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流
“你就好生躺上半個時辰吧,仔細感受脈流。在洲會留在這陪你,有什麼疑惑問他就是了。”
隨着華知仇躺在千年寒玉床合上眼睛,高君逑便對其囑咐了一句,而後與在場的其他成年人對視了一眼,率先走到石室的盡頭,伸出手按了一處石壁。
石壁陷下一塊,隨之竟出現了一道暗門,暗門半開,待一行六人進去,而後又緩緩閉合。
華知仇雖雙目緊閉,卻聽到了異樣聲響,正欲開口詢問,卻被高在洲率先搶道:“他們商量事去了,你只管煉你的,一天只有半個時辰,抓緊時間。再不老實我把你衣服扒了,跟這寒玉床來個親密接觸。”
高在洲話音剛落,華知仇連忙咳嗽兩聲以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將精力全部投入到自己的體內,漸漸丟掉了六感的七七八八。
見到華知仇進入狀態,高在洲也捋了一把頭髮,盤算起自己心裏的事來。
幾年前,似乎覺得高在洲頭上光禿禿的頂着個疤瘌總不是什麼好事,南宮仁便托孫若笑來同福客棧送了一盒藥膏。說來也真是神了,藥膏抹了一個月,高在洲的頭皮便癒合如初,頭髮也長了出來。
只是高在洲依舊充滿了個性,沒有將頭髮留長,反而理了個碎亂髮型,動不動就要捋上一把。
……
此時進入密室中的六人面前,卻是一個比外邊石屋更為亮堂的大廳,中間擺了一張大圓桌,邊上散着七把椅子。在大廳的另一端,佇立着一尊牌位,上書着“七俠之三張碩”幾個字,下放的香爐青煙裊裊,立於其中的一炷香仍余近半。
高君逑帶頭的眾人先是走到牌位前,面態肅穆地拜了拜,而後分散開坐在圓桌周圍的椅子上。
坐於首位的高君逑輕聲清了清嗓子,率先開口道:“今日召集大家來這裏,想必都知道是為了什麼。洋州那裏……最近有些動靜了,捎帶着遼州的邊境也變得不怎麼太平。”
說到這,高君逑抬手示意了一下余淵,道:“上個月余淵去了一趟,給我們仔細講講吧。”
“好的。”余淵點點頭應了一聲,接着道:“洋州近幾年溫度有些反常,往年的冬季有半年之久,去年卻只冰封了不足五個月。也聽傳聞說過,洋州和遼州的邊境,近些年開始出現一些染了所謂雪煞的雪蠻人……我們都知道,雪煞就是那個東西乾的。”
“上個月我去了一趟極北之地,封印法陣還在,但堅固程度遠不如以往了,以我看來,半年內我們必須要去一趟,再穩固一次。”
范擇亦率先問道:“從老三不在了之後,我們去的越來越頻了,距離上一次才剛剛過了五年。以後莫不是要天天住在那?”
“沒用的。”竟是從出現開始便一直沉默寡言的南宮仁開口回答了:“張碩離開,對我們的影響可不僅僅是少了一個人的力量那麼簡單。力量此消彼長之下,它衝破封印只是時間問題,說不定就是下次。”
南宮仁話音一落,整個大廳內的氣氛都陷入了短暫的窒息。高君逑暗嘆了一口氣,又看向孫若笑,問道:“還有多久,你能算個大概嗎?”
孫若笑此時卻只有苦笑,答道:“反正難再有五年了。這種事,只有師傅才敢說能算個大概。我還遠參不到那份上,盡人事,聽天命吧……”說完,孫若笑仰頭長嘆,滿臉的悵然。
“好了,別想太多了。”孟窈淑此時看起來是最不悲觀的人了,她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不是天上的神仙,能力也有限,只是為了報答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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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恩情罷了。大不了也不過一死,活了這麼久早就賺夠了。剩下的,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窈淑語畢,眾人皆心中頓首,看來這是他們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了。
短暫的寂靜過去,高君逑最後拍了板,對眾人吩咐道:“窈淑說的對,走一步看一步。三個月後,我們一同啟程,先穩固了封印法陣再說。”
“這三個月,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做。余淵負責教導華知仇,窈淑你就再去教教那個相中的肖星雨。范擇亦,孫若笑,你們倆和那個太子多接觸接觸,雖然咱們不摻和那廟堂之爭,但以後花小子和在洲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倘若他們以後真能幫這個太子匡扶了朝堂之危,天下太平,對我們要做的事也總是有幫助的。”
“至於南宮仁……得辛苦你跑一趟落蠻府,那個所謂的雪煞,張長青他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當是雪蠻人之間傳染的瘋病。你去給他們開個方子,壓制緩解一下那群人的癥狀,希望能讓邊境的壓力有所減小。你就不用再回來了,我們出發之後會先去落蠻府找你,再從那裏一起走。”
“三個月,時間不寬裕,儘力為之吧。”
余淵接着話茬道:“南宮你不認識那個張長青吧,我上個月路過的時候和他打了招呼,一會你跟我回去拿個帖子就行,他知道該怎麼辦。”
南宮仁點了點頭示意明白,其餘幾人也隨之領命。這三個月裏,六個人都有的忙了。
商議完畢,幾人起身,高君逑回頭望向身後的牌位,苦笑着說道:“張碩,還是你的命好哇。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都羨慕死你了。你這輩子欠下來的,下輩子還不還,怎麼還,到時候可得摸着良心說話。”
高君逑話音剛落,封閉無風的石室里,那本來直挺挺裊裊升起的青煙竟然有了一些飄搖。眾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相視一笑,離開桌子走出了大廳。
……
華知仇此刻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散發著絲絲冷氣的千年寒玉床之上。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下傳來陣陣入骨的寒冷,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了,華知仇此刻已將全部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自己的體內。
“一,二,三,四,五,六……”華知仇默念着自己體內脈關的數量。共有六處,體內那股熱流,從頭到腳如同溪流一般循環着一遍又一遍,而每到這六個地方,就會堵塞一番,令自己感到頗為不適。
“時辰到了,小子,醒醒。”
正當華知仇在想辦法該如何做才能衝破這種桎梏感的時候,余淵的聲音突然響起,彷彿從天上傳來,遙遠而又清晰,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隨着聲音消失,華知仇也逐漸回過神來,好似元神歸竅一般,慢慢地重新掌握了自己這具身體。
華知仇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中短暫的模糊過後,只見余淵和高在洲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的兩隻腦袋正懸在自己頭頂,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嗯……還不錯。”余淵挑着眉點了點頭,抽出插在自己腰間的煙袋鍋子,開始熟練的往煙袋荷包中探着,不一會就掏出了裝滿煙草的鍋子。
高在洲則是一臉好奇,見華知仇眼神有了反應,忙問道:“怎麼樣?幾個?你有幾個?”
華知仇聽到,不明所以,剛想開口反問:“什麼幾個?”不料嗓子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粗重地吐了兩口氣,再一使勁,終於咳嗽了出來。
“花小子還不習慣這種感覺,讓他再緩一會兒吧。”余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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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捏着煙袋鍋,一邊壓實裏面的煙草一邊對高在洲說道:“六個,不算太多。”
“什麼?六個!”高在洲滿臉的震驚,甚至還有一絲羨慕嫉妒,抬頭看着余淵說道:“我都有十三個!爹娘還騙我說我是最少的了,花之愁這小子竟然比我少了整整七個,翻一番都沒我的多!不行,我得找俺爹俺娘算賬去!”
說著,高在洲便扭頭向石梯走去。余淵連忙抓住他的胳膊,說道:“誒,你別急呀,高小子。你倆怎麼能放到一起比呢?他是人,你是虎。在人那裏算,花小子這六個勉強算得上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可你那十三個,放在百獸裏頭算,絕對是萬中無一,驚世駭俗!”
余淵的這番話終於穩住了高在洲,他將信將疑地回過頭看着余淵,問道:“老余頭,沒騙我?”
這回輪到余淵耍脾氣了,手上一松,將高在洲的胳膊甩了回去,翻着白眼說道:“愛信不信,回去問你爹你娘去。”
高在洲偏就吃這一套,立刻打掃了心中的全部疑惑,滿臉堆着笑應道:“老余頭,俺這不是一時沒想明白嘛?當然信,當然信。”
華知仇的眼神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已然猜出來二人口中“幾個”的意思是說他體內共有幾處桎梏,並且看來每個人體內的具體情況又不一樣。
又一用力,終於感受到了嗓子的存在,華知仇開口問道:“爺爺,半個時辰過去了?你們方才去了哪裏?我體內那六個地方,該怎麼辦?”
“嗯,過去了。”余淵點了點頭,繼續答道:“我們剛才去哪你就不用管了,以後時機成熟了你會知道的。至於那六個走不通的脈關,很正常的,所以才讓你以後天天都來。”
“之前說每天來這躺上半個時辰,現在來看可以延長一下,從明天開始躺一個時辰吧。明天從最上面的那個脈關開始衝擊,由上而下,關關難過也要關關給他過。等六個脈關都衝破了,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候再教你別的。爭取三個月之內搞完他。”
答完問題,余淵話鋒一轉,催促起來。“現在……怎麼說?還躺着嗎?起來吧,是時候回家睡覺了。”
華知仇應了一聲,一骨碌從千年寒玉床上爬了起來,隨着余淵和高在洲向樓梯走去。
高在洲低着頭,仍舊不甘心地喃喃道:“六個,才六個。怎麼可以這樣,比我少了整整七個……”
耳尖的華知仇偏偏聽到了他的抱怨,“嘿嘿”一笑,陰陽怪氣地顯擺起來:“什麼?在洲哥,你怎麼有十三個脈關啊,這麼多?!我怎麼才只有六個呀?是不是我哪裏沒弄好,出了岔子?”
聽到這番話,高在洲更是惱羞成怒,惡狠狠地反擊道:“花小子,你別得意!我就算十三個怎麼了,我的脈關可都過了,你只有六個也還一個都沒過。哼!看來之前還沒把你打服。明天早上,七俠井,不見不散!咱們哥倆好生切磋一番!”
這話着實拿捏住了華知仇的命門,他清楚地知道高在洲的本體——那隻白虎有多麼生猛。連忙認慫陪笑:“在洲哥,咋還認真了呢!剛才爺爺不是說了嗎,咱們不一樣,在萬獸裏頭你是天之驕子,在人裏頭我只能算個半吊子。不值得比,不值得!”
高在洲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余淵聽着身後兩個孩子的插科打諢,樂呵呵地笑着。隨着一腳邁上地面,便快步走到屋內燃着的蠟燭旁,點燃了手裏攥着多時的煙袋鍋子,“吧嗒吧嗒”地吞雲吐霧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