了自己已一落千丈,不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儲君這一事實。
又經過了這幾日朝夕相處的一同趕路,柳詔東和其餘三人經過深入交流后,真正的熟絡起來。雖然平時看起來柳詔東依然是幾人中心思最重,也最為成熟的那個,但大家都是同齡的年輕人,柳詔東自然也沒必要再端着從前那套老成的做派。
“說起這個……我還從來沒騎過馬,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華知仇聽聞,羨慕地看了一眼柳詔東,轉而又看向另外二人,問道:“在洲哥,星雨姐,你們倆呢?”
肖星雨搖了搖頭,她從小就被爹娘以大家閨秀的方向上培養,自然不會得到同意做這種事。
高在洲則眯起了眼,回憶着說道:“以前有過在客棧住店的客官是騎着馬來的,喂馬的活計自然都是我來干,所以也算比較了解。至於騎馬嘛……嘿嘿,只在幾年前跟范大叔去他們鏢局的時候,騎過他那匹馬逛了幾圈,感覺不錯。”
說到這,高在洲不禁“嘖嘖”了一聲以示賣弄,而後突然想起什麼,又看向柳詔東,略為尷尬地說道:“不過范大叔那匹馬只是稍好一點的走馬,不論是個頭還是速度都趕不上騎兵屁股底下的軍馬。至於詔東騎過的那種寶馬,傳說汗水都是血紅色的,咱們只在書里見過了,哈哈。”
對於柳詔東的稱呼,幾人之前實在是費盡了心思來討論。雖說其不再是太子,但誰也不敢太放肆,最終還是在柳詔東的極力要求下,年齡相仿的高在洲和肖星雨二人才答應了直接叫他“詔東”,也是與他對外自稱的“趙東”諧音一致,而年齡偏小一點的華知仇則照舊叫“詔東哥”。
這回反而輪到柳詔東詫異了。在京城,就算百姓家裏不養馬,但騎過幾次馬總不是個稀罕事,可沒想到在遼州的普通人家裏,竟然連見過馬都不算尋常。
即刻柳詔東便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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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自嘲了一句:“我這便是何不食肉糜吧?”可柳詔東臉上的反應極快,並沒有流露出別的表情,只是微笑着答道:“馬嘛,不同牛羊豬這些家畜。咱們這畢竟不像洋州全是廣闊的大片草原,沒那麼多地方來養,所以品相好的馬大都在軍隊裏。沒事,等咱們到了落蠻府,去了安東軍的駐紮地,那裏肯定到處都是軍馬,到時候咱們騎個夠!”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這可真是太棒啦!”華知仇聽聞,興奮地兩眼放光,不禁振臂歡呼了一聲。高在洲雖然沒有那麼大反應卻也在心中暗暗高興。
男人嘛,年輕的時候做夢都想過像書里寫的那樣,當一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一騎當千的大將軍。立馬橫刀仰天笑,沖陣廝殺拒敵遙。
肖星雨笑看着提到騎馬之事便心潮澎湃的三人,她對這類事雖然感興趣,但畢竟不像男孩子那樣從小便當作夢想一般追求。
隨着幾人沿着興安嶺一路邊說邊行,目力最好的華知仇最先看到遠處閃着一條金光粼粼的長絲帶,連忙舉起手指着前方說道:“白澤江!”
這三個字令其餘幾人目光都是一亮。從早上吃過乾糧啟程後走了兩個時辰,沒停過腳步,隨身帶着的水囊也見底了,如今聽到目的地白澤江就在前面,如何能夠不開心?
高在洲和柳詔東對視了一眼,默契湧上心頭。柳詔東率先說道:“不如咱們來比一比誰先跑到那白澤江吧!第一個跑贏的人到了落蠻城裏挑最好的軍馬騎!”
“好!”華知仇第一個捧場。這種比試正中他的下懷,連着近十年每日早上雷打不動地從家裏到七俠井兩頭跑,腿上的功夫自然不怵任何人。
於是幾人定了規則,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后,由肖星雨做指揮,各人並排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三,二,一……跑!”隨着居中的肖星雨一聲令下,幾人便如離弦的箭一般“嗖”地沖了出去。
剛開始幾人齊頭並進,可漸漸的華知仇便有了領先的優勢。這麼多年來一直化身白虎在七俠井邊等着當陪練的高在洲當然知道華知仇輕功有多厲害,他自然知道若要公平比賽,定是沒辦法贏下來。
心思一動,高在洲壞笑着露出方才藏在袖子裏的一枚小石子,對準了前方華知仇的小腿,屈指一彈。
這枚石子“嗖”的一聲飛出,直直地朝着既定方向打去。看來華知仇若是中了石子,小腿吃痛后速度定要落了下風。
不料此時華知仇卻突然向右一閃,躲過了這次攻擊,他笑着回頭挑釁道:“在洲哥,這種小手段,咱們可不興用呦,我這腦袋後邊可長着眼睛呢。俺先去也!”
說完,華知仇悶下頭繼續發力,速度再次漲了一截,一時間竟將其餘三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沒想到自己使的壞竟然被躲過去了,高在洲一愣,笑罵道:“這小子,屬猴兒的,全是心眼!”
一旁的柳詔東和肖星雨二人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逗笑。肖星雨也跟着揶揄道:“就你還有臉說呢,用這種不正的手段不說,還被人防的嚴嚴實實。”
柳詔東哈哈一笑,說道:“既然他躲過去了。那就都加油吧,別再說話亂了氣息,到時候可就連輸都輸的不體面咯。”
柳詔東語畢,三人也收斂心神全力加速,漸漸縮短了方才被華知仇落下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