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那些屬於我們的小美好

第七章那些屬於我們的小美好

我是一個自卑的人,雖然大部分時候在別人眼裏的我都表現的從容自信,落落大方,但這絲毫不能掩蓋我本就自卑的事實。十七歲的我與身邊絕大多數人的十七歲一樣,有那個階段該有的洒脫,有所謂的夢想與追求,眼睛裏有光,心中有遠方,不過雖然精神世界足夠精彩,現實中也難免會遇到一些困擾自己的事。

青春痘,專屬於人們青春時期的產物,讓大部分擁有精緻面容的英俊少年唾棄的東西。上帝的不公平之處就在於他從不平均分配他所掌握的東西,每當看到別人光滑的面部肌膚,我總會閃現出這個念頭,以一種無聲的方式被迫的接受着上帝的恩賜。人總是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

每到盛夏的時候,我的臉上都會爆發出這種令自己厭惡的東西,平常還好,不至於令人髮指,但每當室外的溫度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時候,臉一定會把這種變化詮釋的更好,少年的自己又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棘手的問題,除了頻繁的用廉價洗面奶來保持面部的清潔外,其他方式一概不懂。在很多時候我都會儘可能避免出現在陽光直射的區域,以免給皮膚造成不良反應。

除了陽光,我也同樣懼怕目光,我害怕那種被別人直視的感覺,久而久之,養成了一種不好的習慣,我會刻意的,又看起來自然的把手杵在自己臉上,自認為可以抵擋住部分傷害,雖然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種自欺欺人,被擋住的部分並不能起到什麼本質作用,但幾乎每次的與人交流都會有意無意的表露出那種不自然的動作。就在我以為所有人都把那種行為當成習慣的時候,林初雪說話了。

“葉凡,你為什麼總拿手扶着臉。”在歷次不自然的交流后她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習慣了。”那是我第一次對一個人解釋自己的不合理舉動,也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過問起專屬於我的這一獨特行為。

她則沒有說話,等待着我的發聲,很顯然我的第一個答案並不符合她的標準。

“臉上有痘,擋着點覺得自然些。”

我需要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她早看出來的答案。

“青春期,免不了,過了這段就好了。”

她是懂我的,至少在這件事上。

“再說,這有什麼,至於嗎,真是的。”

隨之表現出一臉無所謂的態度。

我還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只當是別人的一次多管閑事。

“把手拿下去。”

她嚴肅的表情不會讓任何人害怕。但我的軟肋被拿捏了,不能算徹底,但可以肯定。

“好。”

後來的幾次對話我還是會經常的重複着自己的刻意動作,她也不止一次的制止過我的這一行為,期間還用手扒拉,儼然一副嚴母的樣子。但習慣這種東西一旦養成,一般很難改的,尤其是那些自認為對自己有利的習慣。

她並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結束自己的糾纏。在那周休息日結束后的兩天後,開學那天的那個下午她給了我一個東西,是一個管狀的蘆薈膠產品,說對青春痘有緩解的作用,堅持使用會有不錯的效果,還有一個紙條,上面寫了一個該產品正規的一個門店地址和一串十一個數字的聯繫方式,交代了要去正規的地方買,還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注意事項,至少與平時的談話相比那次的講話算多的。

“你怎麼對我那麼好呢。”

“滾。”

食指指着門對我說滾這件事是她對我的專屬動作。

那種溫暖的光打到臉上的感覺挺奇怪的,我把那種感覺稱之為好感,直到很多年以後的一天我開始回憶自己正青春時期所遇到那些關於好感時刻歸類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那個東西或許是叫喜歡。雖然她提供的配方在經過時間的積累后給我帶來的效果並不明顯,但這絲毫不影響我的判斷。

其實上帝是公平的,他在分配東西的時候很多時候還是很合理的,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個道理就是他制定的規則,我知道林初雪在這個規則下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姣好容貌,至於失去了什麼是在我到五班好久以後才知道的。

她偽裝的很好,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學習用力導致近視了她的雙眼,用功吞噬了她的課間。我一直以為她是五班為數不多的好學生之一,直到那次,才發現自己錯了。

那是一次模擬考試以後,正常試捲髮下來同學們都會與周圍的人對比發現各自存在的問題,當然學習不上進的同學除外。她之前給我的印象應該是屬於前者,會主動交流各自問題的團體,現實情況卻不太一致。

文科生各科目需要對答案的內容不多,大部分內容可以在各科書本中找到答案自行比對,數學除外,需要一些邏輯公式之間的套用。所以正常來講至少這個科目她會與別人交流一下,但試捲髮下來后她的反應還是一如既往的做着自己的事,剛開始我以為她懂,不需要問別人,直到後來自己按奈不住好奇偷看了一眼她的考試才發現,這個人隱藏的真好。

她的學習能力是有點差的,應該說差了不止一點,我能看出來她並不好意思讓別人注意到她的愚蠢,但學習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提升的過程,不懂就問,承認自己的不足本來就不是件可恥的事情。我並沒有當面指出自己了解到的關於她的問題,要考慮到對方的考慮是我一直遵循且擅長的事。

試捲髮下來后的那節課,老師都會糾錯的,千篇一律的慣用招式。學習時間緊張的階段自然也不會在那些簡單的問題上白費口舌,數學方面就更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道題簡單的公式套公式,過了;這道題,最沒理由錯,過;還有誰不懂,自己多看下某章某小節。

她很明顯沒有從老師“認真講解”中做到真正理解,面部的微表情是騙不了人的,但身體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不動,自尊心在那一刻不好意思放下來,在老師一次次不懂就問的壓迫下還是選擇了沉默。

“老師,這道題麻煩講一下吧,理解的不太透徹。”我舉手回答。

“這道題,還用說。”老師不解的問。

“嗯,沒聽懂。”我木訥的回答。

老師很明顯沒有從我的回答中反應過來,在他看來班裏誰沒聽懂都有可能,唯獨我沒可能,畢竟我的數學成績從來都是第一,這是他在原一班代課的時候就知道的事實。

“對,老師再講一遍吧....”陸陸續續出現的聲音才讓我意識到原來不懂的人不止我一個,有些人認為的簡單在其他人的眼裏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只是大家習慣了某種或許不太適合自己的接受方式。

我自始至終也沒有揭穿林初雪的“虛偽”,她在乎的東西需要被人保護。在之後的日子裏每到有提問環節我都會用自己的方式與老師們進行一番友好交流,一度影響了班級的教學進度,像個臭蟲一樣,被人厭惡着。除了這些我還經常把自己的課本越過三八線的位置放到林初雪的座位上,變着法的欺負她,上面赫然一本陪了自己很久的一本數學筆記,不過最後她的成績並沒有因此發生質的改變,一直在中等上下徘徊,學習不是她擅長的事,短期之內有所改變只存在於小說情節裏面。

在我慢慢適應身邊有她的日子裏我們的身邊發生了一件小事,就是那件小事間接改變了我們原本友好的局面。

那天校園裏出現了一對情侶,原本華城技校的學生,他們結婚了,是來送喜糖的,大概是為了羞辱曾經不看好彼此的原班代課老師,自始至終雙方都保持一種表面的和諧。課上學生們問起過老師關於他們的事情,老師並沒有細聊,只是從他的立場表達了自己的理解,最後說了一個很現實的話題,關於彩禮,十七歲的我們對彩禮的認識遠沒有當時的他了解的深刻。

“初雪,你們那邊彩禮要多少。”我不算好奇的問。

“大多十六萬八。”

課堂上的鋪墊使我的問題看起來不那麼唐突,她的回答比較認真。

“那還行,市場行情差不多。”我笑着答道。

“那你呢?”

她看出我又不正經了,沒好臉色的瞥了一眼。

我是不會允許自己好不容易挑起的話題終結的,死乞白賴的繼續糾纏了她好一陣,她實在受不了,說了句:“那就五百萬吧。”

我自嘿嘿一笑,轉而嚴肅的問道:“那你計劃什麼時候嫁人?”

她若有所思的回答說二十五六歲吧。

她以為是一起正常的談話,回答的語氣很是中肯。

“到時候我娶你,五百萬,來拉鉤。”

“滾。”說著又做出了那專屬她的小的動作。

“行不行。”我繼續着自己的糾纏。

“好。”她只想結束那場鬧劇。“五百萬啊。”

“好。”

“好。”

四眼相對的那一刻我好像有點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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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路公交的盡頭是有你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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